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姑是不是很美!”唐黎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天际传来。】
“用‘美’这个世俗的字来形容,不免侮辱了这位仙子。”上官钦老实表达着自己的感受。
“哼!”唐黎冷哼一声,不满上官钦看着一幅画都可以痴迷成这样的样子,“你这个花心公子,连画像都可以让你变成这样德行,如果那天看见了我师姑,你是不是就不要我了。”
“啊!”唐黎这一声冷哼,猛然将上官钦从迷梦中拖了出来,他尴尬一笑,“唐妹妹,对不起。我不是有意亵渎你师姑,实在是因为,你师姑仙子风骨,不像是人间所有。”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师姑是怎么样的美人吗?”唐黎再次用鼻孔出气地,“今次就念在你看的是我最最崇拜的师姑,暂且饶你一命。要是有下次,哼哼,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这个事情绝对不会再次发生,我发誓。”为了心上人的芳心,上官钦赶紧撇清自己花心的嫌疑。
唐黎也没有再追究,郑重其事地卷好画轴,细细绑好,万分宝贝地放入怀中,末了还拍了拍胸脯,确认万无一失。
“尹师兄,我答应了萧姐姐要给她送‘瑶光’到洞庭去,恐怕这寻找师姑的事情,还要劳烦尹师兄你多加费心了。”
“这个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根据我后来追查的结果,那名形似师姑的女子,似乎也往洞庭那个方向去了。”
“那太好了!等瑶光一到,我们就启程。这两天,就让我当个地主,好好款待一下师兄你吧!”
“在这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将你们两个人身上的伤治好啊!”尹青秋咧开嘴巴,从腰间掏出了一个瓷瓶。
紫荆接到萧红的飞鸽传书,轻轻踏进琴房,门上的珠帘叮当作响,打破了一室寂静。
“荆娘,有什么事情吗?”英王抬起头来,毫不掩饰自己眉眼间的疲累。
“殿下,姑娘来信,要送瑶光到洞庭湖畔,春音院烟雨阁。”紫荆平静地着。
“是吗?”英王眼光一黯,不由伸手抚上琴身,“荆娘,你,本王就这么恍如无物,叫萧红人不在本王身边,连唯一可以寄托思念的琴,她也要从本王身边剥夺走吗?”
“殿下,姑娘不是这样无情的人。】”紫荆轻巧坐到一边的圆椅上,望着琴旁边香炉袅袅升起的轻烟,“这琴,原是姑娘随身之物,当日她肯将琴留下,与殿下相伴,已经是情之所依,殿下难道不明白。”
“她一直怨本王,怨我寄托在琴声中的爱,不过是一种谎言。”
“殿下若是执意谎还不愿向姑娘公开承认,姑娘自然会对您有所怨怼。天下人皆知殿下心有所往,是姑娘自己太傻,心中先有了殿下。”
“荆娘,本王必是会负了萧红,但是本王放不开她。”
“那殿下何必要放开呢?”
“荆娘,你这句话,会害了萧红一生。”
“殿下若是放手,才会害了姑娘一生。”
英王看着紫荆良久,直到知道自己无法从她的脸上看出任何犹豫与不赞同之后,才长叹了一口气,起身招呼门外的侍女去叫来大堂里的侍从。
“参见殿下!”两个威风凛凛的侍卫齐声道。
“本王要你们,将这一架琴以最快的速度,完好无缺地送到洞庭湖畔的春音院,给萧红姑娘。”
“属下遵命。”两名侍卫毫不犹豫接下任务。
“还有,替本王带亲笔书信一封,一定要亲手交到萧红姑娘手中。”
“是。属下一定不负殿下所托。”
侍卫心翼翼地将包裹好的琴放进了琴匣里,用一辆专门的马车来运送这架琴。根据萧红的意思,他们要先到福临山庄会合了等候的唐黎,然后全速赶往春音院。
目送马车消失在大街上,层层叠叠的屋舍遮住了那远去的道路,英王坐回琴架前的位置,习惯性地伸手,却扑了个空。
他嘴角扯起一个浅笑,记忆不由回到初见萧红的那段日子。
他平时是不涉足这类烟花场所的,因为在宫中,有着他最牵挂与爱慕的女子。这些花街柳巷中的庸脂俗粉,如何能进入他的眼帘。
那一年元宵节,京城中到处张灯结彩。太后一时兴起,暗中带了几个随从到街上赏花灯。他恰好得知消息,放心不下,于是远远跟在了后面。
太后平安回宫之后,他尚在街上闲逛了一下,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吸引了太后的注意,叫她难得地笑靥如花。
然后,就在一处僻静的角落里,他听见了震动魂魄的曲子。飘渺的琴声在喧闹的大街上似有若无,却固执而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中。那是太后曾经最爱的曲子,很难的曲子,除了太后,几乎没有人可以将这首曲子弹得如此扣人心弦,完美地诠释了曲子的含义,创曲人的初衷。
“快看啊!那是清风楼的萧红姑娘呢!”旁人的叫声唤他回到现实。
不知不觉间,他随着琴声已经走到了琴手之前不远处,而那个琴手,乃是一个双十年华的红衣姑娘。
清风楼的萧红,一身红衣胜火,坐在琴后的她,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分外撩人,却又是无比的恬静,眉眼垂顺,自有一种高远的感觉。她十指如白玉,灵活在琴弦上舞动,音符流淌出来,叫人有远离喧嚣的感觉。
尽管围观的人很多,大家却都有着奇异的默契,没有人踏进萧红身前一丈远处。唯有英王,受到琴声蛊惑,一步一步地前进,最终站在了萧红面前。
“这琴声真美!”英王着,伸出手去要抚摸琴身。
“噔”的一声,琴曲断了。萧红面有愠色,抱起爱琴瑶光,二话不掉头走人。
英王的手僵在半空中,身后那些为萧红着迷的人群开始喧哗,有指责着英王的不是,有请求萧红不要走的。
英王顿时成为了众矢之的,被众人一再数落,仿佛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一般。
萧红最终还是没有回头,但是她的琴曲,已经吸引住了英王的心。众人最后明白佳人已经不会再回头,心中不愿也只好罢手。有几个蓄意想找英王麻烦的,一看清了英王穿着打扮不凡,身边还有铁甲卫士相随,显然非富即贵,而且权势逼人,也就只好恨恨斜了英王一眼,打消了念头。
第二天,英王就到了清风楼,这个他原以为会是充斥着脂粉香味的地方。
紫荆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他也就不惺惺作态,直截了当地表明了自己的目的。
“殿下是要听姑娘弹琴,还是要见姑娘呢?”紫荆如是问,问住了英王。
“听姑娘弹琴如何?见姑娘又如何?”他反问紫荆。
紫荆只是笑笑,没有给他任何答案,就起身离开了雅座。
英王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她的无礼,因为这个问题难住了他。
接下来三天,英王没有出现过,一直到了第五天,他再次找来紫荆,十分慎重地:“本王,要见萧红姑娘。”
这一次,英王登上了四楼的琴房,隔着一道珠帘,看见了萧红的身影。
紫荆送他到房门口,就转身下楼;萧红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既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开口相邀。英王莫名地不敢直接掀起那稀疏的珠帘进入内室,只是站在门口,轻声细语地了一句:“本王给萧姑娘赔礼了。元宵佳节,是本王不该打断姑娘雅兴,本王惭愧。”
内室的萧红勉强抬眼打量了他一下,慵懒的语气随了悦耳的声音过来:“女子贫贱之人,能得殿下赏识,本是千万求不得的事情,是萧红不懂事,竟然做了那样不应该的事情,还请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女子计较才是。”
她这样着,眼波如水扫过来,终于好好将这个尊贵的王爷从头到脚看过一遍。
所谓王爷,其实也和平常人没有两样,同样两只眼睛一张嘴,不过因为身上流着的血液号称高贵,于是就有了前呼后拥的待遇,有了指鹿为马的权力。
“萧红姑娘,可否请姑娘再弹一次元宵节的那首曲子呢?”英王依旧站在珠帘外,很是客气的话。
“殿下,请进来坐下吧!”萧红终于直起身子,离开了琴座。
英王掀开珠帘,在一片叮当声中进了内室。这里简约而高雅,每一件东西都是那样的别致,充满灵气。
萧红先是对着一面铜镜,好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认真绾好了发,拉好了衣襟,转到一个精巧的铜制水盆前,净了手,在丝帕上慢慢擦干了手,再重新回到琴座前面,端端正正地坐下,伸直双臂一振,将长长的袖子分两边甩到身后,捻起一束香,细细放炉子上燃了,待香烟飘起,萦绕身际,她长吸了一口气,准备就绪。
英王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何曾想到,一个青楼中的烟花女子,不过弹个琴,还得这般讲究,举手投足一丝不苟,俨然是名家风范。
琴声铮铮,如玉珠落盘,如雨打芭蕉,如风吹瓷铃。英王闭目聆听,心神俱放松起来。这首曲子,情人般缠绕他的一切,温情蜜意中,向来警醒的英王就这样在萧红这的琴房内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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