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觞。
夏阳艳艳,将军府中,曲水池畔,珞手持玉盏,醉眼朦胧。一径的翠杨柳,缀着蝉鸣声声,微微拂面的暖风,夹带着夏日的热浪袭来,被曲水池的凉意一挡,少了几分蜇人的炽热。
新婚燕尔,魏将军却奉了一纸诏书,领兵前往凤山围场。众人原以为她会随军前往,怎么知那将军一句话不,连出发的那天都特意选在清晨,所以她和他,连送别的仪式都没有。偌大的将军府,富丽堂皇,囚禁了新婚不过数日的将军夫人珞公主,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易方……”迷迷糊糊间,有一个的身影闯进了珞的眼界。她拼命让自己清醒起来,想抓住那一抹幻影般的存在。
“呀!”压抑的尖叫被生生捂断,一个中年妇人急急冲过来,拉着那个的身影趴跪在地,不住磕头,“求夫人看在儿年幼无知,冒犯了夫人,请夫人责罚老妇吧!”
原来,不是易方啊!也是,易方现在在英王府上,接受英王栽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珞不知道怎么的,知道眼前的孩不是易方,竟然松了一口气。
“我不怪他,你们下去吧!”她眼前一片迷蒙,其实根本看不清面前是谁。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那老妇又拜了几下,这才起身准备走人。
然而,异变突生。
一片银芒从那孩袖中抖出。化成漫天星光。扑向斜卧凉椅地珞。
:珞感觉到了危险。却没有能力逃离。那老妇也是一脸地讶异。不明白自己地孩子怎么会突然化身杀手。而且还是要杀这个新来地将军夫人。
“夫人心!”一声断喝。紧接着是一阵金属相击地声音。大部分地暗器被突然闯入地护卫拦下。少部分擦着那护卫地护身盔甲飞过。发出难听地划拉地声音和留下一道道地痕迹。
总算没有人受伤。
那孩见行刺失败。转身就要逃跑。护卫眼明手快。跨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揪住那孩后领。
就是他刚伸长了手臂。整个人往前倾地时候。那原本惊慌失措地老妇眼中精光一片。从袖中抽出闪着幽幽光芒地匕首。就往珞地方向刺去。
醉酒的珞,身子前倾的护卫,随时可能再发出暗器的孩,还有那拼命一击地老妇。这样的形势下,:珞是有死无生。
人们甚至已经听见了匕首划破衣料的声音。
当!一声兵器交击的响声横空响起。一柄巨剑竖在:珞面前,堪堪挡住了那老妇致命的一击,反震的力量甚至大到将老妇震得横飞出四五丈,然后破草垛一样地掉落下来,已经七孔流血,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你是什么人?”那护卫已经擒下了孩,横刀喝问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
原来,他们并不是一伙的。
:珞抬起迷离的眼,由下往上端详这个使用巨剑地剑客。
络腮胡,大浓眉,鹰一样的眼神,还有刀刻一般坚毅的脸部线条。男人中的男人。这是:珞给他打上的标签。
“在下剑魂戚危,受魏将军所托,保护将军府。”男人开口,声音洪亮低沉,令人陶醉。
保护将军府,而不是保护夫人。
那护卫眯起了双眼。这位将军真的就这么不在乎这个哀怨的新夫人吗?
他一失神,那手中的孩子突然挣扎了一下,待他紧张查看时,竟然已经咬碎藏在牙齿中的毒药自尽了。
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派这样子的杀手来刺杀这位新夫人呢?护卫百思不得其解。
戚危上前一步,仔细确认了一下两个刺客地死亡,然后一句话也不就飞身上了池畔的柳树,瞬间没了身形。护卫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藏身在高处。
“末将杜金富无能,让夫人受惊了。”那护卫原是跟着魏翎行军地亲兵,留下来也是为了保护将军府。
他原本以为魏翎是想保护将军夫人,只是铁血男儿,不好意思开口。但是由刚才戚危的那番话来看,魏翎是真的没有将这位夫人放在心上,一心只是要保证将军府不出乱子而已。
既然这么担心出乱子,为什么不将这个夫人带在身边呢?他愤愤不平。
然而,他所关心的夫人并没有在意他在什么,只是举起手中玉盏,遥遥向不知身在何处的戚危祝酒。
她必然是醉得糊涂了,媚态横生,酥胸半露,藕一般地手臂明晃晃暴露在微凉的空气中,玉骨冰肌,就连那斜斜窝在凉椅一角地一双白玉脚,都惹人怜爱。
她年近三十,风流更胜豆蔻少女,叫年轻的护卫杜金富脸上火烧一般灼热,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要往哪里摆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珞已经下了凉亭,双手环着这个年轻地护卫,整个人柔若无骨地挂在杜金富身上。
“夫……夫人,您喝醉了。”杜金富拼命将头往一边摆去,不敢面对:珞灿若桃花的脸庞。
她轻轻扭动了一
,无知无觉护卫瞬间僵直地样子,呵气如兰地对着一口气,吃吃笑了:“你怎么才回来?”
杜金富既不敢推开她,又不敢伸手抱住这个随时可能滑下去的身子,尴尬不已。
偏偏这后园之中因是女眷居住之地而,护卫仅仅只有两人,另一个刚刚闹肚子走了。这……这该如何是好啊?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那郁郁葱葱的杨柳之间,希望刚才的那个大侠可以下来帮忙一下,奈何入眼一片葱绿,没有半人的影踪。
:珞的脸越来越近,杜金富已经急出了满头大汗。突然怀中人往下一滑,他反射性的捞了起来,才发现他的将军夫人撑不住酒醉,已经沉沉睡去。睡眠之中,:珞微锁烟眉,含悲带怨。
这不过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池边风凉,他不敢多逗留,打横抱起:珞,心情已是一片宁静。
他不敢踏入夫人房间,赶忙唤醒了那打瞌睡的女仆。女仆一脸慌张,直到看见他并无责备的神色,才心接过睡得迷糊的夫人,扶进房去安顿了。
新房门口的喜字还醒目地贴着,这一桩婚姻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个悲剧。杜金富同情:珞,也只限于同情而已。他没有任何能力改变任何事物,唯一能做地就是像今天这样,默默地守护。
回转回曲水池畔,他大吃一惊。刺客的两具尸体已经不见了,就连原本打斗的痕迹都消失了一干二净,杜金富差以为自己是经历了一场迷离的梦境。但是他看见了那个名叫戚危的剑客正蹲在眼前,所以他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我太大意了。”戚危拄着巨剑,满脸懊恼。
杜金富不由得问道:“戚大侠,请问这是……”
戚危斜眼看了他一下,似是责怪。杜金富茫然不知戚危为什么会这样看着他。他也不知,正是因为他和:珞的姿势暧昧,让戚危以为他们之间真有私情,所以才会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而正是这段时间,就让这两个刺客消失了。
“刺客诈死,如今已经不知去向,叫我如何向将军交代?”戚危沉声道,“看来这一切真是早有预谋。”
“诈死?”杜金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七孔流血,一个脸色泛黑,这都是诈死?”
他在战场厮杀,看惯了支离破碎的尸体,却忘记了,死亡也可以是虚假的。
戚危的目光越过了他地存在,投向了那崭新的楼台。
他竟然怀疑是夫人帮助了刺客逃跑。他竟然怀疑被袭击,差丧命的夫人是刺客的共犯。
杜金富再也按捺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抽出腰间宝剑,就待与戚危大战三百回合。
血,染红了戚危的衣袖,如同红梅,绽放在郁绿的草地上。那鲜红的血液,快速变成黑色,地上的青草竟然冒起一阵难闻地气味,瞬间化为粉,随风而逝。
杜金富讶然连退了三四步才站稳自己的身子,大张着嘴巴,见鬼一般看着手臂受伤,脸色开始发青的戚危。
他没想到,戚危竟然不反抗,任由自己的宝剑笔直地刺入他的手臂。他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宝剑上竟然涂有剧毒,就这样让戚危这个大剑士中了毒,性命岌岌可危。
戚危好像早料到会发生什么事了,他掏出一堆丹药,看也不看全部塞进口中,囫囵吞下,盘腿坐在石头上运功疗伤。
杜金富愣了半晌,才像被蛇咬了一口一样,用力将那染血的毒剑甩出去老远,忐忑不安地看着戚危疗伤。戚危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杜金富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时间变得缓慢,园子里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杜金富甚至可以清楚听着自己一呼一吸地声音。终于等到戚危再次站起身来,杜金富想上前一步,却被他冷厉的眼神所迫,反而不由自主地退了又退,知道背部靠上了凹凸不平的假山上,才从迷境中清醒过来,发现戚危只是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迫近自己的意思。
我这是怎么了?杜金富看着自己的双手,眼前一阵发青,竟是连手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背颈部突然传来猛力地撞击,他怀着不明所以的问,昏迷过去。
“真没想到连这个护卫都被下了手,如果不是他意志力比较坚定地话,戚某只怕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戚危扯着自己的衣服,匆匆包扎了一下伤口,施展轻功,往大门方向直奔而去,不多时消失无踪。
杜金富是被另一个护卫叫醒地。当他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同伴哀号地声音:“你怎么会昏倒在这里?将军夫人失踪了!”
他一个激灵,赶忙爬起身来,不顾后脑隐隐的疼痛,略微回忆了一下昏迷前的事情,双眼顿时燃起熊熊烈火。
“好你个戚危,竟然谎称替将军守护府邸,暗中却劫持了夫人,真是天理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