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白发老者的条件之后,在月阴秘境待了没有多久就出发了。魂契的订立仪式并不繁复,流程也十分简单,云藏锋不敢让麾下众将士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是诓骗他们说月阴秘境中的统领需要他们立下一个誓言,并且这个誓言是真的有约束力,是会死人的。
没有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尝试违背誓言是不是真的会死人,只是觉得发誓之后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亲眼看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跑出来一个发着淡淡光华的光团,略有惊讶,却也因为这几天见多了稀奇之时,而见怪不怪了。
完成仪式之后,云藏锋就从白发老者那里获得了一本秘籍,并非是实体,而是口述,或者说是一种建立在灵魂与灵魂当中的联系。白发老者和云藏锋在蒲团上面对坐着,白发老者口述秘籍的心法,那些信息别人看不见,但是云藏锋却可以见到一个又一个的湛蓝色的字围绕着他和白发老者旋转,然后排着队钻进他的脑子里面。
等传授结束之后,云藏锋感觉自己的脑海里面多了一点东西,又感觉什么都没有,还是和以前一样。只不过在他想用这个东西的时候,这个东西就会自己从他的脑子里面跳出来。
一般人是体会不到这样的感觉的,因为人的记忆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把所有记忆的东西慢慢融入到大脑当中。但是如果突然多了一些记忆的话,就会有一种多出来东西,但是你自己并不知道是不是多了的矛盾感觉。只因记忆或者是人的思维是一种看不见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即便是多出来了,不使用的时候也不会有所察觉,不过在需要的时候就能够知道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着的。
在一切都结束之后,云藏锋和麾下众将士终于走出了月阴秘境,白发老者亲自将数百人的队伍送到了月阴山的另外一边,而这一边,已经是属于西疆国的地界了。
云藏锋出来之后,便找了一个村庄潜伏了起来,说是潜伏,其实连村庄的大门都没有敢进入。他命令手下身手好的斥候一路走一路偷窃沿途男性西疆人的衣物,走到二十里外的时候,这一支队伍已经是西疆人打扮和汉唐士兵装束混杂的队伍了。
前面的路还有很长,云藏锋也不敢托大,让已经换上西疆服饰的士兵先行赶路,尽快找到洪家少爷率领的残部并且与之汇合。反正大家都是朝着一个目标前进,那就是西疆国的国都,只要在这些将士当中没有人会把大家的行踪都透露出来,那么就暂时是安全的。
想到了洪家少爷那边的情况,云藏锋心里面有些担心。自己这边走的还是地形相对比较安全的月阴山便已经遭遇了如此凶险。赤炎山的地势更加复杂多变,而且近乎直立而上的山壁着实难以攀爬,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是姬不予给的地图当中将所有的情况都标注得明明白白,光是凭借画图之人一段简短的描述便知道其中的难处。
只不过事实上赤炎山并没有如同云藏锋所猜测的那么难走。洪家少爷带着剩下的人翻过这边的山坡之后就来到了悬空石桥这边。这座悬空石桥只能够说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石桥上下两面都已经被风吹雨淋
给侵蚀,只留下了中间的一块吧比较坚固的所在,经过探查之后发现,这石桥的宽度竟然可以同时容纳两人并肩通过。
不过悬空石桥终究大自然的造物,想得自然没有人类工匠这么的周到。石桥上面长满了青苔和纠缠的藤蔓,也没有如同护栏一般的东西存在,可以说人在悬空石桥上面行走,就完全无所倚仗,只能够靠着双脚一步一步向前挪动。
悬空石桥上面有无数粗细不一的藤蔓纠缠着,将这些石头紧紧绑在一起。洪家少爷甚至不知道这石桥之所以能够架在两座山峰之间,是不是就因为这些不知名的藤蔓。据他推测,原本这两座山峰应该是属于一座山的,只是因为无数年的风吹日晒雨淋,将这石桥所在之处的石头给侵蚀了,慢慢就变成了两座山峰。
不知道再过多少年之后,或许这座悬空石桥也会因为被大自然侵蚀而消失,或许因为这些藤蔓纠缠不会消失,也有可能最后只剩下纠缠在一起的绿油油的藤蔓而不见今日的石桥,他不禁感叹人于天地之间真如沧海一粟,算不得什么。
还是和之前相同,面对新的情况,洪家少爷总是要身先士卒去给后面的士兵们探一探路。悬空石桥上面遍布青苔,好在这几天都是晴天,天气虽冷,却没有下雨,青苔还不至于十分滑溜,勉强能够站稳。
但是洪家少爷知道自己是有一些身法底子的,而且还不算低。这些士兵当中恐怕能够有这份底子的人很少,毕竟在军营当中所练的都是一些拳法腿法和阵法,身法这个东西倒是很少训练,更何况身法需要相应的内功心法来支撑,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
所以,洪家少爷能够在上面走,后面的人能不能够站稳还未可知。他当即叫道:“黑煤球,你来试试能不能站稳。”
黑煤球见洪家少爷在上面摇摇晃晃,但还不至于摔倒,更何况这石桥之上虽然没有拦住人不让人掉下去的栏杆,但是宽度还是很足够的,所以他对自己也是充满了信心。好歹他黑煤球也算是一个统领,总不能在手下面前丢了脸面,于是便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走了上去。
可是事与愿违,黑煤球刚刚走上去,脚下就是往一侧一滑,整个人顺着石桥的弧度就往下面一掉,幸好洪家少爷距离黑煤球并不算远,仗着自己有些功夫,顺手一捞便抓住了黑煤球的后脖领子。
黑煤球望着下面全是云雾的峡谷,再抬头看了看因为抓着他而憋得面红耳赤的洪家少爷,咽了咽口水。这差一点,他就摔下去成一个肉饼了。刀疤脸见状想要跑过来帮忙,但是洪家少爷喊道:“趴在地上爬过来,这上面站不稳,如果掉下去一个,很可能都会掉下去的。我有功夫傍身,才能够勉强立住脚。”
这个时候的洪家少爷早就已经将全身的内力分成两股,一股运在手上,让手中的黑煤球不至于掉下去,另一股运在脚下吸住了石桥的表面,这才不至于被黑煤球下坠的力度给带下去。
刀疤脸听了洪家少爷的话,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就趴在地上,匍匐前进。为了稳妥起见,刀疤脸还将自己的身子绑了一条绳子,交给了后
面的士兵,如果摔下去,也会有人拉住他的。慢慢地,刀疤脸就到了洪家少爷和黑煤球的位置,因为有绳子作为保障,刀疤脸也大胆地探出半个身子,抓住了黑煤球的肩部衣服,与洪家少爷合力将他给提了上来。
黑煤球一上来,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之前还没有注意到,眼下情况不那么紧张之后才注意到了黑煤球身上传出来一阵腥臊味。略微一想,两个一起同生共死的好兄弟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定然便是这黑煤球面对生死一线的情况给吓尿了。
黑煤球这次更加臊了,面红耳赤,耳朵根后面都红了,好在他天生就黑,也看不太出来,只是看见他气急败坏地喊道:“笑什么笑,你试试挂在那里不上不下,随时都可能掉下去摔死,看你尿不尿。”
幸好山上风大,后面的士兵只能够看见三个统领瘫坐在地上哈哈大笑,不知道他们谈论了一些什么,否则黑煤球做为一个统领岂不是颜面尽失?
笑闹了一阵之后,三人才开始招呼后面的士兵过桥,经过了实验,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匍匐前进是比较安全的一种做法。所以每个人也都趴在地上,缓慢向前蠕动着渡过这一座跨度很长的悬空石桥。
为了不让自己的湿裤裆和腥臊味道被后面的士兵发现,黑煤球就在最前面和刀疤脸以及洪家少爷一起爬。刀疤脸这一次才发现了洪家少爷的不同,心里面的疑惑觉得趁着这个时候提出来也不错,便问道:“老洪,你的功夫这么好,为何之前?”
“什么之前?”洪家少爷像是想不起来了一般反问道。
刀疤脸不依不饶,说道:“就是我们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个时候在雁回关的大营,我们住一起,我还经常欺负你。可是你明明有这样的功夫,为何不还手?别说当时我们那几个人了,就算再来几个,恐怕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哦,你说那个事情啊,我早就忘了。其实我那个时候没有这么厉害,但是还是有一些底子的,不还手只是纯粹不想还手,你不用在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到今天也不想用在那个地方学到的东西,只是这么多人命在我手上,我没有办法。”洪家少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从洪家少爷的语气当中,那个地方似乎给他带来了许多的不愉快。刀疤脸也没有在继续多问,只是有些羡慕,他也希望自己能够像洪家少爷或者云藏锋一样,从小就能够在一个地方好好学武,然后成为一个有本事的人。
但是,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过去,而这种过去都不是自己能够选择的。如果让洪家少爷来选,或许他更希望像刀疤脸一样,从小无父无母,在街头混迹长大,靠着自己的拳头和人脉混成整条街市上面最厉害的人,然后就这样混吃等死下去。
只是羡慕别人有的东西的人往往不知道别人也在羡慕着他所拥有的东西。
沉默之中,众人已经爬过了悬空石桥,这个时候再回头看去,所有的生死一线就好像是脚下的云雾,那么虚幻,那么让人猜不透。好像有那么一点明悟,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只是吃够了苦,受够了惊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