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马上之人见状,轻哼一声,倒也不紧不慢将马头掉往他二人的方向,自马头缓缓取了弓箭下来,将弦拉紧,彼嚆矢直发,随着“嗖嗖”两声,那二人便应声而倒了。
时我吓得呆若木鸡,立在那一动也不动,半日反应不过来。
他尤冷笑一声:“这种人,留着只怕是祸害,我大明安能存这等贼徒!”言及于此,忽一回首见我怔在那里,便双手作揖,似什么事情也未发生过一般,只浅浅一笑道,“鄙人宋彻,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我喃喃道:“我……我姓赵……单名……单名……”时不想令他知道我的名字,便胡编“造”姓,忽往远处一看,见那头树经风一动,左右摇摆起来,遂脱口而出,“我单名一个荫字。”
他颔首赞许:“这名字好。”
旁边那男子笑道:“姑娘,我叫李茂。上次姑娘落水,还是我家公子相救的呢!”
我闻言心下一动,遂怔怔看着马上之人:“真是你么?”
“今日之事,也实巧合。若不是我家的马儿,在下也救不得姑娘你。却不知姑娘缘何会被这些贼人所拐?”
“我方才想找这里人家借宿一宿,却碰到了那群贼子骗了我进屋,想将我卖掉。”
他叹了口气:“你一个女儿家,在外行路,固然有许多不便,却不知你是要去哪里?”
“南京。”
“你家人是在京城么?”
我闻言不知该说什么,只得轻轻点了点头,彼往地上无意一看,那女人已经不动了,我忙将脸别开不敢正视。
那李茂笑道:“既如此,我二人也是赶往京城,若姑娘不介意……”话还未说完,他似自悔失言,便向那宋彻看了一眼,观他面色。彼见他主人迟疑着微微颔首,他方松了口气:“姑娘不介意的话,与我二人一同前往如何?”
我暗暗思忖,想来他们救了我两次,也不像是坏人,若跟他们一起去京城,倒也免去不少事情。不然我孑然一身,只怕再遇到今日之事,如今走一步算一步,到了南京再思虑其他。这样一想,心下便稍稍坦然,遂轻轻点了点头。忽一抬眸,却见那宋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
一时三人上了马,便往东面去了。
且说我被那叫宋彻的人搭救,跟着他们往东面行去,两个时辰之后,便到了一个叫凤丞的小小县城。我因觉腹中饥饿,便自马头取了那小小一个包裹下来,解了开拿了一个馒头便咬。
无意中抬首,却见那叫宋彻的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见我看他便和颜一笑道:“这几日,你就吃这个?”
我黯然点了点头,彼时只觉不好意思起来,便拿了一个递给他:“你饿了没?要不也来一个?”
他微微蹙眉,含笑摇了摇头:“记得上次你拿了我的包裹,那两个包裹里面都是银票,少说也有二千两,你都丢了么?”
我愕然道:“二千两?我只用了其中一包碎银,其他的连看都没仔细看就被偷了。”一时便觉怅然有所失,遂强笑道,“那么多银两,你为什么就让我这样拿走了呢?这不是小数目……”
他沉静一笑:“不妨。”时又向李茂道,“你去找家客栈,要三个上好的房间,我先带这位姑娘去吃点东西。”
那李茂应命去了,他这才向我道:“那些个包子你都扔了罢,我带你去吃些好的。”他话刚说完便顾自往前头走了,我想起好久未曾开荤,略一迟疑便跟着上去了。
他带着我进了一家酒楼,上去挑了个好的位子,点了好些菜。彼时他自倒了一杯酒,笑问我道:“你可也喝酒?”
我讷讷点了点头,时又摇了摇头,因从前在西罗与姐妹们一起是喝过些酒,只如今在外头,若喝醉了倒不好。
他见状,淡淡一笑道:“你不用紧张,想喝就喝,不想喝,在下不会勉强。”
我闻言面上有些窘意,只低了头兀自吃菜。
时二人无话,才一炷香的时间,这顿饭却似吃得有一个时辰那般漫长,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倒也不慌不忙地喝酒,言行举止终归是平和自如。
彼时那边忽闻些吵嚷之声,我往外头一瞧,来了一路官兵,像是在搜查什么人,只说这里往西不到百里之地死了二男一女三个人,他们是一路跟着马蹄印来抓逃犯的。
我心下暗暗诧异,两个时辰之前才出的事,那些官兵这样快就赶着来了,果然那女的拐子上头有人,心下不免暗暗焦急。时往宋彻面上一瞧,却见他神色不动,依是不慌不忙喝着酒,并不搭理。
那些官兵因见了我二人在这里,便向店家道:“这二位可是本地的?”见店家摇了摇头,便上前来询问,“你们是做什么的?”
宋彻面上一凛,似有些不耐烦,只低头继续喝酒,连话也懒得回。
那些官兵十分恼怒,其中一个欲上前来抓他,却一个措手不及反被他狠狠扭了双臂,那人吃痛不住叫了起来。
他将那官兵用力一把推开,冷冷道:“你太放肆了!”时不紧不慢道,“那三个贼人,确是我杀的,莫不是你想抓我入牢么?”言毕,便立起身来,回首向我道,“走罢。”
我犹豫着站了起来,却见他先走了,那些官兵忙上前去拦他,却不料他面色一沉,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抽出来抵在其中一个官兵的脖子上:“先送这位姑娘出去,我有话留给你们。”
那些官兵闻言,为保同伙性命,只得先叫我出去。彼时我有些心慌,在外面等了不到一刻钟,却见他安然无恙出来了,也不见有人来抓他,只他紧紧皱着眉头,似有十分不满。我暗暗讶异,想来他身份非同一般,但他方才既不想我知道,我自觉也不该多问。
彼行不出几步,他忽回首向我道:“方才那事,你为何一句都不问我?”
我坦然而望,含笑道:“若你想我知道,必定会自己说。况我二人只可算是萍水相逢,你自然不必相告。”
他唇边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果然你与别的女子不一样,倒叫我刮目相看了。”
话音刚落,前头见李茂跑了来道:“不知道公子往哪里去了,叫小的找了许久。从前住过的,现有‘滕香楼’与‘景祥楼’两处有三个上好的房间留着,公子可要哪一处?”
宋彻微微一愣,遂转首来看我面上,似在探我的意思。
我红了脸儿道:“我从未去过这些地方,公子觉得哪个好就哪个……”
他微微颔首赞许:“就景祥楼罢。”时又将我上下打量一番,浅浅一笑道,“你该换身衣裳了,好好梳理一下。”
我闻言往身上一瞧,方觉自己这些日子都未曾换得衣裳,早有些污秽在上头了,况头发也很乱,不免十分尴尬。
彼时,有个叫花子捧着一个破碗儿上前来讨要东西,那宋彻便命李茂掂了些银两与他,那叫花感激不尽,忽一回首见我立在哪里,遂笑道:“丫头,你家主人是个好人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