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陈一峰也听清这个问题,就用力向下作“狠砸”的手势。
梅美云到底冷静一些,就问:“阿森,你是什么意见呢?”
谭森在电话里笑着说:“我可要听听你的意见呀,要符合你的节奏才最好。”
这时,梅美云看见陈一峰再次用力向下做手势,就微笑着说:“阿森,我看,用一点力,也许更好一些吧。你那里变一变手法,可能也不错。”
谭森听到这句话,正是袁诺芳刚刚表达过的意见,就满意地说:“好,我听明白了。就这么办吧。”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梅美云放下电话,看着对面的陈一峰,疑虑重重地说:“也许,让沪市4412大跌一下,能让ST星信也下跌,也许!”
陈一峰却冷冷地说:“梅总,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有这个办法,必须狠一点!”
梅美云仍然忧心忡忡地说:“试试看吧,看看结果怎么样。”
陈一峰却冷静地说:“我看,如果效果仍然不理想,您就该做决断了,再犹豫下去,可能……”他摇摇头,没有说下去。
但他的意思,梅美云却是明白的。她心里唯一顾虑的,就是风险。
陈一峰说的决断,风险巨大呀!
几分钟之后,袁诺芳接到谭森的电话。
她轻声问:“谭总,您考虑好了?”
谭森说话,仍然是那么慢条斯理的。他说:“袁总,你说的事,我刚才考虑了一下。我感觉,等报告期快结束时,用力砸一下比较好。”
袁诺芳立刻说:“好,我听明白了,就按您说的办。”
她放下电话后,就抬头盯着外间的秦仁。
她现在还拿不准,她给秦仁挖的这个泥坑,能不能管用!
这时,秦仁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也看着里屋的袁诺芳。
他们两人都互相注视猜疑着。
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袁诺芳偷偷挖的这个小泥坑,当天夜里就起了作用!
这天傍晚,已经过了下班的时候了,办公室里也暗了下来。交易室的大房间里,只有秦仁独自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他在等待时间过去。
他看了看表,认为时间差不多了,就悄悄起身,走出办公室。他沿着走廊一直向谭森办公室走过去。在这条走廊里,只有谭森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谭森这个人,算不上工作狂,但他每天却是最后一个下班的人。
别人都下班了,正是公司里最安静的时候,他就在这个时候认真阅读和研究所有最新的证券资料,并且考虑他下一步的工作。
他最关心的其实只有一件事,就是如何保住他目前的地位。那么,前提条件是,他如何做好他的工作。其实,所有官员的动力,无不来源于此。
当他看见秦仁走进来的时候,就抬头盯着他,随口问:“有事吗?”
这个时候,秦仁却非常犹豫。他太清楚了,他想说的话,在证券行业里,就是杀头的罪!如果传出去,他今后就休想在证券行里立足!
但是,他已经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谭森对他失去了信任。
他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出现的,但失去谭森的信任,就意味着他不会有好下场。他犹豫的是,他心里的话应该怎么说。
谭森心里,对这个秦仁也有他的疑问,是他非常想弄清楚的疑问。
所以,他一边翻看面前的文件,就很随意地问:“上午,你和袁总商量沪市4412的事了?”
这给秦仁可以开口说话的机会。他立刻说:“是,商量了一下。”
谭森淡淡地,更加不经意地问:“你们,怎么商量的?”
他熟稔官场,考察下属,就要使用淡淡的,不经意的语气。
秦仁倒没有想太多。谭总主动开口,他无论是“扎针”,还是“下刀子”,都更容易一些。
想到这里,他就说:“上午,袁总问我,报告期结束前,对那个沪市4412,是用力砸一下,还是慢慢地砸。”
谭森仍然翻看面前的资料,继续不经意地问:“你呢?怎么说?”
秦仁根本无从察觉其中的陷阱,就说:“我的建议是,用力砸?”
谭森抬头盯着他,脸上露出讥讽的微笑,“是吗?可是,袁总对我说,你给她的建议是,慢慢砸。是这样吗?”
秦仁委曲到了极点,提高了声音说:“她胡说!我一开始就是建议用力砸!”
谭森脸上的微笑变成冷笑,冷漠地盯着他,“秦助理,你说她胡说,她却说你最近一段时间工作认真负责,交易安排得很细致,节奏也掌握得很好。为什么?”
秦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简直说不出话来了。
袁诺芳会表扬他?他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有这种事!就好像他不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一样!可这个时候,他却说不出话来。他怎么说,都显得是自己卑鄙。
谭森继续说:“她在我面前赞扬你,你却在她背后说她的坏话!不地道吧?秦仁,你对她和对我,究竟哪一面是真的?”
秦仁隐约意识到,袁诺芳在暗中给他下了一个套,一个非常狡猾阴险的套。
因为他看不出这个套是怎么下的,在什么地方下的。
按照谭总说的,她是在表扬他呀!但他现在,却深深陷入这个套里!无法自拔!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匆匆忙忙地说:“谭总,她完全是胡说!是别有用心!谭总,我对您才是真的!我知道您对她不放心,我一直在注意她!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谭森心里更加恼火。这确实是他的用意!但是,就算这是他的用意,也不是可以这样说出来的!当走狗爪牙也不是这么当的!
袁诺芳的能力,在证券这一行里,也是数得着的。她的业绩在公司的几只基金里总是第一。正是因为她有能力,做上司的才不会放心!才需要你这么一个小无赖去注意她,甚至就是监视她!
但你他妈的怎么可以挂在嘴上!
他想到这里,就更加恼火了。
他冷冷地说:“你监视她?你能监视出什么东西来!你能发现她什么!”
这时,秦仁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大声说:“我发现,她和前台的惠小春是一伙的!她们一直就有勾结!”
谭森把这个情况在心里转了一下,就冷笑说:“惠小春不过是个前台小姐。袁诺芳和她是一伙的,又有什么意义?她能勾结她干什么!”
秦仁就说:“我发觉,惠小春在帮她内外通消息,还在前台藏了一个手机,我看见了!就藏在前台里!袁诺芳需要的时候,就拿给她用!”
谭森目光严厉地盯着他。他心里明白,这个情况就比较严重了。
他说:“手机在哪里!”
几分钟之后,秦仁像只猎犬似的,在前台里四处上下搜寻,把那里翻得乱七八糟,但是,他却没有找到那个手机。
谭森始终站在旁边,冷冷地盯着他,“秦仁,你说的手机在哪里?”
秦仁到这个时候就有点慌了。你要指责别人,就必须有证据,哪怕一点点也好。没有证据,那就叫血口喷人!是最忌讳的事!
他结巴着说:“前几天,也……也在夜里,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了手机,是真的!我查看过,手机里没有芯片!是惠小春特意为袁诺芳准备的!”
谭森冷冷地盯着他。他精明老练,心里就有一个判断,惠小春有可能确实在这里藏了一个手机,也极有可能就是给袁诺芳准备的!
证券行业里的人,总是千方百计地和外面的人保持联络,什么鬼主意都用过!他知道这个情况。但是,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废话!
他说:“前几天?前几天的事,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秦仁明白了,他犯了一个严重错误,没有立即报告。但是,他不就是想弄清楚,袁诺芳想和谁联系吗?他很后悔,但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嘟囔着说:“她……她收起来了,我找到过。我……我就是想再查清楚一些,再向您报告。她真的有,我找到过!她们,收起来了!”
谭森非常恼火。他原本以为秦仁足够精明,能够盯住袁诺芳,没想到他也是一个糊涂蛋!
现在找不到手机,他对秦仁就必须换一种说法了,因为天知道,这个秦仁会不会把他的话又告诉袁诺芳!
他冷冷地说:“秦仁,你做人不正!袁总一直赞扬你工作负责任。我并没有问她,是她随口说出来的。她有什么必要骗我!对那个沪市4412,是慢慢砸,还是用力砸,他妈的都是砸!她就是向我提建议,要求慢慢砸,又有什么关系!告诉你,用力砸是我通知袁总的,你为什么非要说是你建议的!惠小春不过是个前台小姐,她能干什么!就算袁诺芳和她好,又有什么关系!你说她在这里藏了手机,手机在哪里!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到了这个时候,秦仁完全陷入袁诺芳给他挖的泥坑里了,却没有察觉到。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谭森,就更说不出话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