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回转,众人精神纷纷振奋,伸长了脖子去看。
那人到了台前,伸手将那团猎物放在了台上,扬声高喊道:“皇上得一头鹿。”
众人纷纷欢呼雀跃,高喊万岁,林半夏笑意淡淡,这一头既来,剩下的便也纷纷传了过来。
“忠义侯爷得一头鹿。”
“温肃世子得一头青麋。”
……
捷报频传,场上不时爆发出欢欣的雀跃声音来,而在林半夏看来,这射鹿大典原本就是个摆设,并不怎么能激起她的兴趣,让她留心一二的,无非就是澹台望舒。
这样过了半日,日头到了正中,才见诸人纷纷回转,在那场中整齐地列了两排,片刻后,澹台望舒驱马回转,众人纷纷避让,一个个都脸色发红,浑身热汗。
澹台望舒到了场中,双手握了缰绳,笑道:“清点。”
台上余成德应了是,便和两个小太监一同清算了起来,过不多时,余成德朗声道:“温肃世子一头青麋,三头鹿,为一等。”
众人纷纷爆发出欢呼声,那人群之中一个青衣青年昂首端然坐在马上,面上露出骄傲的笑意来,澹台望舒笑着看了他一眼,道:“定辛,朕倒是小看你了。”
温肃世子抱拳行礼道:“谢皇上夸赞!”
澹台望舒笑道:“好,朕有赏!其余但凡猎的猎物的通通有赏。”一众青年们爆发出一阵欢呼的声音,高喊万岁。
太后坐在上首瞧着那温肃世子,脸上露出探询的笑意来,转头道:“这可是肃公家的定辛?”
菡芝闻言,笑着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正是肃国公和淳平公主的大公子。”
太后想了一想,笑道:“可惜淳平去了,留下来的儿子倒是个出类拔萃,若是她在世,可不知该有多高兴?”
淳平公主正是先帝的长妹,为肃国公正妻,不过前两年,在澹台望舒登基初始,便因病去世。
菡芝听了,笑着称是,太后低声笑道:“若是配了雪归,倒是也好得很。”
贺雪归闻言,浑身一颤,还没说什么,澹台望舒已下了马,往王帐而来,见着太后行礼问了安,太后笑道:“瞧你这一头汗的。”
澹台望舒笑着不说话,道:“母后可是高兴?”
太后温善地笑道:“哀家自然高兴,便是瞧着那定辛也是喜欢得紧。”
澹台望舒道:“淳平姑母留这一个儿子,肃国公也是教养得好。”
太后笑道:“那依皇上看,这定辛与雪归如何?”
澹台望舒坐了下来,呷了口茶,闻言顿了一顿,道:“定辛如今正在服丧之期,却是不宜婚嫁。”
太后嗔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若是你姑母在世,定辛此刻怕是也娶妻了。她唯一遗憾的便是没有见儿子娶妻,不过再有一年罢了,哀家又没说急在一时。”
澹台望舒转眼望了贺雪归一眼,贺雪归脸色煞白,紧紧地看着他,他笑了一笑,低下眉眼来道:“婚嫁之事,倒还要问问宁安和定辛的意思,若是互相看不上,母后这一番好心意便是白费了。”
太后侧头去看贺雪归,见她神色有异,却以为她是羞涩得紧,笑道:“你瞧瞧我,倒是又在雪归面前说这个了,她这孩子脸皮薄得紧。”
贺雪归尴尬地笑了一笑,澹台望舒接过话茬道:“宁安的婚事,便由朕来做打算,母后还是不要操心了。”
太后却觉得大是不妥,莫说这贺雪归还曾是澹台望舒的妻子,便是曾是皇后既定人选的份上,由澹台望舒来插手,也终是不便,刚想说什么,澹台望舒便提了个话题,将这事岔了过去,道:“朕猎了两头雪狐,皮毛很是油滑,入了冬,拿来给母后做件大氅,倒是合衬得紧。”
太后果真被他打了岔,笑道:“哀家已是这么大岁数,那雪狐毛色鲜亮,倒是不合衬哀家的身份了,便是赏给她们穿,才是正经。”
澹台望舒挑了挑眉,又道:“既然如此,那便依母后的意思。只是还有个黑貂,也是不差。”
太后笑道:“难为你如此有孝心。这雪狐,可是赏给谁好些?”
婉妃立在一旁,面色发红,澹台望舒想了一想,道:“既然眼下只有婉妃和林贵嫔在,便赏了她二人吧。”
他这话说得随意,倒是让人瞧不出破绽来,太后听了,终是觉得不大对,却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他随性得很,也就作罢。
婉妃急忙上前谢恩,林半夏也站起身来,跟在身后行了一礼,澹台望舒做出一副无事人的模样,扬了扬手,让二人回了座。
说完了话,温肃世子得了封赏,便来帐前谢恩,他进退有度,容貌也是出挑得很,太后越看便越觉得欢喜,附到澹台望舒耳边,悄声提点了两句,让他给了机会,让两人私下接触一番,澹台望舒咳嗽了两声,道:“定辛,朕不服输,你便与朕再来比试比试弓箭。”
定辛欣然应承,澹台望舒又转向众人道:“都随朕同去瞧瞧。”
太后笑道:“哀家岁数大了,倒是不留在这里碍你们了。雪归,你便代哀家去瞧一瞧吧。”贺雪归推辞不过,只得称是。
太后见“计谋”得逞,便笑着起身,菡芝迎上前,扶了她的手臂,一同回帐中去了。婉妃与林半夏等人自然跟在了澹台望舒身后,一行人便向着射场而去。
太后同菡芝回帐,走在路上,却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道:“这往日里,皇上可是不待见林贵嫔的紧,今日倒将这雪狐大氅都赏了她?这以往,可不都是苏贵妃的东西。”
菡芝微微一凛,凝神片刻,斟酌答道:“这皇上的心思,奴婢们哪里能晓得清楚?只是这近日里,贵妃娘娘屡屡犯错,惹得皇上不快,却还怎么赏赐?奴婢瞧着,皇上也不过是随手赏的罢了。”
这话太后犹自不信,摇了摇头道:“哀家瞧着皇上近来总是有些不大对劲?”
菡芝亦步亦趋地跟着,神色顿了顿,道:“太后娘娘的意思是,林贵嫔复了宠?”
太后摇头道:“这哪里能谈得上是复宠?虽然两人成婚得早,哀家瞧得分明,便是皇上在东宫之时,这心中眼里也是没有林贵嫔的,既从无宠爱,又怎么说得上是复宠?”
菡芝点头称是,太后又道:“便是起了心思也罢了,终是她受的委屈多,这林家、夏家……”话说到此处,又止住了,换了个话头道:“只是莫迷了心思就是。”
菡芝心中不知作何感想,笑了一笑道:“总是皇上心中明白着呢。”
太后抬起头来,望了一望天边的浮云,低低叹道:“如此便好。”主仆二人说着话,眼见着凤帐在前,便换了话题,进帐去了。
这众人随着澹台望舒和温肃世子一同到了靶场,早有人听了旨意,将靶子立好,余成德呈上了弓,澹台望舒接了,掂了掂分量,笑道:“这次朕可不会让你了。”
定辛笑道:“微臣也定当全力以赴。”两人摆好了架子,便齐齐站在了靶场上。
林半夏、婉妃等人便站在了一旁观看,贺雪归神思不属,林半夏悄悄地挪了过去,两人并肩而立,低声道:“不要慌,总得是还有皇上在担着。”
贺雪归点了点头,澹台望舒和定辛弯弓搭箭,双双中了靶心,众人一片欢呼,两人抬头去看,在这欢呼中间,目光却被走近的一个人吸引了目光,那人走近了些,抬头望见两人,神色也是一顿。
傅沉云见着两人,神思一愣,又见众人在前,便虚虚向二人行了礼,转头向着靶场走去。
那厢,澹台望舒和定辛已被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围住,两人一箭接一箭,箭矢如流云般向着靶心而去,每中靶心,便是一阵欢呼。
澹台望舒回头瞧了定辛一眼,笑道:“朕与你这样比着没有意思,不如换个法子?”
定辛拱手笑道:“皇上请讲。”澹台望舒笑道:“朕听说一种箭法,叫做穿云箭,你可会?”
定辛凝起眉头来,道:“微臣愚昧。”澹台望舒笑道:“朕识得一个人,他会,便让他来,让你开一开眼界?”
定辛浮起笑意来,道:“但遵皇上旨意。”
澹台望舒扬声道:“傅沉云。”
傅沉云应声上前道:“臣在。”
澹台望舒回头瞧了他一眼,笑道:“你的穿云箭法厉害得紧,便来煞一煞他的威风。”
傅沉云领命上前,澹台望舒朗声笑道:“你若代朕赢了他,朕重重赏你。”
傅沉云俯首道:“微臣不敢请赏。”
澹台望舒将弓箭交与了他,自己负手站在众人身前,面带笑意地看着二人。
傅沉云站在靶场前,先是向着定辛行了行礼,道:“承让。”定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道了声请。
傅沉云站定,扎稳了下盘,从箭盒中竟然抽出了三支羽箭来,并在弓弦上,定辛一声惊叹,傅沉云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拉满了弓,瞄准了红心,手指微松,那三支箭便如流星一般,接连飞出,竟是一支接着一支,向着靶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