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太不要脸了!”垂拱殿的文武大臣在心里齐齐骂道。
骂完又暗叹一句,“这小子有前途!若是早生十年,吾等当让他一头!”
“好了!众卿都是朕的肱骨大臣!蔡爱卿,吕爱卿等诸位爱卿皆是为天下百姓请命!担心朕杀牛吃肉引起天下士绅商户纷纷效仿!
张爱卿则是为了我的身体考虑,冒着被人非议的风险,进言让我吃牛肉,昨日更是进献了牛肉,可谓是忠心耿耿!”见向敏中出来和稀泥了,赵恒也不再看戏,语气清淡的开口把两方都夸奖了一番。
但是满朝的文武都听出了话里的亲疏,对蔡齐,吕夷简等御史,翰林说的时候,是朕,很公式化的自称。对张俊平则是用了我,这个比较亲昵的称呼。
由此可见赵恒心里对这件事的态度。
“陛下……”
蔡齐刚要开口说话,赵恒轻轻摆了一下手,打断他的话,“张爱卿,你为我的身体考虑,我心里感动,只是这牛毕竟是百姓农耕重要的畜力,每年春耕秋收离不开的重要帮手!岂可轻易宰杀吃肉!
我……其实吃一些老死的牛肉也是无妨的!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任何人不得再议论此时,否则朕定不轻饶!”
赵恒看似是告诫张俊平以后不要杀牛吃肉,其实就是告诉这朝堂上的文武大臣,我不杀牛,但是我吃有杀牛文书的牛肉,你们也别瞎逼逼了,你们再瞎逼逼,小心我发飙!
“臣……遵旨!”向敏中,李迪,丁谓等等文武大臣齐齐俯身领命。
檀渊之盟后,皇帝赵恒做过太多荒唐之事,众大臣也都习惯了,比之从前,吃牛肉也不算什么大事。
毕竟,他们在家里也时常吃牛肉,当然,那都是老死的,有杀牛文书的牛肉。
“陛下,臣有本奏!”张俊平上前躬身大声说道。
“爱卿有何事?”赵恒昨晚吃的牛肉很爽,对张俊平印象更好,闻言笑道。
“臣认为我朝刑统规定的不得杀牛对百姓不利!实乃害民之政!”张俊平大声说道。
“我靠,你还来?我们都不追究了,你还上劲了!”蔡齐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赵恒也是无语,说你耿直,你还上劲了?
“大胆,我朝刑统那是太祖皇帝定下来,其是你一个小小左庶子可以非议的?”丁谓大声呵斥道。
“陛下,时过境迁,当日太祖皇帝的刑律不一定适合现下之时事!
太祖皇帝时期的仁政,到了现在,已经从仁政变成了暴政!”张俊平很是耿直,目不斜视,对着赵恒大声说道。
“张伯安,你放肆!还不速速退下?”李迪轻声呵斥了一句。
“呵呵,复古,谓之,你们不要着急,我相信伯安不是鲁莽之人,且听他如何说!
年轻人,要给他犯错的机会,这样才能成长!”向敏中笑呵呵的开口说道。
向敏中是三朝元老,又是帝师,满门朱紫,他先在虽然不是宰相,但是说话还是很有威信的。
“多谢向老为学生仗义执言!
陛下,我朝刑统规定,不得杀牛,就算是老了,也不能杀,只能等牛自己老死!
这一条,在太祖皇帝初期,天下初平,自是仁政,保护耕牛可以帮助百姓生产。
然,陛下文治武功,励精图治,又爱民如子,勤政为民,兢兢业业几十年如一日,陛下恩泽天下……如今已是天下太平!”张俊平像是说贯口,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形容皇帝的成语说了一遍。
“我靠,这小子实在是个人才!这小子要是早生十年,还有我什么事?”丁谓佩服的看着张俊平暗暗感叹道。
“太不要脸了!”
“真是粗人,一点我辈读书人的风骨都没有!”
“朕真的如此……如此英明神武?是了,果然还是张爱卿了解朕!”赵恒被张俊平拍的很是爽。
“陛下圣明,刑统规定牛只能老死,不然不能宰割卖肉!
那耕牛老迈无力耕作,到老死往往需要两年,甚至四五年之久,这期间,老牛卖不掉,也无法耕作,人尚且吃不饱,又如何有能力再去养牛?
臣斗胆,昔日太祖之仁政,现下,已成为了百姓不可负担之重!”
“左庶子,你的论调实在是耸人听闻!亦有违纲常!
照左庶子的论调,牛老了不能耕作便要杀了吃肉,那么家中老人呢?
老了无力耕作,是不是也要杀掉?”吕夷简记恨刚刚张俊平用口水给自己洗脸,出言讽刺道。
“吕学士的论调实在是荒谬!人和牲畜岂能一概论之?
如果按照吕学士的论调,那么牛就算老死也不该吃肉,应该为其风光下葬!
且吕学士也曾吃过那老死的牛肉,如按照吕学士的论调,那么吕学士岂不是等于在吃自己亲族长辈之肉?”张俊平反讽道。
“你……呕!”吕夷简被张俊平说的大怒,兼之一阵恶心,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满朝文武也被张俊平说的有些反胃,抬头看天,装作没有听见。
“陛下,这牛一般有二十年的寿命,按照养牛人的说法,牛分奶牙、对牙、四牙、六牙、圆口、老圆口六个阶段!分别对应牛的不同阶段,到了老圆口,即代表牛已经到了老年期,此时牛基本已经无法耕作,即便是勉强耕作也远不如从前!
但是,老圆口之牛,尚有五年左右的寿命,这段时间就成了百姓沉重的负担!
百姓把牛当做养身父母,把牛当成自己的家人,即便老了,也甘心饲养着,直到其寿终正寝!
这是百姓世受陛下仁德之熏陶,养成的善良本性!
可是陛下也要看到,大多数养牛人实无力饲养老迈之牛!
陛下,臣自知今日之言,必将受到儒林之唾弃,天下人之谩骂,但是为了天下百姓,臣依然要说,请陛下下旨,准许百姓贩卖宰杀老迈之牛!”这一刻,张俊平化身斗士,昂首挺胸,目光平视,正气凛然的说道。
“你当真不怕招来骂名?”赵恒动容了,这朝堂上多少人整日喊着为往圣立言,为百姓请命,可是又有谁甘愿冒着被天下人指责谩骂的名声向他进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