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殁情,刚刚都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如今又来护着我做什么?你若想要帮手,这世间的女人有多少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又有多少可以因你的一句话而置生死于度外?你为何偏偏要来纠缠我?
想着想着竟然笑出声来,但眼泪也大滴大滴地滑下来。她用另一只覆盖上他的手背,掌心里包裹着冰凉,如一块千年寒冰。
古殁情,你真的很讨人厌。本来我可以离开你的,但当你将我从曲延陵的手里抢过来,你将我抱上马背的时候,那一刻我竟对延陵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刚刚我还在恨你,但当看到你奋不顾身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我就开始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好像不想离开你了,怎么办?
古殁情,为什么要让我遇见你?
五年的生死纠葛,纵使是说书人也编不出来的离奇剧情,为何偏偏都是你施加给我的?从前我一直觉得是你对我亏欠太多,所以我对你的示好嗤之以鼻。但今日我才发现,或许清漪的话是对的,我会是你的阻碍。
清漪看着大笑的卿莫鸢,目光中不禁露出气恼:“卿莫鸢,你很开心么?”
卿莫鸢挣开古殁情的手,走到他们中间,看着清漪道:“我当然很开心,能看到清漪教主被人蒙骗,如此难得一见的场景,我自然想想都觉得开心。”
清漪气得脸色刷白,道:“你说什么?”
卿莫鸢道:“我说教主被人蒙骗还不自知,向无辜的人施暴,却不知罪魁祸首此刻正在暗地里笑得欢快!”
“你!”清漪伸手扼住了她的脖子,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卿莫鸢面色不变道:“我没有耍花招,只是想提醒教主一个事实。教主能力非凡,在沉谙城中几乎没有敌手。况且城主本就是要请教主来医治三城主的,想和教主成为朋友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冒险去惊扰了沐姑娘的安息,还用假的骨灰来骗你?
莫说这样做没有一点好处,城主要那沐姑娘的骨灰又能做什么?我要是想撒气,大可等你离开了沉谙再慢慢掘沐姑娘的坟,为何偏偏要在这个时候下手?这样做无异于自寻死路。我虽说过我的性命不足为贵,但也不会轻易就断送了去。
况且沐姑娘已死,冤仇有主,我卿莫鸢向来不会牵连旁人。若我真的记恨教主,必定会向教主动手,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要我去扰人亡灵,就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去做!
莫鸢要说的话就是如此,至于教主如何判别,莫鸢无力干涉。但只有一点,沉谙城与众生教向来无冤无仇,城主与教主也该成为互助的盟友,而不是因为奸险小人别有用心的阴谋就结下梁子。
沉谙城与众生教分别占据东南与西南,团结一致便可使南方诸省尽归顺之,今后滇南也不会因天灾而路有饿殍;若是刀剑相向必定两败俱伤,到时觊觎双方权势的人便会揭竿而起。到时不止是沉谙城,只怕众生教都难以自保。
这些道理教主比我要懂,若是教主执意要取我性命,卿莫鸢无怨无悔。”
她闭上眼睛,没有一丝反抗的迹象。
清漪的手紧了紧,最终松开,她忽然跑到两弟子身边,提起一个人道:“本座不信,在本座的摄魂大法之下,你还不说真话!”
只见她湛蓝的眼睛里光芒璀璨,那弟子的目光渐渐涣散开来,张嘴几欲说出真相。
不过,古殁情似乎并不在乎他会说什么,他只是掏出了自己的手帕,擦干了卿莫鸢脸上的血迹。漆黑的瞳孔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只是嘴角微微扬起,似在微笑:“阿鸢,做的很好。”
卿莫鸢一口气还没松过来,看见他这副表情几乎又要把自己憋死。这是什么道理?刚刚生气发怒弄得自己像是他的仇人一般,现在又带上这副柔情脉脉几乎要挤出水来的表情,真怀疑他是健忘还是太能演戏。
古殁情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或许自己之前的那番话说的确实重了些,不过没想到她会因此跑来这个地方,还落下这么个圈套。若她不懂得自救,只怕自己与那清漪还有的账算。
起初听圣秋墨说她口齿伶俐非常人所能比,自己还不信,看起来总是冲动莽撞没有脑子的女孩,怎么能将圣秋墨也说的服服帖帖,今日总算亲眼所见,也落了个口实。
或许,她真的长大了。只是当别人都对她毕恭毕敬,畏畏惧惧的时候,在自己看来,她仍旧是五年前那个满心热情,爱助人为乐的小风筝。
古殁情对南辰道:“你将她带回去休息,伤口要好好处理一下,不准留疤。”
卿莫鸢刚想回他一句:“这张脸毁了不是正合你意么?”,但想了想,终究是把话咽了下去。
眼看着那名弟子的话就要脱口而出,风夜煌的笑容僵在脸上,却无计可施。他虽以暗器见长,但如若出手,势必会被古殁情看出。到时候所有的事情都会被查出,那自己这么多年来的心血就白费了。
古殁情背负双手,表情平静而悠然。但就是这份淡然,却比任何武器都叫人害怕。
风夜煌拢在袖中的手掌已经握紧,若是此时背水一战,根本就是自寻死路,但束手待毙更不足取。他没有把握能取古殁情的性命,但只能冒险。
就在他刚刚下了决心动手的时候,一刀剑光亮起,两名弟子的头颅瞬间飞起。
清漪被这变故吓了一跳,急忙后退,但血还是溅在了雪白的衣袍上。她的脸瞬间失色,什么也不再管地就消失无踪了。
古殁情笑了笑,原来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众生教教主,有洁癖的毛病,而且还不轻。
风夜煌的眼中只闪过片刻的担忧,随即释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晏雪。
古殁情看着眼前这个不到他肩膀高的小女孩,淡淡道:“剑法不错,只是功力尚且不够。夜煌,留下活口,我知她不是你的对手,也没有能力在你的手里自尽。”
他很少将话说的如此明白,风夜煌只能明白他的意思。
晏雪只能活着。若是她死了,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但是一想到晏雪可能会受到的刑罚,他于心不忍,但终究只能狠心。若有机会,自己一定会尽快杀了她,让她少受痛苦。
古殁情依旧坐在那铺了软垫的红木椅上,动作随意而优雅。但风夜煌却能看出来,他坐姿里的玄机。只要自己动了杀机,他立马就能将自己毙在龙渊刀下。
三十招,晏雪倒地。但看向自己的眸子,却如干净的水晶。
风夜煌的心微微一动,不忍再看。
古殁情站起来道:“将她关进地牢,我会亲自审她。”
风夜煌点了点头,一身亵衣早已湿透。
晏雪被拖走之前还向他笑了笑。
待到四下无人,风夜煌看着地上的乱土和尸首,忽然一拳砸在墓碑上,将墓碑砸得粉碎。长发掩映下的双眼赤红,他嘶声道:“古殁情,我不会放过你的!绝不会!”
※※※
回去的路上,先去看了看卿莫鸢,见她的伤已被包扎好,便带南辰回去。待回到凝渊阁的时候,发现影卫羽早已等候多时,还带来一具无头的尸体和一颗头颅。
南辰自觉退下。
古殁情看着那尸首道:“这就是白岩?”
羽道:“回公子,这确是白岩无疑。当日属下一路追踪过去,却看到了三条岔路,正不知往何处追去的时候,是二城主为属下指了路。属下赶到的时候,白岩已经身首异处。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公子责罚。”
古殁情沉吟道:“二城主?他为何出现在那里?”
羽道:“属下斗胆问了一句,他说是为找众生教的教主而来。”
古殁情点了点头,时间能对上,或许风夜煌正是看到了清漪的身影。他俯下身子看了看伤口,心里猛然明白了什么。
凶手依旧是今日那个女孩,那就说明,吟风楼的埋伏和今日的陷害,都是一人所为。若能查出那女孩背后的黑手,一切便都水落石出了。
隐藏在沉谙城中的内鬼,或许是时候该浮出水面了。
他站在窗前沉思了片刻,而后道:“羽,从现在起你只需做一件事,便是你将功折罪了。”
羽沉声道:“还请公子吩咐。”
古殁情道:“无论等下会发生什么事情,见我命令,都要先确保卿莫鸢的安全。”
“这……”羽有些为难,影卫向来都是只保护自己的主子的,哪有先保护他人性命的道理?
古殁情挑眉道:“怎么,你还怕谁会威胁我么?”
羽急忙道:“属下不敢,一切谨听公子安排。”
古殁情道:“那你就去罢,将南辰叫进来。”
羽无声无息地退下,顺便处理了那尸首。片刻南辰进来后看到的却是大敞着窗户,正在窗边饮酒的古殁情。他眉头一皱,上去就按住了他举起酒杯的手,道:“公子的剑伤未愈,不宜饮酒。况且公子素来不爱饮酒的,这几日是怎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