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自己的经验，李磊一两年内看来也得辞职回国去干。但是当时，柳上青倒并没说破这一点。自己辞职干是没办法。柳上青的经理看到柳上青总请假回国，于是就给她排上了夜班。柳上青的体质还偏偏就上不了夜班。所以辞职也算是被逼无奈。柳上青觉得要是随便地鼓励别人去辞职冒险，那可就有点缺德了。毕竟，创业，是风险很大的，柳上青不知道从哪看到的，创业公司的成活率只有5%。大部分创业公司五年之内都会倒闭。谁会在那5%的幸运概率里呢？不知道。我们没有能力提前预知结果。
和李磊道别之后，柳上青和张锐回办公室去收拾他的东西。
张锐公寓虽然是刚租下来，但是租的公寓里没有家具，需要把柳上青的折叠床拿走。而且张锐还没来得及买车，需要柳上青把他送回公寓去。
在送张锐回公寓的路上，张锐说：“柳上青，你要求我做的其实我觉得对我来说，有点儿难。”
“怎么个难法？”柳上青一边开车，一边问。
“别人如果告诉我把哪一块儿的东西做出来，我能做出来，但是如果要我去要求别人去做什么东西，我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弄了。”
“嗯。”柳上青长长地嗯了一声。其实她心里对视频这块儿也没个准谱呢。
“我适合被别人领导，我不适合领导别人。”张锐看来被挤兑得没法，只好对柳上青这样说了。
“我知道了。”柳上青说。
“我就给你看摊儿就行了。”张锐的话倒是理智而诚恳。
其实对柳上青来讲，看摊儿就行，有什么需要高科技出马的，也可以让张锐帮着做了。
以张锐处处求稳的风格，倒的确是这样安排更好。这也是人各有志。就象柳上青，如果她坚信自己可以成为一个传媒大亨，那就让她相信好了，反正如果这辈子她不试一下，她会觉得自己浪费了生命。即便失败了，用美国话来讲，你也是人生无憾了（you haveregret）。
当然柳上青这时也明白了自己还得在寻找技术总监的道路上走下去。
其实一个初创企业的核心就两个人：一个管销售；一个管技术。这两份职能能不能一个人来扛，其实也可以，就是会累趴下。通常国内本土派的小企业就是一个人扛的。但在海归派的小企业里，如果主创人员是管销售的，那他会去寻找一个管技术的；如果他技术方面也很强，那么他会找一个下属完成他部属的技术职能。融资，其实也是销售的一部分，不同的是融资卖的是你的股权，而不是产品或服务。
在柳上青的电视项目方面，妹妹就相当于技术总监的位置。
柳上青这趟回美国就为的是把电视项目建议书做好，然后她就要去会会十年未曾谋面的章自强了。当然，依照她的固有的路数，她喜欢先从周边人群的反应去看看这个她要联系的人的份量。
首先是她联系上了章自强的手下姚娟。姚娟是国视派到美国新闻集团学习的人员，柳上青特地飞到洛杉矶和姚娟聊了聊，也顺带着参观了一下新闻集团。姚娟很是热情，从姚娟的话里话外，不用说，可以听得出章自强大权在握。其实事后想起来，柳上青会认为这是笔冤枉钱。姚娟自然对自己的主任是不可能说出什么批评的话了。当时就应该和广电部的人多交流，他们看人看得是很准的，知道谁大权在握，谁被打入了冷宫。
那么下一步就是得打动章自强，让他知道自己的项目是很优秀的。柳上青决定拍一组反映本项目精神气质的照片，要好得能让章自强赞赏这个项目的风格。
章自强这时在beijing对柳上青回国，并准备找他谈项目的事一无所知。他正忙活的是频道改版的事情。章自强长得英俊挺拔，他不但管一个频道，而且他还管国视的销售工作。在国视工作了二十多年，章自强还是很自制的一个人。其实一个人在业内做熟了，人怎么样，人们是会有一个公正的评价的。章自强最大的特点是他不贪。他也经常参加各种研讨会，拿些顾问费之类的小钱儿，但大钱，他是一个都不沾的。一个掌握着百亿人民币的销售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是值得敬佩的。
当然，章自强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周围的美女如云，也不是不动心。但有一样，他怕沾上麻烦，凡是自己的员工，他一概不动。凡是和自己有业务关系的，他也一概不动。尽管这样，因为了他的英俊挺拔，周围也还是经常会有美女投怀送抱。他自己还是很小心地不致于弄出点花边新闻。
章自强曾经是刘主任的手下。而现在刘主任已经不得势，章自强又正好是台长的宠儿，再者，两人办公地点也不一样，一个在国视大楼里，一个在电视总公司的楼里，两人便没有什么来往。
柳上青不清楚过了这么多年，章自强还能给自己多大的面子。于是，托了自己的一个熟人转告章自强，问能不能见面聊聊。
柳上青稀里糊涂地不知道章自强会怎样回复，可章自强记性可比柳上青好多了，他记得她。于是，柳上青的熟人就把章自强的手机号码给了柳上青。而且柳上青的那个熟人还挺奇怪为什么柳上青不直接找章自强：“人家记得你呀。”
“章主任，您好，我是柳上青。”打电话的时候柳上青还是有点紧张的，毕竟是副局级的领导嘛。而且自己又创业、又辞职地弄这一大通就是为了章主任能给点播出时间呀。
“哦，上青，你这些年怎么样？”昔日熟悉的章自强回来了。
“章主任，我还行。就是我有个电视项目想请您过过目。”
“那好，我最近有点忙，你明天晚上7点到梅馆等我。”
“太好了，明天见。”柳上青挂了电话后，高兴得手舞足蹈。
柳上青第二天严阵以待，早早地提着礼品袋，拿着项目策划方案，坐在梅馆等着章自强过来。梅馆就在国视后身，几步路而已。
章自强准时到了大堂。唉，这个人真是一点儿变化都没有嘛，柳上青这样想着。而章自强想着，这个柳上青，就是胖了点儿了，直接找我不就得了，还托人问，以前挺熟的呀。
章自强邀请柳上青到中餐厅，点了两盘水果。把中餐厅前台的电视调成了他的频道，因为他们正在直播，章自强得盯着点儿。
但很快，章自强的注意力就被柳上青的连比划带解释吸引住了。项目是个好项目，就是项目大了点儿，柳上青做得了吗？章自强心里琢磨着。可以听得出来，柳上青对国内的电视台的运作方式还是很生疏的，她讲的全是如何照着美国电视台的运作方式做这个项目，但国内虽说前些年电视节目时间被电视制作商承包了一段时间，后来都给收回来了，弊端就是容易导致腐败。
章自强心里其实是否定这个项目的，是个好项目，但是这是个小众的节目。而受着收视率辖制的国视是没办法考虑一个观众人数少的节目的。况且柳上青还要和数字电视挂钩，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章自强看着比以前认识的时候大上了一号的柳上青，心里觉得好笑，她这可真是去了美国呀，人都变了，变得这么强势！还说要上三个频道，不仅要上数字电视频道，要上章自强手里的频道，还要上综合频道。其实数字电视频道就是个垃圾，那时候订户少得可怜；而综合频道呢，值得上钻石的价，这就透出柳上青对国视的不了解了。
章自强脸上很严肃，他心情并不好，最近自己的频道被竞争对手打得无还手之力，正焦灼着呢，但听着柳上青的夸张地表达方式，心里还是有了笑意。
“综合频道可不归我管。”章自强好不容易在柳上青的滔滔不绝中插了句话。而这是实情。这时，餐厅前台的服务员把电视频道换了，章自强正好脱身：“我得回去盯直播。”柳上青一看他要走，都急了，赶紧跟过来几步，“那您到底要不要这个节目？”章自强为了脱身，只好说：“我们会考虑购买。”
章自强匆匆地走了。柳上青坐下来把水果都吃了。总的来讲，她觉得有章主任这句话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