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丽萍很生气,又把那个姑娘数落了好一会儿。
这时,袁诺芳才知道,那姑娘叫惠小春,大专毕业。她看上去倒干净整齐,相貌也还可以。她很快就注意到,这姑娘还很有眼力架。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见姜丽萍吃完了,就伸手要替她添饭。
姜丽萍这个火爆直性子,就嚷嚷起来了,“你要撑死我呀!我还能吃多少!吃你的饭吧!真是的!”
袁诺芳就推她一下说:“行了行了,你少说几句吧,这么凶。”
姜丽萍又来劲儿了,叫道:“你说说,她不在老家好好呆着,跑到我这里来找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的!”
袁诺芳说:“好了,你少说几句吧,一顿饭光听你叨叨了。”
姜丽萍虽然闭了嘴,却摇头叹气,非常苦恼的样子。
袁诺芳回头看着惠小春,似乎不经意地说:“小春,你真想在北京找个事做?”
惠小春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就转到她脸上,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是。在家里没出路,那间小店只有三个人,不是个长事儿。只好来求表姐了。”
姜丽萍说:“这里的工作也不好找!就算找到,每天的衣食住行都贵到天上!你挣一点工资够吗!你要是再遇见坏人怎么办!”
袁诺芳真让她说烦了,又推她一下,“行了,你少说几句吧。”
她再次转向惠小春,淡淡地说:“我帮你找个事做,好不好?”
惠小春的平静让袁诺芳和姜丽萍都有些惊讶。
她轻声说:“好。”
这么大的事,她竟然只说了一个字。
袁诺芳感觉,这倒正是她希望的那种人。
她说:“这个工作呢,一个月至少挣七千元,此外还有补贴。到年底了,还有年终奖。工作也不累人,只是要求细心。”说完,就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惠小春仍然平静地看着她,又说了一个字,“好。”
姜丽萍在旁边说:“黑袁,你到哪儿找这么好的工作!你可不要拿她开涮!”
袁诺芳向她一挥手,仍然直视着惠小春,“在这个单位里,你要认认真真工作,容不得你出一点差错。出了差错就得走人。另外,你也不要显露出认识我,或者认识你表姐的样子来,这个你明白吗?”
惠小春仍然静静地说:“我明白。”
袁诺芳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不出来,你倒是挺镇静的,连个表示也没有。”
惠小春静静地看着她,“大姐还没说‘但是’呢,后面的一定更重要。”
袁诺芳不由大笑起来,心里倒是真看中这个姑娘了。
就说:“说的不错,你还挺聪明的。但是,”她特别强调了这两个字,“在刚才说的之外,你还要听我的话,为我做事。这一点,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这一点最重要,你听明白了吗?”
惠小春眼神坚定地看着她,“大姐,我一定,请你相信。”
袁诺芳看着她,点点头说:“好了,你等着吧,我要安排一下才行。”
这之后的事,袁诺芳确实费了一番周折和安排。她先想办法让惠小春进了劳务公司,并且参加了一些培训。又趁博洋公司招聘一名前台的机会,非常自然地让她进了公司,并在前台工作。
这姑娘果然细心而谨慎。她把前台琐碎而麻烦的工作做得有条不紊,滴水不漏。同时,任何人让她帮忙,她都是有求必应。甚至连代买早点,替人复印文件这些小事也做得细致到位。公司里的人都把她当作好说话的人。
但是,只有袁诺芳知道,惠小春每天站在前台里时,却像一个千眼观音一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所有人。
他们去了哪儿,他们干了什么,他们之间说了什么,等等。
她手边总是有一个小本子,用非常简略的文字记下这些,然后悄悄告诉袁诺芳。所以,公司谁和谁亲近,谁和谁拍拖,谁和谁斗气,袁诺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至于她身边的钉子秦仁,更是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职场险恶,袁诺芳深有体会。她跳过几次槽,都在因为在以前的单位里伤痕累累,不得不跳。现在她到了博洋证券,也有了比较好的职位,她就更要谨慎小心了。现在再跌跟头,可就不容易爬起来了。
现在,袁诺芳隔着玻璃,盯着交易室里的秦仁。
现在对她威胁最大的,倒不是谭森,而是这个时刻都想往上爬的秦仁!她一直转着脑筋,考虑如何收拾他一下,但都没有想出好办法。
她又在电脑里调出沪市4412,脸色严峻地看着。
这只倒霉股票,暗藏着重大利好,难道就没人看出来?
股市里有那么多精英,就没人猜出来?她真有点不明白了。
自从她和姜丽萍买了这只股票,它就一直在下跌。她们已经损失了十几万了!真是一件混帐事!
但是,电话里的那个神秘人肯定看出来了,似乎也准备在这只股票上动手。
“以后合作”?这是那个神秘人说的,但这也说明,那个神秘人还没有动手!如果神秘人动手收购,老娘也许能少赔一点呢!袁诺芳此时不得不这样思考了。
但是,他要是真的利用我,那也有点可怕呀!袁诺芳不能不想到这一点。
也是这个时候,小姑娘罗兰家的大客厅里,十分安静。
她坐在沙发上,端着一杯茶,看着茶几上的电脑。电脑里也是沪市4412的K线图。她也在研究沪市4412的各种情况,猜想它的未来趋势。
沙子哥坐在她身边,斜靠在扶手上,眯成一条线的眼睛,瞟一眼茶几上的电脑,又瞟一眼对它凝目沉思的小罗兰。他对股市并没有兴趣,那是有钱人的游戏。他只是一个司机,没钱,自然对股市没兴趣。
他更有兴趣的是眼前这个看上去还未成年的小罗兰。
他太清楚了,她看上去像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其实却心思缜密,智力过人。他知道,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收回海洲数据。那是她爸爸创办的企业。
罗兰仿佛是在自语,“沙子哥,你说,袁姐为什么会注意这只股票呢?”
沙子哥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真是拜佛拜到叫花子跟前。
不过他也知道,罗兰并不是真要询问他的意见。她不过是需要有人搭个腔,好让她的思路再进一步。
他说:“这我可猜不出来。她是基金大经理,也许想收购这只股票吧?”
罗兰顺着这个思路继续往下思考,“我看不是吧。她一晚上打了五个小时的电话,都提到这只股,肯定是有原因的。”
沙子哥微微地笑着,“那你就问问她嘛。你和她关系那么好,又是多年的朋友。也许她会告诉你。也省得你这么瞎猜了。”
罗兰虽然笑了,但思路仍在自己的心里盘旋,“沙子哥,我可不会犯这个傻。我感觉,她是在担忧,非常担忧,肯定是一件很严重的事,非常严重。所以,就算我问她,她也不会告诉我。”
沙子哥快乐地笑了。给小罗兰搭腔,让他觉得很好玩。他想换一个说法,看看小罗兰会怎么说。
他说:“她可能还以为你未成年呢。”
罗兰轻轻摇晃她的小身体,仿佛在雾中寻找方向,“沙子哥,人人都以为我未成年。他们迟早会明白,我四年前就成年了!”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有力。
这时,她就想起惹上小官司的项玉菲,也想起她的父亲项雨轩。
能否获得项雨轩的帮助,这是她最近几天刚刚冒出的想法。但前提是,项玉菲的小官司必须因为她的作证而打赢。
但是,那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小律师能打赢这个官司吗?他不像一个可以激战法庭,并且能言善辩的律师,他连说话都结巴。所以,罗兰不担忧那个小官司,却担忧那个小律师。他可能让她的作证化为无用功。
恰恰就在这时,罗兰接到乔一福的电话。
她平静说:“是乔律师吧?你好,你好,我是罗兰。”
乔一福在电话里说:“罗兰小姐,后……后天下午三点钟,‘银沙廊’那……那个案子就要开庭了,请您一定准时参加,在……在五号庭。”
不过是一个短短的通知,这个小律师却说得断断续续的。不能不让罗兰疑虑。
她说:“乔律师,请您放心,后天下午三点,我一定准时去参加。不过,我问一下,咱们会赢吗?”她的声音很轻。
乔一福在电话里的声音却非常有把握。
他笑着说:“罗兰小姐,有……有您作证,咱……咱们的官司一定会赢!一定会赢!”
罗兰静静地感受着他的话音,也掂量他的能力。
似乎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她的作证极其重要,要么是这个小律师确有必胜的把握。不管是什么情况,这对她来说,都是好消息。
她说:“那好,我肯定会准时到。乔律师,您不用客气。好,我挂了。”
她合上手机,静静地坐着,如一个下棋高手,细细地审视着自己的盘面,更检视每一粒棋子的子力。
这时,她就又想到了袁姐袁诺芳。博远电子是袁姐的重仓股,袁姐如果能和项雨轩联合起来,力量就会倍增,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