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忆风走出大厅,佩拉仍然站在原地。“你找到要找的东西了吗?”她问。
他举起白玫瑰,作为对她的答复,然后跌跌撞撞地从她身边走过。
陆忆风一定是自己找到了回去的路,因为等他的思维回到现实中来时,他正在往玻璃瓶里灌水,把花插在里面。
他跪倒在冰冷的瓷砖地面上,眯起眼睛仔细地看着这朵花,在光线充足的白天,盯着白色花朵的眼睛很难聚焦。
他把手指伸到手环的里面,把它像止血带一样地使劲拧着,希望疼痛可以帮助他抓住真实的现实,就像江琳琳用手铐折磨自己一样。
尽管有关的细节会有所不同,但这件事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巴泽尔派来了直升机,扔下了降落伞,牺牲了玩家,因为他们知道反抗军会派人来帮助他们脱离危险。
这是陆忆风一直相信的。这种推断有相关的证据。
直升机上有血腥收获的标志,飞机没有与敌方交战,而且巴泽尔惯于利用小手段作为他们对付各辖区的手段。
第二种可能,正如巴泽尔所说的。由反抗军控制的直升机炸死了玩家,好使战争尽快结束。
但如果是那样的话,GM方为什么不向敌方开火?是因为他们太吃惊了?还是他们没有抵抗能力了。
在夜莺谷,他们对每个玩家虽然非常严厉,但却是非常珍视的,至少看上去一贯如此。
也许,陆忆风不包括在内。人们很长时间以来,已经不把他当玩家看了。
对于他们来说,他一旦失去利用价值,就可以舍而弃之了。
他们明知自己的医务人员会来救援,而第二颗炸弹还会爆炸,他们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他们不会。
他们不可能这么做。
巴泽尔在撒谎。他像以前一样在利用陆忆风。
希望他能与反抗军对抗,消灭他们。是的,肯定是这样。
可是什么在心头纠结,挥之不去呢?
首先,那些能响两次的炸弹。并不是说GM不会拥有同样的武器,而是陆忆风十分肯定反抗军有这样的武器。
这是高志鹏和比特的智慧成果。
接下来的问题是,巴泽尔并没有逃跑。甚至没有利用他的顶级权限退出这场游戏。
他是一个生存欲和好奇欲望同样强的人,很难相信他会这样坐以待毙。最后的问题是他对科恩的评价。
不可辩驳的事实是,她的所作所为正如巴泽尔说的那样。让GM和各玩家辖区展开激战,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从容地夺取权限。
即使她的计划确实如此,也不能证明降落伞就是依照她的命令扔下来的。她已经胜利在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啊。
但陆忆风除外。
他回想起和博格斯的谈话,当时他们说起了这个游戏GM的继任者,可他坦承没想过继任者是谁。
因为他想的是这一切如果真的结束之后,这个游戏还能否合法存在才是真正的问题。
可博格斯却说:“如果你的第一个答案不是科恩,那你就是一个威胁,你的脸上就刻上了反对派的烙印。要知道,你个人的影响力可是比别人都大啊。”
他说,“从目前的情况看,你对她所做的一切就是容忍她。”
他说,陆忆风对科恩所做的一切就是容忍她。
突然,他又想起了高静,她只是一个医疗兵,还够不上一个士兵的资格,但却阴差阳错,跑到了前线。
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高静肯定愿意去,这点毫无疑问。她比许多经验比她丰富的人还能干。
尽管如此,那也需要地位相当高的人去批准一个年轻的女孩到战场上去。
是科恩批准的吗?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在陆忆风失去她后会完全疯掉?或者,让他信心坚定地站在她身边?
这点完全可以想象出来,甚至不必去亲眼目睹。到那时,许多摄像机会对准城市中心广场,永远铭记这一刻。
可是,陆忆风现在陷入胡乱猜疑的疯癫状态,的确快要疯了。
知道这项任务的人可能有很多,也可能会把有关情况泄露出去。这可能吗?
除了科恩、海文斯比和少数几个忠诚、但很容易摆脱的小分队成员,又有谁会知道呢?
陆忆风需要把这一切想清楚,可他信任的人都死了,卡尔文、博格斯、布兰妮、高静。
再有就是江琳琳,而她也只能猜测。而且,天知道她的精神状态如何。
这样的话,就只有问高志鹏了。可他现在在很远的地方,即使他现在就在旁边——
那该怎么跟他说起关于高静的这些,又不会暗示是他的炸弹杀死了高静?
这是不可能的。这也就是巴泽尔可以向陆忆风撒谎的最主要的原因。
最后,只有一个人可能知道事情的原委,同时陆忆风又可以信任。
提起这个话题本身就是很危险的,但既然史密斯在绝地求生可以把赌注压在他身上,那他是不会把陆忆风出卖给科恩的。
无论他们之间曾有过什么样的隔膜,他们还是喜欢在两个人之间当面解决问题。
出门,穿过大厅,来到他的房间。
敲门没人答应,所以陆忆风就直接推门进去了。他能这么快就能把一个地方弄得一团糟,真不可思议。
盛着剩饭的餐碟、酒瓶子、醉酒后打碎的家具,弄得屋子里极为脏乱。
他也没有洗澡,浑身脏兮兮的,躺在揉成一团的被单子里,已经人事不知了。
“史密斯。”陆忆风边叫他,边摇他的腿。
跟以往一样,这样根本就叫不醒他。
又摇了他几下,没办法,最后只好拿起水壶把水浇在他脸上。
他猛地大吸了一口气,手里的刀子在空中乱舞。显然,巴泽尔的倒台并没能结束他内心的恐惧。
“噢,你。”他说。听他的声音,还没有完全醒酒。
“史密斯。”陆忆风开口说道。
“听听吧,一团火居然开口说话了。”他大笑着说,“哈哈,海文斯比这回该高兴了。”
说完,他拿起瓶子来咕咚咕咚地大口灌着酒,“我怎么浑身都是湿的?”
陆忆风当作无时发生,把水壶扔在身后的一堆脏衣服上。
“我需要你的帮助。”陆忆风说。
史密斯打了个嗝,喷出了一口酒气,“什么事,亲爱的?又遇到女孩子的问题了?”
不知道为什么,史密斯的这句话在他的心上刺了一下,以前史密斯很少能这样。
陆忆风对这话的反应肯定已经露在脸上,史密斯密斯虽然醉醺醺的,但似乎仍想收回他的话。
“好吧,这并不可笑。”这时,陆忆风已经走到门口了。
“不可笑!回来!”接着,传来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声音,他肯定是想追上陆忆风,但却是徒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