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晚餐挺快就结束了, 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话题一涉及三年前的相处，两人就会自动避开。
尤其是谈到苏酥答应他们的那句“三年后，要怎么样随你们”。
菀菀将筷子放下，低头, 拿出自己的手机翻看, 登上微信。
微信她回国后才又开始玩上, 现在用这个和她联系的人不多。
陆子瑶是一个。
陆子瑶应该已经下场，给她发的消息是“你在哪儿啊？看见范思雨的表演了吗？”
这是几分钟前发来的，可能是见菀菀没回她, 就又连着发了好几条。
菀菀调整了下坐姿，给她回了句“没，怎么了？”
陆子瑶：“那、快、看！！！”
她大概发过这条才意识到不在现场的菀菀应该和白宁越一起出去了，忙又发来条消息“你先忙吧, 回头看转播。”
菀菀见她特意强调让自己看，好奇起来, 问道：“怎么了？”
菀菀等了会儿, 那边没有回消息，反倒白宁越问她, “吃好了吗？”
菀菀点头, 这时微信消息提示声才又响起。
她对白宁越道：“等一下啊。”低头去看。
仅仅是陆子瑶的消息, 菀菀还不至于怠慢白宁越，但陆子瑶提到了范思雨，菀菀就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点开。
“范婧安这水准也是没谁了, 我看一会儿评委们怎么评价她。前几次就够让我不份儿的了，演技平平，评委们还一个劲儿的夸她‘身为零基础的新人，范思雨的表现的真好，天然无修释，好多人都没那个清纯劲儿’，哼，范思雨今天表现成这样，我看他们还捧她不捧她！要是还敢捧，不用我说不公平，网上都得骂死他们！”
菀菀想怪不得她等了会儿陆子瑶才发消息过来，她这条消息可真够长的，读起来都得读半天。
上面明明是埋怨范思雨的话，菀菀却感到痛快，不自觉勾起嘴角，唉，她心里一定压抑着一个魔鬼。
菀菀起身对白宁越道：“走吧。”
白宁越问她，“有什么开心事吗？”
菀菀点点头，但没继续说下去。
白宁越没等到她的后话，心知她不想说，就没再往下问。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一半不舒服，一半安心。
菀菀打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上，给苏酥打电话。
苏酥接起。
通过话筒，菀菀听到苏酥那边挺安静的，不像是在大型活动现场，问道：“妈妈回去了吗？”
“嗯，我一个人看那个挺没意思的，干脆走了。”苏酥不关注过程，只关注结果，从新闻上也能看到范思雨的名次和大家对她的评价，没必要非看全了现场。
菀菀：“妈妈对不起，本来你是陪我去看的，却被我放了鸽子。”
苏酥：“终于见到了，开心吗？”
菀菀侧过来看了下身旁的白宁越，下意识把手机捂住，侧下身，离白宁越稍远点，对苏酥道：“还好，妈妈，我打电话想告诉你一声，现在白宁越正送我回去呢，一会儿就到家了，你别担心我。”
她可不想当着白宁越的面和妈妈聊这些，就把话题岔开。
苏酥一听她说“还好”，就察觉到不对劲。
以菀菀那么直白的性子，如果真好，那就会斩钉截铁告诉她“很开心啊”了，而“很好”这种很含蓄的词，通常表达的都是“就那样吧”。
“那行，我知道了，天黑，让白宁越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妈妈。”
她们没再说别的，挂了电话。
事已至此，苏酥不会再多想，她知道最好的结果是菀菀得到她想要的，最坏的结果是受一次沉重的打击。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像前世那样糟糕，毕竟自己为她争取了三年缓冲，这三年缓冲不是没有作用的，至少她和自己通话时还很平静的不是吗？
……
菀菀和白宁越坐在车里没怎么说话，等快到家时白宁越的手机响起。
震动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十分明显，菀菀向白宁越倒扣着的手机看去，又转头看向他平静无波的侧脸。
白宁越伸手去拿手机，低头看一眼，挂断，将手机放回原处。
菀菀看到他这个举动，不自在的摸摸后颈，低头嘴边划过一丝苦笑。
他是避讳她才不接电话的，可有什么可避讳的啊，如果旁边坐的是他的助理，他还能因为他助理在而不接电话耽误公事吗？
白宁越留意到她的小动作，张了张口，似乎想解释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车驶入小区，白宁越放慢了速度，但不远的路，早晚都要停下。
到家门前，菀菀打开车门下车，白宁越也下了车。
菀菀把包拎着身前，隔着一个车宽，对白宁越道：“好久没见，今天和你一起吃晚餐很高兴，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回家了。”
她笑着朝白宁越摆手，似乎今天的一切都没有对她造成影响一样。
转身。
“等一下。”白宁越下意识喊道。
菀菀转头，“还有什么事吗？”
白宁越一时无言，最终低下头，“没什么，我也很高兴，晚安。”
如果说白宁越刚刚那声“等一下”把菀菀的心提起，那这句平淡的话就又让菀菀的心落回远处。
菀菀点头，“那晚安。”
白宁越看她进去，叹了声气，坐进车里揉了揉额头，好大一会儿没有重启车子。
又一声电话打进来，白宁越接了，是他的助理。
“白总，《新星之秀》比赛结果出来，第一是陆子瑶，范思雨垫底。”
“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
这和设想的不一样，之前炒的那么厉害，现在垫底，别招太多黑粉。
……
菀菀回到家里，苏酥正坐在沙发上等她。
顾劭本在客厅里陪苏酥，但苏酥想和菀菀单独说几句，就把顾劭撵楼上去了。
菀菀看见苏酥，有些诧异道：“妈妈，还没有去休息吗？”
苏酥点点头，“想等你回来。”
菀菀沉默，大概猜得到妈妈想和她说话，也猜得到妈妈想和她说什么，可她不太想说。
“妈妈，今天考试很累，明天再聊吧。”
苏酥：“也不是很重要的事，我就想和你说一句话。”
“嗯？”
“你是妈妈最担心的人，妈妈永远坐在这里等你，有什么话都可以和妈妈说。”
菀菀一怔，无意识的点头。
苏酥知道她听进去就放心了，起身，“不早了，早点睡吧。”
菀菀：“嗯，妈妈晚安。”
“谢谢妈妈。”
苏酥摆摆手，回卧室去，心想好在这时只有菀菀一个人在眼前，在在在国外，如果他们兄妹俩一去卷进来，她就头大死了。
……
菀菀冲了澡把自己摔床上。
心里有事，睡不着。
翻来覆去，越来越没有睡意。
但也并没有感到烦躁。
灯大开着，把整个房间都照的明晃晃的，她手枕在头下，思维渐渐放散。
艺考结束了，发挥的还不错，不会为这个焦虑。
高考还有一段时间，艺术生分数要求不高，也不用焦虑。
会睡不着只不过是因为一件事——今天见了白宁越。
回国那天白宁越没来接，好吧，因为他太忙。
之前几天没约见面，好吧，是她要求的。
一见面他和别的女人在交谈，好吧，因为他们是合作关系。
可相处起来也冷冷淡淡，又是为什么啊？
因为她也不太热络吗？她想如果白宁越再亲昵一点，她一定会很热络。
因为他那副冷淡的样子，自己也会不受控制的收敛啊。
为什么会冷淡了？
半年的相处，三年的分离，终究时间抵不过时间吗？
她摁开手机锁屏键，屏保是她和白宁越的最后一张合照，那张合照上她笑的灿烂，白宁越稍稍拘谨，依旧很帅。
这个说等她的男孩儿，在时间里悄悄变质了吗？
菀菀像以前一样，把手机拿低，屏幕凑近嘴巴，亲了一下。
以前总会在孤单的时候亲一下，失落的时候亲一下，思念的时候亲一下。
睁开双眼，再把手机拿开，手臂摊在床上，心头滑过恍然。
不管白宁越怎么想，她始终怀念着过去，幻想过未来，轻拿轻放是做不到的，但她也要脸，如果白宁越不靠近，她不可能去纠缠。
微信消息提示声在她手中响起，她的心随着手一起猛地一跳，点开查看，是陆子瑶，心里便有一点点失望。
“哈哈，菀菀你看你见没？我真金不怕火炼，还是把那个小娘们儿压下去了！”
菀菀替她高兴，听到她称呼范思雨的方式又感到无奈，这才见陆子瑶多久，都没听她正常的喊过一句范思雨，这是多恨范思雨。
嗯……也不能这么说陆子瑶，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讨厌范思雨。
菀菀：“恭喜你啊。”
……
下了舞台回到自己住处的范思雨却一阵一阵的起冷汗，明明都答应了他好好表现的，却演成那个鬼样子，他一定很失望吧？
都怪自己太紧张。
她原本就容易紧张，而这次上台前他又和顾菀一起走了，只让她更紧张，表现的越发差强人意。
现在网上一定一片骂评，她不敢看，但比起那些，还是更在意他的态度。
害怕看到他眼里的失望。
范思雨越想越忐忑，然后她没意识到的是，为替外婆还债而进入娱乐圈的她，更应该在意自己的是会为她买单的群众的看法，而不是白宁越。
她自己在悄悄的分不清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