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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遭遇恶战枪击敌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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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向永湖前进的路上,有两三次遇到了小股清军,都被义军打退。一路上义军秋毫无犯,悄悄行进,孙中山又指挥着各地的同志纷纷沿途加入义军,很快义军又发展到了3000多人,人一多,军势为之一振。

义军到了永湖,永湖由于没有清军驻扎,所以被义军顺利占领。义军在永湖休整了一天,又继续往东行进,走了没有三里地,忽然看见前面浩浩荡荡地开来了大队清军。前头没有战斗经验的义军一阵慌乱,纷纷后退。黄福急忙命令王龙头占领左边的一个小山包,自己马上登上了山顶向清军瞭望。

居高临下,黄福看到大路那边清军密密麻麻蜂拥而来,大约有五六千人。沿着这条大路,大路拐了个弯,从山下直通后面的永湖,大路两旁全是稻田,恰巧灌了水,不利于大部队的展开,对于义军来说,这倒是个利好的事情。如果清军占领了这个山包,向义军勐攻,义军只能退向无险可守的永湖,这对义军极其不利。如果义军向前东进,早让清军关闭了“门户”,根本无法前进,唯一的一条出路,那就是只能把眼前的清军打垮。

部队悄无声息地按照黄福的命令运动开了。以山头为中心,对着敌人的方向,一道道的战壕迅速发掘,满山头上人头攒动,尘土飞扬。几十个义兵拖着一门大炮,“嗨哟――嗨哟――”地把大炮全部拖上了山顶,一个个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山下的敌人。

清军也在迅速地调动部队,后面的都在原地整装待发,稍微休息,前面的1000多人只能排成50人一排的横队,沿着大路,队形密集地向前进攻。

越来越近了,前面的清军离义军的前沿阵地只有300多米了,黄福向王大正大喊一声:“打!”王大正站在高处,小红旗往下一挥,炮口放得很低的柏林炮突然朝着人群密集的清军开火。

四团像花一样的火光在敌群里爆炸,腾起了一团团五彩缤纷的烟雾,无数的破刀烂枪、折胳膊断腿和着泥土碎草飞上了天空,清军一阵子晕头转向,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扑乱撞,接着又是四声爆炸……

大炮的威力震慑了清军,失魂落魄的清军在后面军官的威逼下,只好硬着头皮冲到了义军阵地的前面,又遭到了义军1000多支快枪的勐烈射击。清军又是一阵混乱,有的人扭头就跑,个别人的逃跑带动了其余清军,很快地,清军溃退了,丢下了一大片死尸,一直退到了原来进攻的地方。

黄福利用这个宝贵的时间,让伤号撤到山后去,没有枪的立刻补充到前沿战壕里,重新拾起了伤兵丢下的枪。

没过了多长时间,清军又组织了第二次进攻,这一次他们有2000多人,没有排成密集的队形,而是把部队散开,成散兵队形不紧不慢地向山头扑来。大炮开始轰击了,而这一次却没有头一次那么奏效,尽管清军不断地有人倒下,但是大部分清军像是早有心里准备,不慌不忙地继续向前勐攻。

义军的排子枪响了,前面的清军倒下了,后面的又继续往前冲,一边冲着一边朝义军射击。

前沿阵地已被清军突破,后面的清军士气大振,呼喊着向前面继续勐攻。义军的大炮早已不响了,两军混战,大炮早已无处开火。山下面尤其可恶的是一个清军军官,骑着马往来驰骋,大声呼喊,几十个清兵站在他后边,谁往后退就朝谁开枪,枪声下,已有几个清军被击毙。

清军在督战队的督促下,不敢不卖命,仰头急攻。

公韧看在眼里,恨在心里,咬得牙根直痒痒,旁边一个当过清军的义军喊:“这就是陆路提督邓万林。”

原来邓万林在镇隆兵败,回去后被德寿狠狠地训了一顿,要把邓万林撤职查办。邓万林好不容易送礼托了关系,才免了这一难,德寿叫他领兵再来,戴罪立功,所以邓万林这才和疯了一样,要和义军来个鱼死网破。

公韧从旁边一个义军手里抢过一杆崭新的毛瑟枪,朝着邓万林连开数枪。由于马横着来回跑得急,公韧的子弹不是打在马前边,就是打在马后边,怎么也打不着邓万林。

气得公韧把枪一摔,大声骂道:“这个邓万林,太可恶了,看我不宰了他。”说着,领着几十个义兵就朝邓万林扑去,还没走了几步,身边的义兵已被迎面而来的枪弹放倒了十几个,一个义兵赶紧把公韧拉回到战壕里。气得公韧跺着脚大骂:“滚开!滚开!不要管我,先把邓万林放倒再说。”

公韧身边的义兵朝着邓万林一阵勐烈射击,邓万林还是毫发无伤,只是把他马后边的督战亲兵打倒了不少。清兵们还是潮水般地往上涌,突破口愈来愈大,义兵们已经出现了混乱,有的已经开始了后退,形势变得万分危急起来。

公韧一看,这还了得,大呼一声:“大家不能退,坚决把前面的清军打垮!两军相逢勇者胜!冲啊——”亲自领着一队人奋勇冲杀,和敌人搅在了一起。但是敌众我寡,在和清军的搏斗中,身边的义兵已经越来越少,转眼之间,已经没剩下几个人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异常灵活的小个子,躲躲闪闪地出现在公韧面前。

公韧大吃一惊,这不是唐青盈吗!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这不是白白送死吗!唐青盈从一个义兵手里夺过了一支毛瑟枪,不慌不忙地屏住呼吸,“啪――”的一声枪响,山下纵马驰骋,骄横跋扈的邓万林应声落马。

邓万林死活不知,他的一些亲兵急忙扶起了他,连架带托,簇拥着他往后退去。当官的一跑,督战队一退,进攻的清军一阵子慌乱,犹豫,进攻顿时不那么勐烈了。

山顶上黄福领着将近2000人的大刀、长矛军早已等候多时了,一看时机已到,黄福大手一挥,大喊一声:“杀呀――”亲自领着这支生力军从山上扑下来。

2000人的生力军一齐呐喊,“杀呀——”“杀清狗子啊——”“冲呀——”喊声震动着山冈,人借军威,军借声势,他们像勐虎下山一样,朝山下扑去,见清军就砍,遇见清军就戳,只杀得清军哭爹叫娘,抵挡不住,朝后面溃退而去。

进攻的义军勇不可挡,乘胜追击,清军站不住脚,也冲击了原本不多的预备队,一看反正是打不过了,干脆就跑吧。他们有的从大路上撒开丫子狂奔,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有的一看义军从大路上追过来,干脆从水田里纷纷往后逃去,真是打败了的清兵就和溃了堤的洪水一样,再也不可收拾。

追了一阵子,黄福发出命令,停止追击,又马上叫义兵打扫战场。这一查真是大获全胜,义军毙敌500多名,缴获枪支500多支,子弹20000发,马30匹,捕获清军300多人。

公韧却无心欣赏胜利的成果,赶紧寻找唐青盈,可是哪里还有她的影子,找了半天,原来她正在黄福跟前哭鼻子哩。

黄福拍着她的头夸奖说:“好小子,好小子,你这一枪胜过千军万马,大爷看的清楚哩。可大爷心里闷得慌,这些天没见,你跑到哪里去了?”

唐青盈抹着眼泪说:“在小李家村,亲爸爸把俺绑了,关在了一个老乡家里。要不是俺千辛万苦找到了这里,哪能打得上邓万林,要不是俺打了邓万林,这一仗你能打得这么痛快?”

黄福一愣,说:“对啊,对啊,你是大功一件,叫功劳薄马上都给你记上,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是你立了关键的一功,才打败了这股子清军。可是,我又不明白了,你亲爸爸为什么要绑你呢?是不是你调皮了,惹你亲爸爸生气了。”

唐青盈不理他的茬,又问:“黄大爷你说,俺是不是个累赘。”

黄福说:“你武功又好,枪法又精,我早就听说了,今天又是眼见为实,嗯,嗯,确实了不起,了不起,不但武功、枪法好,而且战场上的形势还能洞查秋毫,你能看到邓万林亲自督战,只有打倒了他,才能遏制住清军的进攻,这本身说明什么,就说明了你已经是一个指挥员的材料了。你可以说是我义军里第一勇土,了不起!了不起!谁再说你是个累赘,我就和他急!我就和他拼命!”

黄福见了公韧,赶紧喊:“公韧,你过来,刚才小青盈告你黑状了。你凭什么绑人家?”

公韧见了小青盈,此刻是又气得慌,又爱得慌,又疼得慌。气的是小青盈不该又跑回来,不听自己的话;爱的是小青盈阵前打伤了邓万林,立下了大功;疼的是小青盈一回来,肯定又走不了,以后说不定还有多少生生死死的考验在等待着她呢?公韧对黄福摆了摆手说:“这些事,我和你说不清。”

黄福就板起脸来假装训斥公韧说:“不管你说得清说不清,以后你再欺负小青盈就是不行!我就和你没完!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小青盈这么大的本事,比你强多了,要不是小青盈,咱这一仗能打赢吗!小青盈,别哭了,大爷给你出气了吧!以后他再欺负你,自有大爷给你做主。要不,你说句话,我就揍他几下,替你出出这口恶气!”

几句话,哄得小青盈破涕为笑。

小青盈又像个小尾巴似地跟在公韧后边。

公韧生她的气,不理她,小青盈偷偷地看着公韧的脸色,看着公韧不高兴,也不和公韧说话,就和旁边的义军套近乎。

义军们都喜欢唐青盈,都愿意哄着她玩,和她说说笑笑。这个说:“你走了这两天,你亲爸爸就和掉了魂似的,干什么都丢三拉四,做梦还叫着你的名字哩。”那个说:“你看这爷俩,不在一块儿想得慌,在一块儿又和仇人一样,谁也不搭理谁,这是唱得哪一出戏啊!”

公韧再也忍不住了,愤怒地对义兵们吼叫:“都别说了!谁再说我非抽他鞭子不行!”又怒气冲冲地对小青盈说:“我算没法你了,你怎么好歹不分,一点儿也不长人出息,以后别再叫我亲爸爸,我也没你这个亲儿子。本事不小啊,还敢到黄元帅那里告我黑状,你啊你,真长了本事啦!”

小青盈也不说话,撅着小嘴,就要掉眼泪,默默地听着公韧训斥。

公韧对小青盈发泄够了,无可奈何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哎呀——这个小冤家,给你条生路你不走,偏偏愿意在阎王爷门口转来转去。你呀,你呀,真是的,我都不细说你了……那以后咱爷俩只能绑在一块儿了,一根绳上拴两个蚂蚱,跑不了你,也飞不了我。”

公韧又对着天,默默地念叨着:“唐青盈的亲爹亲妈听着,唐青盈的亲爸爸唐才常听着,我公韧不是不想救她一命,无奈她不听话,我真是没有办法啊!不知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听见了吗!看来,我爷俩以后只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了。”

小青盈听了这些话,却伸了伸舌头,咧嘴一笑。

这一日义军到了三多祝。四乡同志听说义军打了胜仗,又驻扎在三多祝,纷纷来投,部队竟一下子膨胀到了20000多人。王龙头、公韧自然分外高兴,忙着组织安排,训练军队,郑士良忙着筹划粮草,为下一个目标梅林的5天路程做好准备。

晚上,黄福喝水喝多了,睡到半夜,突然觉得要解小手,他下了床,走出了屋子,看到公韧的草屋里还在亮着灯。黄福心想:“这个公韧,想必是为军务操劳,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快天亮的时候,黄福又起来解手,看到公韧的屋里还是亮着灯,黄福不禁有些着急起来,想:“虽然是为军务操劳,可也别太劳累了,累坏了身子,明天要是打仗那可怎么办?这个公韧啊……”

黄福就在门口敲门。屋里公韧问:“谁呀?”黄福答:“我呀!”好半天,公韧才开开了门。黄福进了门,看到公韧有些紧张,就问:“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在干什么呀?”

公韧张开两手说:“没干什么呀!”“没干什么还不睡觉。”公韧说:“我这就睡,这就睡。”然后才躺在了床上,旁边睡着打着响鼾的唐青盈。

第二天晚上,黄福出来解手的时候,看到公韧的屋里还在亮着灯,黄福就有点儿不高兴了,说道:“这个公韧,怎么这么不注意身体,当兵打仗全仗着个好身体,没有个好身体怎么行,真是的!”

黄福就到了公韧的草屋前,敲了敲门说:“公韧啊,抓紧睡觉,明天还有明天的任务。”屋里公韧说:“我这就睡,这就睡。”

黄福虽然回到了自己的屋里,可是心里还在挂念着公韧,仍然在关心着公韧草屋里的灯光,直到快天明时,公韧屋里的灯光才熄灭。

白天时,黄福就对郑士良说:“这个公韧呀,晚上也不睡觉,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玩艺?”郑士良说:“我也注意了,公韧这两天的灯光几乎一直亮到了天明。到了白天,一直打不起精神来,要是这样的话,就把身子拖垮了。”黄福说:“晚上,咱俩就去看看,看看这个小子到底在鼓捣什么玩艺。”

半夜里,两人睡了一觉,才一块儿约着,轻轻的来到了公韧的草屋前。果然,屋里的灯还在亮着。两人互相望了一眼,就悄悄地来到了公韧的窗户底下,黄福从嘴里抹了一点儿唾沫,往窗户纸上一蘸,掏了个洞,然后从小洞里往屋里瞧。

屋里的一张桌子上,油灯在亮着,公韧趴在桌子上,正在一摞纸上挥毫泼墨,奋力疾书。写了一会儿,累了,然后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然后又坐下来继续写。写到激动处,似乎坐不下去了,伸胳膊,捋拳头的,写到拿不定主意时,似乎又在凝神静思,默默地在思考着什么。

黄福对郑士良小声说:“原来公韧是在写总结呀,这有什么好神秘的,我还以为公韧得了什么魔症病了呢!”郑士良也从小洞里望了一眼,说:“正好咱俩进去看看,看看他写得什么,也好互相总结一下经验。”

两个人就一齐敲响了公韧的门,“咚咚——咚咚——”屋里公韧问:“谁呀?”“我呀——”黄福说。

好半天,公韧才开开了门。黄福和郑士良看到,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了,干干净净的,公韧却精神振奋,表面上装着什么也没有做的样子,床上的唐青盈还在睡着觉。

黄福和郑士良互相又看了一眼,自己刚才的不文明举动,也不好意思捅破。黄福就说:“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你在干什么呀!”

公韧张着两手说:“没干什么呀?不过,睡不着觉了,在胡思乱想呗!”

“还胡思乱想?”郑士良一边说着,一边在屋里乱翻,心想,我早看见了。终于翻着了,原来在一个破橱子里,正藏着一些书稿。郑士良就要往外拿,公韧赶紧抢过了那些书稿说:“拿不得,拿不得,这是我的一些不成熟的意见,等写好了,自然拿出来给大家看。”

黄福就不乐意了:“这有什么好保密的,不就是些书稿吗!拿出来,让我瞧瞧,我也好学习学习。”公韧又赶紧把这些书稿藏在了身后说:“天机不可泄露!天机不可泄露!”

这时候,唐青盈揉着迷迷煳煳的眼睛从床上坐起来了,不满意地说:“我那亲爸爸唉——你还让人不让人睡觉了,就这些破书稿,都写了好几天了,至于吗!我明天就把你这些破书稿都拿出来烧了,看你还写不写!你不睡觉,也不让别个睡觉。”

黄福再火上浇油地说:“是啊,赶快拿出来瞧瞧,再不拿出来,就是小青盈不给你烧了,我们也给你烧了!”

公韧急了,满脸通红,气哼哼地说:“黄元帅,郑军师,要我命行,要这部书稿难。这是天机,真的不可泄露,要是泄露了,我对不起我的父亲,也对不起翼王石达开。”

黄福和郑士良面面相觑,也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黄福说:“不就是个总结吗,还至于这么神神秘秘的,怎么还又是对不起你父亲,又是对不起翼王石达开的,这是哪跟哪啊,和他们什么关系,开玩笑——好了!不和你说了。”

郑士良想了想,然后对黄福说:“黄元帅,公韧兄弟既然不愿意把这部书稿拿出来让我们看,自然有不让看的道理。好,我们也就不打扰了,你什么时候愿意让我们看,我们可能还不看呢!就是求着我们看,我们也不看了。”说着,拉着黄福装着气哼哼地走出了公韧的屋里。

原来,这是公韧在赶写着《太平韬略》。公韧想道:战事紧急,万一要是自己真死了,就真对不起自己的老父亲了,也更对不起太平天国的翼王石达开了,绝不能让这部兵书毁在自己手里。凭着自己良好的记忆,还好,已经全书又写成了,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自己在实战中的经验。作者呢,当然还是写上了翼王石达开的名字。

书写成后,公韧就把这部书用布包起来,然后缝在了唐青盈的小棉袄里。

唐青盈问:“这是什么东西呀?”公韧说:“这是一笔财富,有了它,就可以打赢所有的战争。”唐青盈又问:“你让我背到什么时候啊?”公韧说:“只要我活着,你就一直背着它。要是我死了,你就把它交给王达延叔叔,然后叫王达延叔叔交给孙中山先生。”

唐青盈说:“那我还是一直背着它吧,只要我背着它,我的亲爸爸就在。我再也不能失去我的亲爸爸了。”

(至于下一步东征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感谢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持,请收藏,请评论,请投花,请投凸票,请动一下金手指,点一下顶或者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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