云初自然不是善罢甘休的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不信李修岳还能翻出一朵花来。
凭着一股执拗劲儿,第二天一早,云初直接开车找到李修岳公司。
只是她忘了, 堂堂一个集团总经理,岂是说见就见的,就云初公司的徐经理,有人想找他谈事儿,都要提前两天预约, 更不要说李修岳这样跨国集团,而且李修岳还特地嘱咐过刘助理,最近戒女/色,没有预约一律不见。
这道门槛儿显然是为云初卡的。
前台拒绝云初的时候, 语气很好,态度也很好:“云小姐, 我们李总日理万机, 平常忙得很,整天飞这里飞那里, 国内国外的跑,我们想见一面都难, 更不要说您了。”
云初扬起脸, 笑眯眯说:“再忙也要回公司啊, 那我就在这里等。”
对方做前台也有两三年的经验,什么胡搅蛮缠难打发的人没见过, 还能怕了云初这三脚猫功夫, 只笑笑, “那您想等就等等试试, 说不定还真能见到李总。”
不多时, 前台端上咖啡瓜子和奶糖,除了不让云初上楼,把云初当奶奶伺候。
眼看着到中午,云初都没见到李修岳,她气得不行,却无处发泄。
给他打电话,不接,发消息,不回。
肚子被饥饿感侵袭的时候,前台笑吟吟的过来,“云小姐,我们餐厅有员工餐,您不嫌弃的话一起去吃饭?”
她顿了顿,又很周到的说:“如果您怕李总来了正好错过,我也可以帮您打饭,您只管说喜欢吃什么。”
云初抬起头,定定的望着她许久,“是李修岳安排的吗?”
“李修岳”三个字在公司里可没人敢这么随意的挂口上,前台眼皮子跳了跳,磕磕绊绊说:“你,你说我们李总啊?”
云初说:“你们李总不就是李修岳吗?你们还有几个李总?”
前台不由得细细打量云初,虽然不知道云初具体是李总什么人,不过刘助理上午特地跑了一趟,专门过来叮嘱,让她不要怠慢了这位姑娘,想蹲李总就让她蹲,别叫保安也别撵人,左右公司里不缺那一杯咖啡两把奶糖。
接下来几天,云初都没要来钱。
每次打电话都接,只是要钱没有,云初情绪不好,他还会安慰两句。
类似“宽限几天”的话,变着花样说。
云初负气说:“我没钱吃饭了。”
李修岳这个时候又会展现一下慷慨,“大钱没有,几十几百还是有的,要不你先拿着?”
这样的软钉子,还真不好处理。
客厅堆了四五箱面膜,云初不知怎么处理,贴到猴年马月也贴不完。至于兰丁朝晖,他对云初兴趣不减,每天总要发几次消息,云初对他的趣味,逐渐没有一开始浓厚。
尽管兴趣有所减弱,食之无味弃之又觉得可惜,在找到下一个有兴趣的小哥哥之前,云初想让他陪着度过空窗期。
这天岳一集团举办酒会,云初代表公司过去,现在但凡只要跟李修岳挂钩的任何活动,哪怕是小型商务往来,徐经理都会想起云初。
云初真想告诉他别那么费劲,她跟李修岳只是包养关系,牵扯再多一点儿,也不过是债主与欠债人的关系。
酒会之上,云初入场转了半圈,没碰到李修岳,倒是在侧厅休息室,瞧见刘志匀,他一向和李修岳形影不离,这次形单影只,不知道什么情况。
她放下酒杯去卫生间,站在明亮的洗手池子边洗手,身后独立卫生间的门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出来。
她往云初这边瞟了一眼,拿着手机走到仪容镜面前,侧身整理半身裙的黑色腰带,“我三个月前才从国外回来,今天公司举办酒会,我过来玩……我哥?我哥是你永远得不到的爸爸。”
云初听到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对面女孩子顿了顿,转头看过来,只看一眼视线匆匆收回,抬手扒拉刘海儿。
云初没太在意这个插曲,出去以后找徐经理,跟着徐经理陪几个老总聊天喝酒,不知过去多久,会场躁动,徐经理回身瞧去,云初今晚作为徐经理的女伴出席,自然挽着他的手臂,随他看过去。
只见方才那个女人推门而入,走路带风,径直上了演讲台。
云初还在出神,徐经理在耳边说:“她是岳一集团的继承人之一,唯一的女继承人,李修岳的堂妹。”
刚才还觉得谈吐举止嚣张跋扈,有些似曾相识,徐经理这么一说,云初就理解了,跟李修岳如出一辙,果然是李家人的特质。
说曹操曹操虽然没到,但电话却到了。
云初看一眼,守着徐经理没办法接,去卫生间的借口说习惯了,忘了自己才出来,又对徐经理说自己去卫生间,徐经理带她过来是应酬的,不是过来放松心情,忍了忍,敲打云初:“这里卫生间是不是挺干净,设计也挺雅致,我刚才去,看见墙上还贴着吴亦凡照片,除了照片,味道也挺香……不过香归香,再香终究也是厕所,不能老去待着……”
云初动作稍怔,老板的话不管说的合适不合适,原则上不能反驳,她只好把李修岳的电话挂断。
没两分钟,手机“叮咚”一声。
李修岳:【喝酒了?】
云初如今农奴翻身把歌唱,对他说话少了客套,多了直接:【喝不喝的,就不劳您费心了。】
李修岳这厢瞧见消息内容,不禁提了提眉宇,他把找他要账这件事,说的有些许暧/昧,【你这两天费尽心机的找我,我也不好一直躲着,我白天到外面开会,马上到酒会,有些累,我就不上去了,你下来,我们谈谈?】
徐经理暂时被李修岳这位能说会道,颜值又高的堂妹绊住脚,无暇在意云初,她悄悄退场,给李修岳回电话:“你又想玩儿什么花样?”
李修岳大概真的有些累,说话的时候嗓音比往常要沙哑低沉,不过却越发的好听,论起声音,李修岳如果加以专业调/教,比兰丁朝晖要好听许多。
“跟你们徐经理过去的?我让刘助理带你过来?徐经理是个明白人,肯定让你早下班……”
云初只说:“先说清楚谈什么,谈钱?”
李修岳说:“不要整天钱不钱的挂嘴上。谈钱伤感情。”
云初挑眉,“谈感情伤钱。”
云初到底还是稀里糊涂上了李修岳的车。
也不知他是怎么安排的,本来她多上个卫生间都会惹来不快的徐经理,慷慨的把云初让给刘助理做了女伴,自个儿又消失了。
这会子,李修岳的车子停在国际酒店门口,云初随刘助理出来,远远瞧见有些刺眼睛的红色尾灯。
深秋的晚风很凉,云初参加酒会,身上布料自然简单,刘助理打开后车车门,她裹紧外套,顶着迎面而来的风,扭腰上了车。
一抬头,李修岳就在里面坐着。
他一身深色西装,掀眼皮子看过来,领口上的领结松散,还有左边袖口的袖口解开,一丝不苟中,给人几分慵懒。
云初被眼前景象震了震,以前只馋他的身子和钱,还是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打量。
原来李修岳除了身子和钱之外,还是有几分气质和儒雅在身上的。
下一秒,想到他赖账时的无耻,云初摇摇头。
她坐定,两人保持半米的安全距离,李修岳什么也不问,只吩咐司机开车,云初既然上了车,那也没有什么可矫情的,她都想好了,待会儿不管刀山火海,只要给钱就行。
安静许久,李修岳主动开口:“也没有刻意躲着你不回公司,最近我确实一直在外面,昨天去了一趟江苏。”
既然闲聊,云初随口问:“去江苏做什么?”
“有个项目出了问题,供货上面的问题,他们解决不了,电话里又说不清,我过去处理一下,今早刚回来。”
李修岳说话间,抬手捏了捏眉骨,云初的视线在他袖口上的水晶扣上停留了停留,不经意又看见他手腕上的表盘,又停留了停留。
这水晶扣,这手表,看起来都挺值钱。
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云初看他衣着打扮,比大象都大。
李修岳注意到她出神儿,看过来,“想什么呢?”
云初抬起眼,跟他好商好量的,“你不是要送我房子车子抵债,我这人怕麻烦,不喜欢操心,这样你看行吗,你如果真没钱,你去卖了变现,钱给我。”
李修岳微顿了顿,本来还觉得气氛不错,她除了催债,两人之间还能愉快的聊点儿别的,顿时心情不佳,语气也随着有了轻微变化。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我如果卖车卖房,圈内人会怎么想?”他看看她,说的有理有据无法反驳,“别人会以为我李修岳破产了,沦落到变卖家产的地步,媒体知道了,不知道要编排什么,对公司股市有风险。”
不是只有翻脸比翻书还快,云初也很快,她嘴唇一抿,“我下车。”
李修岳笑了下,“怎么了突然就要下车?”
云初说话很现实:“你不给钱,我为什么要上车?我只跟有钱的男人玩儿。”
这话说完车厢里就陷入死寂,驾驶座的司机听到后面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窥探到老板隐私,内心很慌,想放首音乐缓和气氛,又觉得这个时候突然放音乐,只会更尴尬。
不知过去多久,李修岳鼻腔里冷哼,语气充斥着满满的嘲讽,把这几天的不快,直白的说出来:“只跟有钱的男人玩儿?那那个面膜男怎么回事?我花钱找你,你花钱找他?”
云初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种鱼塘被炸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