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张媛媛满脸冷汗地躺在床上,她已经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席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在外面等待许久的席世珽与方兰,“怎么样?”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席世珽的声音里也有着着急。
“是宫中太医。”张媛媛那种身份,就算秦家愿意去请,太医也是不会来的,“大夫,没别的办法了吗?”
“老夫无能。”老大夫摸了下胡子,“还是快做决定吧。”
方兰直接开口道,“要孩子。”
席母并没有反对,席世珽顿了下也没有吭声,那老大夫看了这几个人一眼,还是劝了一句,“要知道那孩子没足月儿出来,身子可能不好。”
“要孩子。”席母这次开口道,只是可能不好,又不是一定不好。
“那老夫开方子了。”老大夫说道,“若是家里有人参,给她喝点,母子均安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我们这种人家哪里有那贵重的东西。”方兰接话道,其实她嫁妆里是有人参的,只是她本就盼着张媛媛死,此时怎么会拿出来。
老大夫不再说话,开了方子后递了过去,“剩下的老夫也无能为力了,派个人与我去抓药。”
其实老大夫也是暗示付了银子,他们就两不相干了。
席家虽然有些落魄,但是还没有到拿不出一点银子的地步,方兰开口道,“苑雨,去抓药。”
“是。”苑雨出了院门,就掏出十两银子放在老大夫手上,“少奶奶说劳大夫跑这一趟了。”
十两银子不多却也不少,再说这个老大夫并不出名。
把银子放到老大夫手上,苑雨柔声说道,“小少爷不会有事吧?”
“不会不会。”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老大夫哪里有不明白的,这不仅是让自己不要出去乱说,还要那个姨娘没命。
只是这些都是人家家里的事情,老大夫不愿惹麻烦上身,“我一会就让人把药送来。”
“嗯。”
张媛媛都绝望了,玲儿一边给张媛媛擦汗,一边劝道,“主子,再坚持一下,夫人已经去秦家请大夫了……”
只是根本没有请到这样的话,玲儿说不出来,那少奶奶什么心思,她这个做丫环的都能看出来,偏偏那几个能帮主子做主的看不出来,若是早点让大夫开药喝了,主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去秦家请大夫,让主子忍着,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也不知道夫人怎么会同意,那少奶奶明明就是恨不得主子立马死掉的。
请来的产婆也是明白情况的,什么也没有说,毕竟她们是少奶奶请来的,一个姨娘生死这样的事情,她们是见多了,从屋子里的东西可以看出,这个姨娘也是得宠的,不过不得宠也不会遭这罪,她们只觉得那少爷也是个糊涂的。
苑雨端药进来的时候,玲儿挡在了她面前,有些戒备地看着那药。
苑雨也没生气,反而柔声安慰道,“少奶奶备重金请的老大夫,这是开的药,对姨娘和孩子有好处的。”
玲儿有些犹豫地看向床上,苑雨对着两个产婆使了眼色,那两个产婆心中叹息,跟着劝道,“玲儿姑娘,你家主子耽误不起了。”说着,有意无意地挡在她面前,苑雨端着药绕过玲儿到了床边。
“张姨娘,张姨娘……”苑雨轻声喊道,“喝药了。”
张媛媛睁大眼睛看着苑雨,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推了她一下,差点把药弄洒。
苑雨柔声劝道,“张姨娘,这药很贵的。”她没有必要与一个必死的人计较,玲儿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想要上前,却被人死死拦着,另一个产婆过来,扶起了张媛媛。
“放开我……放开我……”张媛媛的声音嘶哑,她早就没了力气,肚子的抽痛更让她身子发虚满头是汗,“崇之……救我……”
“是少爷说的,要保孩子。”苑雨轻声说道,“张姨娘,快把药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声音虽然轻柔,可是拿药的手上力道却不小,她伸手捏着张媛媛的下巴,药一滴不剩地灌进她的口中。
那些药有的流了出来,有的被张媛媛咽了下去,她不想咽的……耳边传来玲儿那嘶声竭力的叫声。
傻瓜,自己从没有真心对待过她,却不想自己死了,唯一为自己伤心的就这么一个小丫环。
苑雨松开手,有些厌恶地拿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整理了下衣裙,“全仗两位婶子了,一定要保我们小少爷平安。”
张媛媛脸上忽然露出笑容,席家……方兰……你们以为自己能猖狂多久,我等着你们……等着……
张媛媛死了,与刚出世就没了气息的孩子一起,那一碗药不仅是催产药,更是断了张媛媛生机的毒药。
怕是张媛媛算计了千种可能,给自己留了后路,也没有算到,她竟然算是死在席世珽手里,若不是那场争吵,若是她没有被推到,若不是平日里席世珽……方兰何至于知她于死地。
玲儿哭的嘶声裂肺,磕破了头求着席世珽为张媛媛做主,可是没有用,席世珽虽然伤心,毕竟他是真的喜欢过张媛媛的,只是人毕竟已经死了,孩子最后也没保住,席世珽流了几滴泪,写了首诗祭奠张媛媛后,又出门了,毕竟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倚翠楼和赌场。
当夏挽秋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正在与安忻宝宝玩,安忻宝宝已经会坐起来了,夏挽秋用手托着他的后背,软绵绵的,都摸不到骨肉,手里轻摇着拨浪鼓,就是不让安忻宝宝抓到。
“死了?”夏挽秋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青皮开口说道。
夏挽秋松了手,见安忻宝宝自己坐了一会,扑哧一下就倒下了,下面垫的软乎乎的并没有摔住他,安忻反而拿着拨浪鼓开始啃。
夏挽秋抢过拨浪鼓,放到一边,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口说,教训道,“脏,不许咬。”
安忻宝宝像是听懂了一样,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夏挽秋,安忻病刚好,身子还很虚,咿呀咿呀叫了几声后,就换了个姿势,准备睡觉了。
夏挽秋拿了小被帮他盖上,“那孩子呢?”
“也没了。”青皮自然知道夏挽秋问的是谁。
“嗯。”夏挽秋抿了下唇,没再说话,也没再问关于席家的事情。
秦烨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夏挽秋正在喂安忻宝宝吃米糊,小孩子饿得快,“回来了。”
“嗯。”秦烨脱了外衣,换了常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安忻的米糊吃完了,夏挽秋正帮着他擦嘴。
安忻宝宝见了秦烨,咿呀咿呀了两句,像是在打招呼一样。
秦烨伸手把孩子抱起来,拍了拍肉呼呼的小屁股。
“饭菜已经备好了。”夏挽秋站起身,整理了下衣服,“现在用还是晚些?”
“现在吧,我一会还要出去。”秦烨开口道。
夏挽秋点了点头,吩咐青黛上菜,山楂接过安忻,带到一边玩了。
“今晚不用等我了。”秦烨坐在椅子上,温言道,“回来了我直接去书房休息。”
“嗯。”夏挽秋应了下来,知道这是因为秦烨回来得晚,怕打扰自己休息。
夏挽秋并没有问秦烨去哪里,也没有问他去做什么,她虽在后院,却也感觉到了外面情势的紧张。
敏帝身子越发不好,而太子与几个皇子动作也大了不少,偶尔夏挽秋会想起那个六皇子,也不知他到底会怎么样,上辈子,她就没有听说过这个人。
这辈子难道最后登上皇位的还是五皇子吗?
夏挽秋不知道,只是夏家既然与秦家连在了一起,要想向上辈子那样,毁了夏家,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而且,五皇子这次想登基,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秦夏两家之间的情况不一样了,夏父是文臣,而秦父是武将……
与夏父交好的人,可不在少数,而秦家的影响力也是不低的。
其实秦烨今晚去见的不是别人,正是敏帝,同在的还有秦烨的父亲,敏帝却是老了不少,时不时的咳嗽两声。
“春迟啊。”敏帝喝了口茶水后才开口道,“我老了。”
敏帝用的是我字,而不是朕这个字。
秦岳眼睛红了一下,倒是没有说那些虚的,“我们都老了。”
敏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几声,才叹了口气说道,“是啊,都老了。”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秦烨,“你有个好儿子。”
秦岳笑笑没有吭声。
“子儒是吗?”敏帝也不在意,看向秦烨说道。
秦烨上前行礼,“是。”叫他的字,是表示亲切,只是秦烨不会恃宠而骄。
“你做得很好。”敏帝说道,“以后继续努力。”
“是。”
敏帝的话就有意思了,做得很好,什么做的好,是全然不参与做的好,还是一心为民做得好,以后继续努力,往哪里努力?这都是值得思索的。
只是这时候容不得秦烨多想。
敏帝应了一声,“小六倒是提到过你。”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去陪小六说说话吧。”
“是。”秦烨知道这是敏帝有话与父亲说,行礼后就退下了。
等秦烨离开,敏帝才说道,“孩子都大了。”
“是啊。”秦父笑道,“都能独当一面了。”
敏帝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一沉,“春迟,我倒是有几件事要交给你做。”
“是。”秦父收了笑容,一脸严肃,已经恢复了为人臣子该有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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