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珞在倾莘阁哭得梨花带雨。今晨一醒来,就接到圣旨,是已经将她许配给魏翎将军,还必须在百日之内完婚。
“殿下,您劝劝陛下吧!王爷刚刚走,妾身如何接受……”
“皇姐,这就是皇家女儿的命运,陛下都接受了臣子们指派的大婚之期,天子之身尚且如此,何况皇姐?”白抚英站在书架前取书,居高临下的冷然目光,看得璎珞心里一阵冰凉。
白抚英毕竟不是从和她一起成长的白洛辰,感情不甚深厚,自然不会有什么刻意的亲近表现,不过实话实。
“殿下,话虽如此,这魏将军原本属意的乃是殿下您,妾身如何能够心安?”见白抚英不为所动,璎珞只好转变方法。
“既然他应承下来了,必然就是已经做好了打算。再,他属意于本宫,难道本宫就一定要属意于他不可吗?母后和陛下都了,此事由本宫完全自主。”
话到这个份上,傻子也知道白抚英根本不想理会璎珞的事情,璎珞自然也不会再自讨没趣,讪讪离开了倾莘阁。
“真是晦气!带着孝还直愣愣地往皇宫内院冲,这不是要冲了陛下大婚的喜气吗?”璎珞刚刚离开,各宫各院的宫人们开始议论纷纷,一看不出之前对璎珞那种毕恭毕敬的样子。
“就是就是,据她刚出生,母亲就死了,如今又克死了夫君,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命格啊?”
“果然宫女生的孩子,不是富贵的命呢!你看看咱们大公主,即使流落民间多年,最终还是回来了,这是天命啊!”
无稽之谈。
白抚英轻轻拢上窗帷。不想再听外面地闲言碎语。一回身。却看见魏翎正静悄悄站在门侧。看神情意有所指地样子。
“称心如意了?”他讥讽。语言轻蔑。仿佛看地不是白抚英。而是一个最令他恶心地贼人。
“你以为。这是本宫地主意?”白抚英毫不在意地翻开手中地书籍。连拿眼角看一眼魏翎地兴趣都欠奉。“魏翎。你走吧!”
“末将遵命。”魏翎也不再话。绷着脸就走了。
天色暗了下来。苾媛见几个宫女聚在门口唧唧喳喳就是不敢进门。于是赶紧一步上前去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殿下她坐着一动不动。已经有两个时辰了。姐姐。我们怎么办?”宫女不敢贸然进屋打搅白抚英。但是天色确实暗了。就算公主眼力再好。怎么也看不见书上地文字了。却还是坐着不动弹。这可愁坏她们这群人物了。
苾媛越过众人一看,果然白抚英捧着一本不知道什么的书,坐在软榻上做着看书的样子,但显然并没有看进去半个字,半天了,书页仍旧停留在第一页,她的动作也半天没有动静。
“殿……”苾媛的叫声还没有完全出口,身后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接着有什么温热的液体直直洒满她的后背。
僵着身子转过身,苾媛就来得及看见一柄大刀正以迅雷之势劈头砍下。
“啊!”迟来的尖叫从苾媛颤抖的唇中发出的时候,白抚英正起身倚在门边,冷眼看着宫廷侍卫们与夜袭的蒙面汉大打出手。
脚边正是一具流血的宫女尸体,苾媛赶紧缩回了脚,却仍然无力起身,只是急急往白抚英这边靠过来。
“苾媛,你可认得来人是谁?”白抚英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突然在苾媛头上响起。
“使百清刀法,一身罡气,应该是玄岭的福散人杉崇。”苾媛抖着声音回答。
“五福妖进了皇宫,怎么会没有人知道呢?”白抚英轻轻声再问。
苾媛根本来不及回答,一柄长枪从房内穿透窗棂而出,一阵转动,粉碎了整个窗子,接着另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从里面飞速窜出,闯进群斗的侍卫群中,另一群侍卫从屋后拐了过来,显然就是他们将高大的黑衣人从屋后迫到了前院来。
“殿下,您……”怎么不出手?苾媛的话到一半,卡在喉咙里面。
皇宫内院,保护皇眷就是这些卫士们的责任,如果连的刺客都要劳烦公主亲自动手,那养着这一帮子人还有什么用处。
上方喀拉一声响,又一个黑衣人被侍卫们发现,用弓箭逼下了屋梁,挥舞着手中的判官笔,也加入群斗之中。
五福妖现身其三,还有两人尚不知身在何方。
“据,没有人见过五福妖的最后一人?”白抚英的口气仿佛自问自答,“不知今夜本宫是否有幸,可以见识见识此五妖的真实面目否?”
园子虽然大,但是毕竟打斗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渐渐的,战火波及了整个庭院。
五福妖乃是江湖中有名的凶徒,兄弟五人为非作歹,据任何事情只要他们想做的,无不手到擒来,连许多武林前辈都对他们有着几分忌讳。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武林人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
所以尽管禁军看似人马众多,仍然久久不能擒下敌人,甚至不断出现死伤。
混战中,苾媛眼角瞥见一个人影从白抚英的胸口中穿透出来,一柄匕首寒光闪闪,直刺进正对面一个侍卫的背心,直没至柄。
正觉肝胆欲裂的苾媛眼中只见白抚英的身子慢慢消失了,然后在往左一的地方又从新显现出来。
“是……浮云。”意识到自己刚才看见不过是因白抚英身法过快而留下来的残像,苾媛这才深深呼出一口气。
要是白抚英再出什么事,太后和陛下还不闹翻天。
想到这里,苾媛才发觉事情奇怪之处:骚乱发生了许久了,竟然不见太后和皇帝现身,实在太过反常。
围墙边再发骚动的声响,五福妖的第五人被发现了,并且已经被禁军包围。但是这种形势之下,禁军仍然没有占到任何的便宜,刀剑无眼,能在五福妖手下完好无伤的人几乎没有。
“好了,你也该,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了吧?”白抚英终于开口,却是看着仍旧瘫在地上的苾媛。
苾媛一愣,不明白白抚英所指为何。
“不必再装傻了,就凭你这粗劣的易容,以为能瞒得过本宫的耳目吗?”
檐角的红灯笼被场中劲气带动,晃动起来,让苾媛一半在阴影中的脸显得狰狞:“你是怎么识破的?”她索性不再假装,站起身来拍拍裙裾,理了理凌乱的发髻。
“外人都只知道,五福妖是五兄弟,所以根本没有人会想到,其实还有第六个,就是他们的妹妹——你。因为没想到竟然会是女子,这也是你们常常可以杀得他人措手不及的原因所在。”白抚英眼睛紧盯着场中的五妖,似乎根本当旁边的假苾媛不存在,“你确实伪装得很好,就连苾媛的真实身份都差被你全部模仿去了。如果不是你犯了一错失的话,也许今夜你们就得手了。”
“什么错失?”假苾媛才不愿相信自己竟然会犯错,无奈事实摆在眼前,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经被白抚英识破了,那至少要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苾媛不会武功。”
“我在进入这座宫殿的时候就已经假装成不会武功的人了,怎么会?”假苾媛瞪大了眼睛,一副十分吃惊的样子,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一把细如牛毛的淬毒细针笔直朝白抚英撒去。
暗器全部钉在了白抚英身后的朱红廊柱上,闪着危险的蓝色光芒。
白抚英的身影如上次一样慢慢消散,紧接着,伴随着清晰的骨头碎裂的声响,一个冷静的声音在假苾媛的耳边响起:“如果是一般人,只怕早死在这里了。你看似惊讶,在敌人放松的瞬间使出杀手锏,难怪手到擒来。”
“怎么可能?”假苾媛这次是真的吃惊了,就连手上骨头断裂的痛感都无法转移她过于惊讶的注意力。
“苾媛不仅不会武功,而且,她有心疾。”就是那过于平整的心跳声出卖了假苾媛的,那是任何手段都无法伪造的“真实”。
假苾媛垂首,然后耳边听到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竟然听明白了,那是位于最高处的寂寞。原来他们与白抚英之间,不仅仅是身份,就连武功造诣都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
尚可动弹的左手猛地一挥,从假苾媛的袖子中滑出一枚黑黑的丸子,带着火星滚进了战斗的人群中。
“快退开!”白抚英大叫一声,但是已然来不及了。
爆炸声响起,整个庭院灰头土脸。五福妖显然不是毫无准备就前来袭击,在假苾媛抛出炸药的同时就齐齐逃开,以他们的功力,恰恰可以逃到爆炸波及的范围之外,然后逃之夭夭。
可怜的是那些武力低微的侍卫们,不少人直接惨死当场。
“火药?”白抚英沉下了眸子,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丢出来的东西。
突然,她的本能让她不顾一切飞离了倾莘阁的院子。就在她刚刚离开院子的瞬间,剧烈的爆炸声接连不断,在硝烟弥漫之后,原本堂皇的倾莘阁已经只剩下一片火海。
“还好今天琉璃不在阁中。”白抚英回首观看楼苑残骸,不自觉发出这样一句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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