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一群小将就冲上前来来抢夺珠子。我父亲和大伯哪里还忍得住,也猛扑上来跟他们扭成一块。无奈对方人手实在太多,教书的大伯很快就被制服,双手反剪按到在地,我父亲则被五六个人死死压住,一张脸还被踩在地上不得动弹。
剩下的几个小将则狞笑着围了上来:"何怀德,你放手还是不放?"
祖父又气又急,心知自己根本不是几个年轻人的对手。然后他做出了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举动。
他竟然一口把青色小珠子吞入了肚里,顿时双手掐住脖子不住地咳嗽起来。
红卫兵们一看事情闹大了,毕竟破四旧不是武斗,不能弄出人命来。张小将看看紧闭牙关的祖父,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贼就是老贼,刚才的行动充分暴露了资本家大地主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本性。"
我父亲猛地站了起来,双眼露出从未有过的凶光,死死盯着众小将。一个红小将壮着胆子说:"何大利,你想干什么?"
父亲根本没有回答,随手操起一根顶门木棍,朝着小将劈头砸来。那人一看吓的叫了一声"妈",没命似的逃了出去,我父亲正要赶出去,又被一声"爹"喊住了。回头一看,祖父脸色蜡黄,不住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想来那珠子已经滑落肚中,将肠子扯断了。父亲哭着扑到祖父身上,却束手无策。
祖父抬起手,摸着父亲的头断断续续留下两句话:那几张画本来是留给你们四个兄弟的,每人一张,足够一辈子吃用。然后他又指了指肚子,说道:"这颗珠子我暂且保管,如果有天要用到,一定要来拿。"
说完,祖父便咽了气,而祖母则惊吓过度,昏了过去。
这一天成为了我最为凄惨的记忆。从此之后,我们家是更加贫苦。虽然红卫兵从此没再来骚扰,但是却无名多了一个"守财奴"的称号,让我们全家人寸步难行,因为在那个年代,称号决定了你的思想,你的地位,还有你的前程。
文革时的年轻人大都有三个选择,一是参军,这是最光荣也最有前途,将来转业了能分配工作。其次是成为工人,留在城里开机器赚工资。再其次的便是没有关系没有门路的人,便下放到农村上山下乡去插队。但是顶顶倒霉的便是像我这样头上顶着"资本主义"、"守财奴"称号的人,是属于堕落腐朽到了极点,基本上已经被整个社会给遗忘了的一小撮分子。我每天都是浑浑噩噩活着,不知道干嘛,要不是大伯有时还会教我一点书,给我讲些故事,简直跟行尸走肉毫无差异。
就这样,一直到了1975年春天,那年我刚好19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