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毛开着军用汽车继续前行，但是此时，无论是在萧凌虎的心里，还是在卓同峰的心里，都有一种被什么东西堵住的感觉，直想着找个什么东西发泄一番，却也知道身处在这种战场之上，很多事情，又不是他们能够左右的。就算他们真得不顾自己的死活，抱着枪往敌人的阵地上去冲锋，只怕上面的长官也不同意。
作为军人，服从命令是天性，在这一点上，是绝对不能有二话的。
“难怪冯老总会骂娘！”萧凌虎没好气地道：“要是我，我也会骂娘，都三天了，还没有把鬼子赶下海，让老百姓跟着受罪。他们八十七师和八十八师，不是最早装备德械的师吗？鬼子的武器我也是知道的，除了重武器和远程炮火之后，并不比我们强大多少，为什么就拿不下他们的阵地，反而还被他们逆袭了呢？”
这个问题，萧凌虎在来的路上就一直百思不解，两个师两万多人，就是搞不定满打满算也不到六千人的敌人，这是因为敌人太过强大？还是国军太过废物了呢？
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与立花俊的那场沙盘模拟，当初立花俊给他的中日士兵伤亡比是三比一，如今看来，那的确还是比较客观的，甚至于在这场大战刚刚开始，这个比例对于国军来说便已然偏少了，是鬼子太强，而国军却太弱。
卓同峰看了他一眼，悠悠地问道：“凌虎，你又不是没有当过兵，难道不知道我们士兵和情况吗？”
萧凌虎道：“你说得是什么情况？”
卓同峰道：“各方面的情况都无法跟鬼子兵相比的。就是说吃饭吧！鬼子兵可是一日三餐，而且顿顿足量的米饭；看看我们的兵，每日两顿饭，还有一顿是稀的！我们第九集团军的两个师还是国军的主力部队，军委会特殊照顾，还这个样子。更有很多二流部队，两三天才可能吃一顿饱饭，就这种体力，怎么来跟鬼子拼呢？”
萧凌虎默然了，卓同峰所说的都是事实，双方士兵的身体状况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又怎么可能比拼呢？
“还有，再说训练吧！”卓同峰接着道：“我们的士兵训练也是天天在做，但是都训练些什么呢？无非是队列和拼刺，这些不用浪费什么资源。但是，士兵在战场上还用得着队列吗？这又不是古时候的冷兵器战场。最主要的还是射击的能力，如果能够保证每一发子弹能够消灭一个敌人，我们也就不怕什么了，我们的人多，敌人的人少，便二打一，也能够稳操胜券。但是，实际上呢？我们的士兵，枪法与敌人相比，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有时候敌人都跑到了十米的距离，还是打不准，只能是白白地浪费子弹！”
“是呀！”萧凌虎也有些无奈：“鬼子的兵枪法都是用子弹喂出来的，我听一个鬼子的士官告诉我，他们有一本《步兵操典》，里面有明确的规定，新兵入伍以后，每个月用于实弹射击训练的子弹，步枪不能低于一百五十发子弹，机枪不能低于三百发子弹，每年用于训练的步兵子弹足有一千八百发。”
“再看看我们吧！”卓同峰道：“我们的士兵训练中，关于射击的训练本来就少，而且经费也低得可怜。在八十八师里，平时训练的最大限额是十五发子弹，打仗的时候，也只发二十发子弹。八十八军还是中央军，是比较正规的，至于其他的杂牌军部队，尤其是那些军阀招的新兵，甚至连枪都不会放，便扔到了战场上去当炮灰！”
虽然知道卓同峰所讲的都是事实，但是萧凌虎还是道：“我说卓长官，你摆的这些难处，大家都是知道的，只是这一次却是非同小可的，张司令让你往八十八师里查看，其实就是派你来督战的，如果八十八师不能够重新夺回八字桥，只怕你也是不无法回司令部去交差的！”
“是呀！”卓同峰叹了一声，道：“我也知道是这样的情况，此时我还不太清楚八字桥那里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当初保安团撤出来的时候，那个防御阵地就已经建得初具规模，这一次又不是让他们去冲锋，怎么就把那个好好的阵地给丢了呢？”
萧凌虎安慰着他道：“卓长官，你也不要乱发愁了，等我们到了那里，听一听情况，或许能够找到症结的所再。然后再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尽快地夺回八字桥，以实现初时的计划。”
“也只能这样了！”卓同峰点着头，却又看着萧凌虎，道：“凌虎，以后咱们也不要那么客气，你直管叫我大哥就行了，别长官！长官！地叫，令我感到和你很是生份！”
萧凌虎也笑了，当即改口：“那好，卓大哥！”
“这就对了嘛！”卓同峰也笑了，随即上下打量着萧凌虎全身的装备。
他戴着一顶绿色的德式m35型的钢盔，钢盔的正面镶着一颗青天白日国徽，看着就令人无比得舒服。钢盔的内衬恰到好处的扣住了他的半个头，两边的皮带呈“y”字型将耳朵让出来，绊扣紧紧地扣在左边脸的耳边下，将一根宽带子勒在他的下巴之下。
他的军装穿得虽然有些旧了，但是很是干净整洁，并不是卓同峰所见过的大多数连长那般，显得随随便便，皱皱巴巴。而让卓同峰感兴趣的是，萧凌虎的绑腿也打得格外不同。一般人打绑腿一条腿只打一根，有的人懒一些，只打到小腿三分之二处；只有有经验的老兵，会将绑腿缠绕高到膝盖的部位，不会打得太紧，那样会影响血循环；也不会打得太松，那样在行军的时候，很容易散落下来。而萧凌虎的绑腿打得之所以特别，是因为他每条腿上用了两副绑腿，先用一副捆扎于小腿的较细的部位，再用另一副将小腿整个地包实。如此一来，可以达到整个小腿上下一样粗细的状态，很是好看。
被卓同峰一个劲地盯着自己有绑腿看个不停，萧凌虎不由得问道：“卓大哥，我身上有什么不对吗？”
卓同峰摇了摇头，不经问道：“凌虎，你这两条腿的绑腿，打得这么好看，每天是不是要花很长时间呀？”
萧凌虎这才明白他感兴趣的原因，笑道：“花不了多久，绑腿打熟练了，最多五分钟搞定！”
坐在前头的孟繁伟回过头来，笑道：“我们的凌虎哥当年可是南京第一美男子的哟！就算是当了兵，也特别注意自己的形像，要叫我说呀，他什么都好，就是喜欢臭美！”
“去你的！”萧凌虎骂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打两副绑腿都比你打一副绑腿的时间短，你自己太懒，反怪别人勤快，是什么道理？”
孟繁伟吐了吐舌头，向他们扮了一个鬼脸，又转回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