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别扭的新生（二）
天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脑子昏昏沉沉的，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病房里的两个护士以为天童没醒过来，在那里毫无顾忌的八卦着，其中一个圆脸庞乎乎的小护士说：“我听交警对的人说，那个福利院的研究生天童已经火化了，那个院长老太太哭得死去活来，嗨，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呐！”另一个瓜子脸的小护士急忙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天童摆摆手说：“小丫头，小点声，若是让这个魔王听到了还能有你的好！小心他收了你！”圆脸小护士吓得吐吐舌头然后拍拍胸脯说：“多亏他还没醒，否则我让他把你也收了”，瓜子脸小护士则一脸不屑的说：“我宁肯嫁给保洁的大哥也不会嫁给这个混蛋”。天童躺在那里一阵悲哀，那个哥哥的人缘也太差了吧！
从刚才两个护士的交谈中天童得知自己已经死了，而且是灰飞烟灭了。现在躺在这里的自己是另外一个人，是那个自称是自己哥哥的人。天童和福利院所有的孩子一样，晚上很少出门，不是他们害怕而是他们见不得小区里家家户户窗口温馨的灯光，他们知道每个窗口里都有一对父母和孩子尽享天伦之乐，而自己只是一个弃儿，一个无根的飘萍，每每想到这里眼泪总是忍不住的流下来。天童走过二十二年人生，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都尝过，现在对他最大的诱惑就是一个字：家。他不想永远做一朵白云，风的方向就是自己的方向；他想找到自己的根，让自己的生命有个方向。当天童看清那张脸时，心里就有一种预感，那人跟自己一定有莫大的关系，当他说是自己的哥哥时他已经有几分相信了。
现在摆在自己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告诉大家自己是谁，那结果就是自己有嘴说不清了。二是将错就错，自己代替那个哥哥进入他的生活，虽然有点勉为其难，但可以找到自己的父母，这是不可阻挡的诱惑！天童斟酌了很长时间终于下定决心，替哥哥走完它的路，找到自己的父母！
决心已下，可让他头疼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他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他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装失忆了，只能摸着石头过河了。
这时，病房门响进来了两个医生，年纪稍大的有五十多岁，圆脸、眼睛像猫头鹰一样圆且有神，大家背后都叫他老猫，他是医院外科主任。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文字彬彬的，从两个小护士热切的目光里就可以看出他还未婚。两人走到病床前看了一眼躺在那里的天童问道：“他还没醒过来？”老猫问道，瓜子脸护士急忙答道：“还没有”，戴眼镜的医生说：“他应该醒过来了，他的伤并不重”。老猫叹口气说：“一个四体不勤的纨绔子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来，不死已经是奇迹了。其实这孩子也挺可怜，被孤零零的扔在这里快两年了，他家里人从来没看过他，昨天他家里来电话说，活下来就好，也没派人来看看”。眼镜医生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若不是闹得太凶何至于被发配到这里？”。说完两人返身走到门口，那个眼镜医生回头对护士说：“等韦赫醒来马上通知我”，两个小护士鸡啄米似的点头应道。
天童听了半天有些收获，他知道自己叫韦赫，也知道自己不受家族人待见，甚至于是歧视。这也许就是那个飘走的哥哥留给他的“丰功伟绩”吧。
天童想到这里，只能硬着头皮醒了，否则老猫也许会想什么办法叫自己欲哭无泪了。他闭着眼睛抬起手想摸摸自己的头，这一动作被护士发现了，圆脸的尖叫道：“他醒了，”天童从护士的惊叫中没听到惊喜反倒听见了一丝恐惧，这让天童有点不知所措。瓜子脸护士夺门而出，边走边说道：“我去找胡医生，你先看住他”，圆脸护士嘟囔道：“就你聪明，见事就跑还说是好姐妹呢！”。天童听到护士的对话心想：自己这个哥哥究竟做了什么，叫人家如见蛇蝎，唯恐避之不及？嗨，看来自己这条路还真难走！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一开几个人都走到床前，天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些表情个不相同的人，沙哑着声音问道：“我这是在哪里？”眼镜医生说：“你出车祸了，现在在市医院里，你没多大问题休息几天就好了”天童知道自己的“失忆”必须现在开始了。他伸手摸摸自己的头问道：“我的脑子没事吧，那就谢谢医生了！”眼镜胡有点惊讶的和周围人对视一眼然后回答道：“你的头够硬，如果能摔出一个新脑子那就更好了”，话音未落，大家脸色一紧暗道：你小子没事找事，想死别拉着我们呐！天童好像没听懂胡医生的话接着说：“借你吉言，如果能换个脑子那我就先谢谢你了”。
天童住院这几天来了不少人看他，可跟他交谈一阵之后都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离开。大家都觉得韦赫有点奇怪，好像和从前那个放荡不羁的人难以画上等号，他变得叫大家无所适从了，难道真是老天开眼让这个纨绔变好了？每个人都一头雾水的走了。
从大家的交谈中天童得知，自己竟然是天湖市书记的秘书，但自己这个秘书有点特别，竟然是太上秘书。说白了就是一个不管事的秘书，所有的杂事处理都由秘书处派人打理，他每天都逍遥自在。天童有点想不通，市委书记为什么还留他哥哥当秘书？
该来的还是来了，一脸疲惫之色的市委李书记来看他了。天童有点紧张，他根本不认识书记不知该说什么好。李书记倒没什么架子，进病房后就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天童，这几天他的耳朵里灌满了韦赫被撞后变了性子的传言，今天一进房间就打量起来。他仔细的观察跟自己已经两年的小伙子，他发现眼前的人眼神有很大变化，从前的韦赫眼中充满浮躁之气，可眼前这人的眼神却像一汪清水，幽深、安静，叫人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李庆安书记可以说是阅人无数，可今天面对自己的秘书他第一次有一点吃不准了，这叫他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天童见李书记不说话，就主动地说道：“书记在百忙之中来看我，真叫我无地自容了，谢谢您的关心”。李书记淡淡的一笑说：“我早应该来看你，可林业局事情还没处理好，来晚了”天童回到天湖市也听说了林业局的事情，听说林业工人把市委闹得够呛，至今还没什么结果。今天听书记提到此事就小心的问道：“还没结果吗？”李书记点点头，他本来也没指望这个纨绔秘书能给自己出什么注意。天童小心的说：“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意见可以提吗？”李书记诧异的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秘书，心里想：这小子今天还有意见了，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但愿他的馊主意别熏死人。他的脸上还是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有意见就说，跟我还假么假似的做什么”，天童一听书记的话心里暗赞：明明瞧不起自己，可他说出的话却一下子拉住人心，有水平！天童咳了一声说：“我市有大批的林业工人处在待岗状态，如不解决后果不堪设想。我的意思是让林业工人们离岗不离山，就地消化就地解决”。李书记摇了摇头说：“谈何容易，他们有一家老小要吃、要喝、要上学，如何能拴住他们？”天童接着说：“我们可以支持他们搞特种种植，例如扩大木耳、蘑菇。山野菜的种植，还可以把坡地变成中药材和林木混植基地，同时大力发展经济林的栽培，把林业工人变成林农，这样不但可以解决就业，甚至于可以让他们发家致富！”天童看了一眼李书记接着说：“就像五味子和落叶松混种，十亩山地就可以养活一家人，如果每家能有百亩山地的话，那结果会怎么样？”这时，李书记已经坐直了身子目光炯炯的看着天童，心想，这小子被这一撞竟然开窍了，如按他所说进行的话：“把待岗的林业工人变成林农，这既绕开了下岗这个刺耳的称呼，又解决了实际的问题，真是一举两得！市委那么多的智囊怎么就想不出来？竟然叫这个大家公认的纨绔说出来！这也好，这正堵住那些对自己用韦赫而喋喋不休的嘴”，想到这里，李书记沉吟了一下说：“你出院后写一份详细的计划给我，我拿到常委会上研究”说完起身就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