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虎送汪天宇回到了大世界夜总会,这里是汪天宇在南京发家的地方,自然也是他的心头肉,虽然在冷惊寒闯入后发生枪战,歇了三天业,不过第四天又照常开业了,虽然歌女文静不在了,但是大世界的明星梅香还在。
坐在汪天宇的办公室里,萧凌虎对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看不透了,别人都说汪天宇是有仇必报的人,而且还有人怀疑他就是那个以暗杀出名的家伙,毕竟是没有证据的,但是谁也不相信,汪天宇会这么认头吃一个哑巴亏。
萧凌虎想起了舅舅曾嘱咐过自己的话,舅舅要他缓和汪天宇和冷惊寒的关系。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象舅舅那样的大人物都看好冷惊寒,而不看好汪天宇呢?可是在他看来,汪天宇要比冷惊寒能耐得多了。冷惊寒除了能打架,似乎就没有做过有脑子的事情,当然也包括这一次他与自己的父亲反目成仇。
见到萧凌虎一直在看着自己,汪天宇不习惯地照了照镜子,问着:“我脸上有东西吗?你这样看着我?”
萧凌虎笑道:“俺是在猜。”
“你猜什么?”
“在猜你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冷惊寒!”
听到萧凌虎原来是为了这个,汪天宇不由得笑了一下,道:“你说我会怎么来对付冷惊寒呢?”
萧凌虎无奈地道:“就是因为俺猜不到,所以才会这么看着你。”
汪天宇笑了,对着他道:“你别瞎猜了,我不会对冷惊寒怎么样的。”
“为什么?他都那么对待你,连我都看不过去,你还不报复他吗?”
“他现在过得比我难过!”汪天宇道:“虽然那小子终于还是耍了个狠,作了一件人事,但是迟早还是要完蛋的!”
“什么?”萧凌虎不由得叫了起来:“你说他跑到大世界夜总会抢人,还打伤了你那么多的手下,是做了一件人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俺要是把你宰了,那岂不是做了一件大大的人事?”
汪天宇也笑了起来,却是摇着头,解释着:“你想到哪去了?我说他做了件人事,是他把冷如冰那个流氓软禁了,夺了华昌公司的权。”
萧凌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自古以来,以下犯上,以子谋父,这都是大逆不道的事,现在因为这件事,南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戳着冷惊寒的脊梁骨,而这,却被汪天宇说成是一件人事!
汪天宇明白萧凌虎的疑惑,向他道:“你可知道,华昌公司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其实就是冷如冰一手造成的,如果没有冷惊寒当初大刀阔斧的改造,华昌公司早就垮掉了。冷如冰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畜牲,他所经营的那些生意都是些什么?赌场,鸦片馆,吗啡加工厂,高利贷,妓院,当铺,呵呵,除了当铺还算是一个正经的行当,其他的全是国民政府明令禁止的,他还想着祸害人,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萧凌虎愣了愣,他来到南京的时间并不长,在萧家舞会上第一次见到冷如冰,当时还觉得那个人一本正经,衣冠楚楚,却原来是这般得人面兽心。
“现在冷惊寒夺了华昌公司的权,应该会让公司走上正轨吧?”萧凌虎猜测着。
汪天宇冷笑一声:“根都烂掉了,要活也活不长,这么一个烂摊子,冷惊寒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也无法收拾了。再说,他那个造船厂的工程,已经欠了一屁股的债,陈家的退出,他借的钱全都打了水漂,一旦债期满了,就算是把他们冷家倾家荡产,也赔不起的!”
萧凌虎皱了下眉头,忽然道:“俺听舅舅曾念叨过,冷惊寒的那个造船厂,日本人也很感兴趣,小野宗介已经找人在和冷惊寒谈了,但是不知道谈没谈成。”
“哦?”汪天宇愣了一下,想了想,道:“其实他那个造船厂如果真得运作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长江上那么多的公司需要船运,单单跑武汉到上海,就足可以养活他的造船厂,他们不仅可以造船,而且还可以修船,就算是不造船,光靠着修船一项,就可以赢利了。”
“俺听舅舅的话,冷惊寒的造船厂现在缺的不是钱,也不是人,而是设备和图纸。”萧凌虎道:“如果缺的是钱,倒是好办了。”
汪天宇点了点头,他也听说过冷惊寒造船厂的事情,他思索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说冷惊寒会答应日本人吗?”萧凌虎不由得问道。
“很难说!”汪天宇道:“如今冷惊寒是骑虎难下之态,如果不答应日本人,那么他就会完蛋;但是答应日本人,只怕整个造船厂就变成了日本人的,他到头来是替他人做嫁衣裳,竹篮打水一场空。”
“日本人有这么狠?”萧凌虎不由得问道。
汪天宇肯定地点着头:“不信你等着看吧,陈敬之反太平百货公司的百分之三十卖给了小野宗介,不出三年,那家公司就会成为三井物业的资产,陈家最终只怕连卖身钱都拿不到!”
“这也是你之所以回绝小野宗介跟你提议合作的原因?”萧凌虎问。
“是,我有切肤之痛。”
“哦,能说说吗?”萧凌虎很感兴趣。
汪天宇道:“五年前我第一次开公司是在天津卫,当初小野宗介也是那边黑龙会的会长。我开的是制衣公司,与黑龙会有一定的往来。我一个朋友开的是化工厂,他自制了一套制作烧碱的工艺,只是因为资金的问题而迟迟无法投入到生产中,所以我就入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我那个朋友也是百分之三十,小野宗介不请自来,当时我们也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因为缺钱,便让他投了剩余的百分之四十股份,他成了最大的股东。化工厂开始运作,订单纷至沓来,但是小野宗介在得到那个工艺之后,却以加投股份为由,把我们两个人的股份稀释到了百分之四十多,彻底地失去了决策权,等于整个工厂成了他的。没奈何,我那个朋友只得撤资去了香港,我也只能卖了我的公司,伤心地离开天津去了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