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吹雪白衣如新, 他默不,淡淡巡视一圈,也并不与他们说什么, 足尖一点,起朝岸边翩然而去。
虽不知那黑衣人是谁,也不知老帮主和夫人的藏之地,但他已然慢了一步, 再不能耽搁了。
玉狮突然长嘶一,看上去极其焦躁,鼻孔不住的喷出燥气, 左顾右盼一番,只见到他们几个回来,顿时耐心告罄,足下已经嘶鸣着踢踏起来, 甚至腾跳着想要跨过船栏。
花满楼一把拉住玉狮的缰绳, 可是它一反常态, 竟然有些暴躁起来,不住甩动着脑袋, 想要挣脱。
陆小凤也想上来拉, 它却猛地往一冲,低着脑袋像是要顶他, 虽然是个马驹, 但力道极大,花满楼都被拉的一个趔趄。
玉狮的情绪因为不见了辛渺而如激动,陆小凤连忙回一躲,也不敢去招惹了。
白玉堂道:“磨蹭什么!赶紧靠岸吧。”
船靠岸,花满楼牵着马上岸, 决道:“他一个人去,恐怕短时间找不到人,你们也都去吧,我和玉狮留下来找辛渺。”
陆小凤略想了想,便点道:“也好,她也是会轻功的,应不会出什么事。”
白玉堂却不这么想,毕竟火场之中情况复杂,就算是他们几人在其中往来救人也不能说是不吃力,辛渺可不是什么闯江湖的老手,他就怕她为了救人涉险,反倒自己出了什么事。
但他也只能眉一拧,点了点:“你自己小心。”
花满楼颔首,快听见人运功远去。
玉狮好像也听懂了他们说的话似的,上了岸之后就冷静了许多,只是是不住的张望,大睛滴溜溜转,唏律律叫着,凡是见着形仿佛的子就盯着人家细细打量,失望之后又去找下一个。
花满楼听见它呼哧呼哧喘粗气,不免暗叹了一,伸手安抚躁动不已的小马驹。
岸上人来人往,他听见许多杂乱奔忙的脚步,也牵着马往走去,高呼喊辛渺的名字。
不过走了不多时,他忽然从一片吵闹中听见了五哥的音,不由得一愣。
花满楼听得真切,他立刻抬起脚,朝着那音来处而去。
“五哥。”
花家五哥听见他的音,惊得一跳,立刻转:“七童!你怎么在这里!”
花五哥立刻冲上去,上下打量自己弟弟,敏锐的发觉了他袍角被火燎黑的痕迹:“你有没有受伤?”
花满楼苦笑:“我无事。”
他听见周围除了花五哥,就是周围若干个随从的脚步。
花五哥来处的目的他不清楚,但下要紧的不是这个。
花满楼沉道:“五哥,我想让你帮我找个人。”
花五哥看见他手里牵着的马驹,浑雪白,在月色下仿佛在发光,虽然现在无法细细的观赏评断,但不过一,他已经看出这马绝非凡品。
就是有些焦躁不逊,原地站不住似的,唏律律叫着直跺脚。
“找谁?”
“是一个姑娘....”花满楼骤然语塞。
他从未见过辛渺的容貌,尽管他对于她的形容可以极尽美好词汇的描摹,但显然,这没办法让人明了她的长,更别提找人了。
“大约这么高,十左右,应是漂亮的,上带着佩剑,会一些武功,人善良,之在救人帮忙。”
花五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忍不住愣住了,脑子里一时间浮现出许多想法,也有些语塞。
“这人是?”
花满楼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是我的朋友,我们一起出来游玩,但刚才太乱了,她走失了,但是她消失之是看见那花魁要掉下来了,于是冲进去救她,现在却不见了。”
他有些忧虑之色,花五哥看得又是一愣,但脑子里却一闪,忽然想了起来:“这子我记得!她和那花魁好像是掉进水里了....”
之那惊险的一幕多人都看见了,那么高的地方,一个侠突然出现,带着那困在高台上的花魁娘子一起落进了水里,不过现场太乱,他只看见这些,人人都在逃命,他也在随从的护卫下撤离到安全的船上,快上了岸。
不过他也不敢确定,回问随从:“你们都有谁看见了?”
立刻有人回话道:“那侠确实是掉进了水里,不过小人看见有船只上救助捞人了,也许那位姑娘已经上了岸了吧。”
花五哥点点:“对,你放心,我去打听一下那花魁娘子的下落,就能找到人了.....”
他忽然一顿,疑惑道:“且慢,先广燕王府的人跟我说了什么?”
“世子妃被一位侠从宝船上救下来了,那位侠...形容也有些像,也是腰佩宝剑。”
随从说完,花五哥纳罕道:“这么说来也像是你要找的人啊?不过,救了世子妃的子似乎是受了些伤,和世子妃一起被带回府上了。”
“受了伤?严不严重?”花满楼骤然心惊。
“这个我从哪知道去?七童,你莫急,五哥陪你去广燕王府去一趟就是,如真是你要找的子,那她可积了大德了,世子妃怀六甲,也是要临盆了,她这一救,是救了多人啊!”
花五哥似乎有满腹心思,但并没有说出来,立刻领着人就动了。
花满楼也十分惊愕,不过,若是辛渺救了藤颇塔吉,想必也不会对一个孕妇见死不救。
但他衷心希望这个为了救世子妃而受伤的人不是辛渺。
他快听见有人牵来马车,又听见有随从小说:“那位救了世子妃的姑娘听说都昏过去了,脑袋上直淌血,倒是世子妃好像没什么事,怀着子被火烧又落了水,人倒是清醒着......”
话音刚落,他就听见花五哥重重的咳嗽,花满楼心里纵然一沉,也只好装没听见。
***
这一夜,整个广燕王府都人仰马翻起来。
世子爷因为南边春耕农忙时被上报旱情,不久又动巡视,老王爷年老又疾病缠,不染俗务,如今骤然出了事,阖府上下就只有个半大的孩子。
王府总管文庆璧立刻着人请了太医,姜玉得知消息立刻披散发的跑到兄嫂的院子里,她哥已经到了,也是一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和文庆璧满脸沉重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
“嫂嫂怎么样了?!”
姜玉急得想跺脚:“我听见谁说嫂嫂掉进湖里了?”
姜子靥这会没工夫安抚妹妹,眉皱得像是能夹死苍蝇,文庆璧让丫鬟上来为姜玉披衣,用一贯温细语的口吻对她说:“三姑娘别着急,人无事,今晚湖上斗花魁游船,听说不知道怎么的烧起来了,不过夫人是被人救下来了,现在人也醒着。”
姜玉忽然注意到厢房里也是灯火通明的,人影幢幢。
“那里面是谁?”
文庆璧道:“是救了夫人的一位侠,这位侠受了些伤,捞起来的时候人昏过去了,夫人让太医先给这位侠看诊。”
姜玉心急如焚,也没空细想,立刻进了她嫂嫂的屋内。
世子妃姓孟,年纪也不过十来岁,今夜本来是她日,不过世子不在府中,她也不想在王府内做宴,便悄悄的不大操大办,只是小叔子小姑子陪着吃了晚膳后出府去湖游船,也是为了散散心。
没想到游湖到一半,江南花家的五公子来求见,说是为了家中失明的弟弟求药,世子妃曾经的确听说过一些治疗疾的奇异之方,她临近产,便也想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积些德,花五哥得以登船。
没想到人没聊几句,异变突,外面冒起火光,船突然剧烈摇晃起来,仆婢叫嚷着:“撞上啦!”
不知是怎么撞上的,总之,顿时大乱起来,立刻有人上护驾,一堆仆婢搀着她奔逃。花五哥自然也是被随从带着逃了,世子妃晕转向,抱着肚子被簇拥着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边的人却越来越少,船晃得厉害,又听见谁在喊什么要沉了,火光也不知道从哪冒起来的,顷刻间后就全是浓烟,什么也看不清了。
世子妃惊恐又害怕,边的人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逃到了没有烧起来的一间船舱里,船倾斜得叫人站不住,她想着肚子里的孩子,便奋力将自己挂在了窗边大呼救。
之后,就是辛渺来救她和孩子了。
世子妃余惊未悸,一路疾驰回了王府,又怕又惊,心里又挂念肚子里的孩子,又挂念那为了救她受伤昏迷的大恩人,太医一到,她立刻请人先去看那子。
辛渺被捞上来的时候,她几乎以为她已经死了,因为辛渺脸色惨白,而且血从她湿漉漉的乌发中不断的渗出,从颈脖一直淌到上,刚从水里起来的时候是粉色的水迹,颜色渐渐变得殷红刺目。
世子妃浑发抖,直到回了王府泡入温热的浴桶之中,后怕得手发颤呢。
姜玉进来时,她已经穿上干爽的衣服捂在被褥里发汗了,丫鬟端上来保胎驱寒的药物,有经验的嬷嬷刚刚查看过她的肚子。
“嫂嫂怎么样了?!”
姜玉赶紧问,嬷嬷神色有些沉重,但是不敢着主子的面明说,只含糊道:“是请太医来看看。”
世子妃有些见红,但如死里逃过后,这似乎也不算什么,是否严重就要看大夫怎么说了。
世子妃脸色发白,丫鬟正捧着她的发小心擦拭,屋里也燃着火盆,为了取暖和烘干湿发。
但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圈有些红,快喝完了药,姜玉要亲自来为她擦发,世子妃却摇摇:“我没事,玉,你快去帮我照看一下救命恩人,她若醒来,可要记得告诉我。”
她这么说,姜玉也无法,只好点点,出屋了。
姜子靥不能进屋里去看,她一出来,他就沉着脸问:“怎么样?嫂嫂没事吧?”
姜玉皱着眉嗯了一,兄妹对视一,心情都极其压抑。
世子妃怀着孩子,世子不在城内,偏偏就出了这种事,人都不是什么天真烂漫的孩子,直觉有鬼,就算是突发情况,世子妃周仆婢环绕,如就逃不出来?
背后阴谋晦暗叵测,真叫人愤怒得要发狂。
姜玉恨得睛发红,牙齿咬得咯吱响:“老虔婆!!——”
“闭嘴!”姜子靥陡然喝止住了她的话,睛刮了她一下。
“嫂嫂让你出来干什么?”他面无表情的问。
姜玉咬牙切齿,但也只好闭上深吸了一口气,扭就往厢房去了。
文庆璧叹息一,无奈的望了姜子靥一。
比起妹妹的愤怒,姜子靥的神情是冰冷的,发绿的瞳孔盯着亮起灯的窗户,神如同一小狼。
他的容貌不怎么像世子,但有时候,神色表情之间流露,却和父兄全然一致,惊人似。
姜子靥进了屋,里面侍候的四五个丫鬟立刻见礼:“三姑娘。”
她一就看见那盆里和帕子上的血迹,也不由得心惊了一下。
“这姑娘伤得重不重?”
姜子靥往里间看了一,只见太医坐在床,为伤者诊脉,形挡着也看不见人脸。
丫鬟满脸可惜的摇摇:“人昏过去了,方才太医施了针,睛只睁了一下子又闭上了。说是上被撞了一下,又是吸了烟气,上手上有些烫伤烧伤,为了救咱们家世子妃,这姑娘真是侠义心肠!人也的标致美貌,但愿能醒过来吧。”
丫鬟端着热水出去了,姜玉听得眉紧皱,无意间又往里间扫了一,却发现床摆着一柄熟至极的佩剑。
她整个人呆住了,疾步上,越过太医的背影,躺在床上满脸苍白汗涔涔的脸,居然是辛渺!
姜玉一下子扑上去,倒把太医吓了一跳。
“三、三姑娘?”
太医被这王府里的小天魔星一吓,连忙起,姜玉根本没看她,急切的挤到了床边,弯下腰来轻喊她:“姐姐?姐姐?”
辛渺自然没有任反应,姜玉没想到今日救了嫂嫂的人居然是她,喊了,鼻子忽然发酸,顿时有些泪汪汪。
辛渺上的伤已经上了药裹了起来,姜玉伸手一摸,她的发十分潮湿,顿时怒道:“这屋里的都是死人吗?!发也不烘干了就任人躺着!人怎么好得起来!!”
屋里的丫鬟顿时吓了个机灵,脚步小跑起来,点起炭盆熏炉来给辛渺烘发,立刻战战兢兢的忙碌了起来。
太医惊愕的看着姜玉亲自坐在床边,小心的将辛渺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一看,手掌上伤痕累累,尽是些燎泡和伤口,只暂时上了些药粉敷着。
姜玉仿佛痛惜不已,泪光点点的发出几长叹,太医怕她挑毛病,连忙轻道:“这些倒只是些小伤,只要人能醒过来,那就没什么大碍。”
听闻这位美貌侠是江湖中人,太医虽然未曾为这些武林高手看过诊,但在王府中倒为阙金卫的教统领们治过病,这些习武之人体素来比常人好得多,毕竟是打熬筋骨惯了的,不要说平常人的痛脑热伤风之类不易得,就算是伤筋动骨了,那恢复得也要快得多。
但是撞到这种事可大可小,他也不敢有论断,诊脉也看不出个什么。
姜玉焦急道:“太医可一定要保这位姐姐性命无虞啊,她冒险救了我嫂嫂和我小侄子小侄,是我们王府的大恩人!一定不能出事!”
她轻轻的把辛渺的手放回被窝里,又看向太医:“你若让这位姐姐平安了,等大哥回来必然也有重赏。”
太医不敢答话,又听见姜玉说:“好了,这里我来守着,你快去看一看我嫂嫂怎么样了。”
太医连忙退了出去。
王府里除了太医,有几个早就聘在府中差的妇科小科大夫,又有专门调理体的药膳师傅,更不用说曾经在军营里待过的随军军医,这么一来,上下忙得团团转。
世子妃月份大了,胎倒是一直稳,但这么一通折腾,是有点吓人,甚至于惊动了老王爷,不过老王爷也只在院中等消息,后半夜,大夫们都说世子妃和孩子都有惊无险,落了点红,需要调养一阵子。
辛渺一整夜没睁开,一直处于昏睡之中,发起了低烧,好在天快亮时,烧退了,情况好转,叫太医松了一口气。
王府上下一夜,几个主子都睁着守着,姜子靥亲自去老王爷院子里安抚,伺候父亲睡了又回来,后半夜在软榻上眯着,到底没走。他不方便探望,但姜玉却没闲着,盯着大夫开药方,指挥下人煎药,好在文庆璧一向靠谱周全,不至于让她无从下手。
然,王府也没有人想到居然有人半夜来拜访。
花满楼和花五哥进了王府,接待他们的是大管事,将来意说明后,姜子靥又亲自换了衣服出来见客,知道他们是辛渺的朋友,便先安排了客房让他们就宿。
不得不说,这位名狼藉的王府少爷,着实令他们大为惊讶,因为出现在他们面的并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反倒气度不凡,举止得宜,虽说容貌异域,可是对方的做派,也是一位温文高雅的世家子弟,看着极有教养,完全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忤逆桀骜。
姜子靥将情况表述得清楚,他也体贴的告诉他们,辛渺现在是由他的妹妹在亲自照顾,和世子妃住在一个院子里,方便太医大夫们随时观察情况,为救了太子妃的大恩人,王府的态度不可谓不重视。
如一来,他们也不方便去探望了,只好等到明天。
辛渺醒得比太医预期得早,天色大亮过后,她就迷迷瞪瞪的睁开了睛。
“嘶.....”
痛,而且昏昏沉沉的不由自主泛着恶心,这滋味难受,辛渺忍不住在被褥里微弱的挣扎了一下,睛刺痛得厉害,让她难以忍受的强烈光线立刻让理性泪给刺激出来了,泪朦胧中,她又感觉自己手上腿上有几处无法忽略的强烈灼痛感。
她一醒,边立刻有人大呼小叫:“姑娘醒了!”
似乎有人咚咚咚的跑了出去,辛渺心里顿时一沉,心说不会吧,这感觉简直就像是自己又穿越了一遍.....
为了验证某些不祥的猜测,辛渺又睁开睛,试图看清自己现在什么地方。
上盖着软软的被褥,她躺在床上,可是睛却无论如难以看清楚。
光线太刺了,她本来以为这只是刚刚醒来之后的不适应,可是她眨又眨,只感觉泪无法控制的往外冒,烧得球发疼,却什么都看不清楚,比之高度近视不戴镜的视野更模糊。
好几道脚步从远到近,似乎格外的急切,一个模糊的人影扑到床边,音熟悉:“姐姐!你醒了?!”
辛渺回忆了一下,把人想起来了。
姜玉?
王府的那个大小姐怎么会在这里?
她不想折磨自己的双了,干脆将睛闭上,立刻听见姜玉惊愕得直结巴:“你...你怎么哭了?是哪不舒服吗?是疼吗?!”
是有点疼,不过是因为姜玉滋哇乱叫一通,吵得有点疼....
辛渺张嘴,顿时感到嗓子也是干涩疼痛,说话的音把自己都吓了一跳:“我的睛...”
她咽了一口唾沫:“看不清了。”
“啊?!那怎么办啊!?”
姜玉慌里慌张,立刻咚咚咚跑出去了:“太医!你快来......”
辛渺又静静的躺了一会,觉得缓过来不少,但是晕恶心让她恹恹的虚弱,十分难受。
过了一会,一个陌男人的音在周围响起:“这位姑娘的睛是因为被烟火给熏着了,无碍,无碍。”
姜玉不满:“那要怎么治啊?”
“强光会使她不自觉的流泪,必得将双用布蒙上遮光,臣可以开一些外敷的药,罩在睛上,慢慢调养,顶多半个月就能恢复了。”
听见这话,辛渺的心也稍微放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