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俯冲角度,能轻松掌握主动权的制高点,开阔的视野,难怪暗影螳螂选择这个不大不小的高坡。
刚刚因为措手不及而无缘无故地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打蒙的它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
先被一群疯兔子啃,再被一群疯蜜蜂蜇,现在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又发现四周全是不适合它发挥的宽阔的盐碱地和惹不起的恐怖妖兽,它只感觉今天简直是倒霉透了,现在的心情真是比三角脑袋上的天空还要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突然被一群蓝色的飞鸟围住的魔蜂群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陡然大乱,再也无暇顾及其他,逃也似的回到荒草丛中去,至少短时间内是回不来了。
看着这突然不知从哪里蹦出来的四只猴子,它就感觉一阵好笑。被吓得已经走不动了吗?
或许,应该吃点东西,压压惊了。它此时或许正如此想。
暗影螳螂将手臂轻轻地提到身前,上身慢慢前倾,这是它标准的捕食动作,那双坚不可摧的刀手将是一切被它盯上的猎物的噩梦。它有信心将面前这四个敢于挡在他面前的人轰杀至渣。
不过,幸好它没有发现,当它露出杀意时,四周那些被它视作劲敌的妖兽竟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
小丑花真是一个不错的帮手,懦弱的性格与唬人的模样竟然真的吓住了没见过“世面”的母螳螂。好吧,除了刚刚那个六条腿只有两条,还缺了上半身的半吊子。
在得知避难所周围出现了暗影螳螂时,刻尔还是持着无所谓的态度的,毕竟在这里,每天都会出现新的敌人,危险到处都在看得见,看不见的地方潜伏着。
不过,食量很大的它在以前探索行动中没有现身过的事实,让刻尔产生了新的疑虑。等到他又通过劳斯受伤的时间,推断出了暗影螳螂刚刚来到这里没有多久这个情报之后。
与常人不同,对恐惧经历了太多而早已麻木的少年有了新的想法——静等着屠刀的落下,还不如趁敌人未站稳脚跟时,斩草除根。
而凭借那未知的能力来通过恐惧感受内心的负面,将是他判断螳螂出没地点最好的手段。在他身边正有一个恰好合适的对象——那个刚刚只幻化出了两条镰刀腿的小丑花。
能力的存在,并没有带给刻尔什么过人的力量和智慧。它在刻尔最痛苦的时候诞生,就像诅咒一样,不断地提醒着少年当初的悔恨。又像魔鬼的呓语,时刻向内心早已麻木的少年诉说着,这世间的阴暗和负面。
刻尔虽然没有被自己击倒,但不断忍受着恐惧的摧残去了解黑暗,在这一玩火的过程中,少年却在不知不觉中损失了作为“人”的另一面——希望。成长的越来越快的同时,刻尔就像正在变成一个厌恶自己而越来越理性,越来越冷漠的“孩子”一样,生活在自己的悔恨里……,就像是一个懦夫。
刻尔总是这么嘲笑着自己,然后,在伤痛中把自己掩埋的更深罢了。
……
想要在这样的世界生活下去,设计陷阱来弥补不足,已经快成了人们的天职。
布局早在刻尔从小丑花那里得知了螳螂的行动规律就已经开始了。
从先前开始,一切的铺垫——通过山野兔拖延时间,在混乱中刻画法阵并叫醒魔蜂,用隔音法阵干扰蜂群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将“猎物”引到大戈壁里来。
几只模仿性极强的小丑花被事先准备好的克里欧赶到了预订的地点,对于还不熟悉这里的新邻居的外来者,这些显然误被暗影螳螂判断成,是极其恐怖的劲敌。
而杀局也将从这里开始。
要知道,这片土地上,无数倒在探索道路上的人已经用鲜血证明,最危险的生物,往往是最无害的。
——食人草,普通的外表像杂草一样,不过,发达的根系却是同类型草本植物的数倍。然而最令人头疼的却不是这些,那趴伏在地上,像藤蔓一样坚硬并布满倒刺的分支才是它的杀手锏。
每当新春过后的生芽之时食人草都会同时冒出两种嫩芽,一种会把自己伪装的像杂草一样,而另一种则会隐藏在地表浅层,成为它相中的猎物的死神。
喏,比如说现在暗影螳螂踩着的地方——青色的藤蔓群魔乱舞般,把六个镰刀腿就像粽子一样绑在一起,而母螳螂却毫无知觉的站在那里继续摆着姿势,更过者它身边的小螳螂则快被暴动的食人草群淹没了。
毒,永远是植物类捕食者最喜爱的工具。
刻尔等四人恰好分成四个角,将眼前的猎物抑或猎手围在了中央,伊古西继续在做着一些小动作麻痹着母螳螂的神经,使它不敢轻举妄动。而刻尔一边观察着暗影螳螂的中毒情况,一边打量着老人毫无意外的神情。
这该死的世界里可没有绝对的信任,击杀科龙瑞的事只有克里欧知道,而勒托谁都知道她对刻尔言听计从。科龙瑞刚刚被坑死在荒草丛中,伊古西却像早知如此的样子冒出来,值得让人玩味。
要不是感受到了伊古西没有太大的恶意,或许他早就被刻尔打上危险的标签。
“别这么**裸的用怀疑的眼神瞅着我啊,老大。”
明明已经是一个老头,却像孩子一般撒着娇,该说,不愧是人老成精吗。
“那天,我闲的没事溜达溜达,就不小心撞见了正在和克里欧商量叛变,并如何坑死你的科龙瑞。结果趁他俩商量完,刚想找你,就发现克里欧转手就把科龙瑞给卖了。这不,我想着老头子我都快成一把骨头了,就不用抢功了,所以没机会说嘛。”
刻尔微笑地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的说法。而旁边的克里欧却惊起了一身冷汗。
身为一名战士,却把潜行练到这种他都无法察觉的程度,也是一枚奇葩了。
在反观另一边,暗影螳螂也已经发现了四周的不对劲,但已经中毒颇深的它早就没了挣扎的力气,甚至给了刻尔他们说话的空闲。
不断有食人草搭上它的身体,所站立的高坡,竟是由无数个食人草群堆积而成的。
暗影螳螂悲鸣了一声知道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之后,竟再也没有生息,任凭不断涌动的藤蔓吞没自己,建造一座绿色的坟墓。
等到连刻尔都怀疑它死在了里面时。一声恐怖的尖啸从深处传来,下一刻,一只螳螂幼崽伴随着不断涌动的深紫色光柱竟挣脱了束缚,回到了大地上。
带着略有些遗憾和满足的目光,母螳螂最终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啪”
“你疯了,它还这么小。”
勒托拼尽全力架住了刻尔手中的匕首。在差几分寸,它就会结束那只幼崽的生命。
“它终会长大的,不是吗?你难道对它产生了同情。”刻尔惊讶地转身问向身旁全身铠甲的勒托。
刻尔知道这下他用了多大力气,但却被匆忙出手的勒托挡住。禁不住感慨这曾经差点被饥饿的人们当成口粮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
不过这感慨的神情却被勒托误认为成了刻尔必杀的决心,于是把身后的小螳螂护的更紧。
“我们的目标只不过是大的那只。现在猎物已经到手就放了它吧。我们需要给它的母亲一个交代。”
勒托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继续征求着刻尔的意见。
“怎么,它的遭遇让你想起了你自己吗?”刻尔看向因为佩戴着面甲而遮挡住了表情的勒托。但在她的内心深处,刻尔看见的还是一个只懂得坐在地上哭泣的孩子。
勒托刚要回答,余光中却发现一个透明的风刃毫无声息的划过螳螂幼崽所处的地方,只留下了一个被砍成两半的尸体。
“真是幼稚的想法。”
刻尔再也不回头看一眼,收刀离去。
“你……,真可怜!”勒托不敢置信地冲着刻尔离去的身影喊道。
黑色的天空下,刻尔顶着大戈壁上突然被吹起的风沙,缓缓向前走去。
衬着背后稀疏的杂草和单调的世界,在空旷的平野上,刻尔就像一匹孤狼,背负着孤独与伤痛。独自走在只有他一个人的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