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地里出来,赵拓面前是一条笔直宽广的公路,没有高架桥,也没有雾霾。公路从一望无际的向日葵的包围中穿过,通向蓝黄交界的边缘。赵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带着向日葵的香味,这浓郁的香气简直可以用舌头尝出来。四周空旷无人,赵拓感觉自己好像被大自然融化了,变成了这美丽画卷中的一部分。赵拓掏出手机,打算先给母亲报个平安,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估计是昨晚在地上爬的时候给磕碎的。赵拓收起手机继续往前走,看能不能找个人家寻求帮助。
虽然有美景相伴,饥饿和疲惫也渐渐袭来,折腾了一夜,赵拓现在就想大吃一顿,然后洗个澡好好睡一觉。他一边向前走一边张望着。走着走着,身后传来了汽车的马达声,赵拓回头一看,一辆白色的福特皮卡正从远处开过来。赵拓赶紧跑到马路中央,拼命挥手,皮卡的速度放缓,逐渐驶近,赵拓稍微退到路旁,皮卡停在他面前,车窗降下来,一位戴着墨镜的褐发外国美女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褐发美女摘下墨镜,中赵拓招招手,“你好,你还好吗?”
我的天呀,我这到底是在哪?赵拓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美女。
美女向着呆若木鸡的赵拓又挥挥手,雪白的皮肤配着亲切地微笑,“嗨,你会说英语吗?”
“哦……”赵拓刚回过神儿来,惯性地背诵出初中英语第一课:“我很好,谢谢你,你呢?”
“太好了,你说英语,你遇到麻烦了吗?”
“是的,我迷路了。”
“从哪迷路的?”
“从中国……”
“哈哈哈……你在逗我吗?”
“对不起。”赵拓不好意思地摆摆手,“你能告诉我这是哪里吗?”
“这是我家的农场,威斯康星州,美国,你知道威斯康星吗?”
美国?我怎么到美国了?赵拓愣在那里,紧接着又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啊,好疼!”
“你ok吗?你怎么了?”
赵拓摆摆手,“我很好,我很好,我只是不敢相信我真的在美国。”
“哈哈,欢迎来美国。这里离城里很远,我可以帮助你吗?”
“我真的迷路了,我现在很饿,也很累,你能帮帮我吗?
“没问题,上车吧!”美女一挥手。
赵拓拉开车门,刚要上去。
“停!你的裤子,噁……”
赵拓这一夜在泥地里爬来爬去,刚才被太阳一晒,这些泥都已经变硬,裹在了衣服上。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没有其他的衣服了。”
“如果你不介意,我这有套我爸爸的短裤和t恤,你可以换上,你的衣服和鞋可以放到我车后面的翻斗里去。”
“没问题,谢谢你!”赵拓脱下衣服,沾着泥土的肌肉在阳光的照耀下好像一身盔甲。
美女挑了挑眉毛,转过头去暗自笑了笑。
“我们走吧!”赵拓换好衣服,重新上车。
“我叫维克多利亚,朋友都叫我维,你呢?”美女一边开车一边说。
“我叫赵拓,你可以叫我拓。”
“拓,你为什么会在我家的农场里?”
“你家的农场?你是说这一大片向日葵都是你家的?”
“是呀,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怎么到这来的?”
“我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的。”
“你可以试试呀。谁知道呢?”
“其实,我昨天晚上还在北京抓坏人,我是一名中国的警察……”赵拓把自己爬庄稼地的故事给维讲了一遍,“最后,我想说,我真的不是疯子,我说的是实话,不管你相信不相信。”
“我的天,好吧,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我们先回家吧,我爸爸和爷爷也许能帮助你。”维向下狠踩了一脚油门,白色的皮卡在向日葵田间飞速行驶了下去。
开了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条岔路,维顺着岔路开了下来,又驶过一小片松树林,眼前出现了一栋别墅映,别墅后面还是那片熟悉的金黄色田地。在田地旁边靠近别墅的地方,立着一块牌子,上面有一位女士,微笑地招着手,牌子上有三个英文单词:“seedsofhope(希望的种子)”。
“我们到了。”维转过头,对赵拓笑着说。
“谢谢你。”赵拓也还以微笑。
别墅门口站着两个壮汉,看来是在迎接维,一位年纪稍大,头发已经掉光了,白色络腮胡子,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还有一位中年男子,也是光头,胡须是黑色的,穿着牛仔裤,一身肌肉几乎要把身上的圆领衫撑破。维把车停在别墅前,两个人从车上下来。
“嗨,爸爸,爷爷,我今天带了个新朋友回来。中国的朋友。”维把赵拓领了过来。
维先向赵拓介绍道:“这是我爸爸,尼古拉;我爷爷,安德烈。”接着又转过身说道:“他叫赵拓,他在我们的花田里迷路了。”
“嗨,很高兴认识你们,我叫赵拓,是中国人,我迷路了,多亏了维的帮助才来到这。”赵拓伸出手。
安德烈先和赵拓握了握手,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赵拓,“年轻人,欢迎回家了,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你的。”
尼古拉也和赵拓握了握手,“很高兴认识你,孩子,请进吧。”
“爸爸,我让他先穿你的衣服了,他那身衣服是太脏了。”维说。
“没问题,这身衣服看上去像是为他买的,很合适。”
“非常感谢您。”赵拓跟着尼古拉进了屋。
这栋别墅并不大,穿过进门的门廊,左面是客厅,客厅的一端摆着沙发,茶几,苹果电视,客厅的另一端是一面墙,墙上有一个大壁炉,墙的一侧是上楼的楼梯。门廊的右面是餐厅,餐厅后面是一条走廊,通往厨房和另一间卧室。
“你一定累坏了吧?拓。”安德烈关切地问。
“是呀,坦白讲,我从昨晚开始就没睡觉也没吃过饭。”
“上帝呀,那你先去洗个澡,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安德烈说,“尼古拉,你先带他去卧室吧。”
“ok!”尼古拉把赵拓带到厨房旁边的卧室里,“淋浴间和厕所都在这里,你可以先洗个澡,我们马上开饭,你吃饱了可以好好睡一觉。”
“太感谢你和你们全家了。”
“我还有几件衣服在这个衣柜里,你洗完澡可以穿。”
“ok,非常感谢!”
尼古拉离开后,赵拓迫不及待地冲进淋浴间,黄褐色的泥水顺着下水口流了出去,淋浴喷头喷出的水,打在赵拓白色钢铁一般的肌肉上,溅起小水花。赵拓一边洗澡,一边庆幸,心里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这一家人,尤其是维,她简直就是自己的天使。不过等休整好了以后,还是得想办法尽快回国,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酣畅淋漓地冲完热水澡后,赵拓走出浴室,在卧室里换着衣服,隐约听到安德烈在和维说:“他一定是累坏了,我们还是让他休息好了,再回忆回忆自己是怎么来的吧。”
“是呀,爷爷,这真是难以置信,我当时有点被吓到了。”
“哈哈,有我和你爸爸在,不会有事的,去叫那孩子来吃饭吧,他一定饿坏了。”
维的脚步声渐渐近了,“拓,你在吗?饭已经准备好了。”
“马上,我来了!”赵拓穿好衣服,打开门。眼前的维已经换了一身运动装,站在他正对面的走廊里,橘色贴身短裤加黑色吊带背心,黑色的背心更加凸显维雪白的皮肤,一头顺直的褐发简单地盘在脑后,留着几缕稍短的垂在面颊旁边,脖子上戴着金色的项链,项链下金色的心型吊坠贴在胸前,两条胳膊虽然不粗但是能看出明显的肌肉条纹,平坦的小腹更加凸显她傲人的s型身材,两条腿又细又长,短裤勉强能遮住臀部,涂着红指甲油的双脚踩着一双白色的耐克人字拖。
赵拓抖了抖头,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珠子再也拔不出来。
“你一定困了吧?一会儿吃完饭就赶快休息吧。”
“谢谢你和你全家的照顾。”
“不客气,来吧!”维转过身,抬起食指向赵拓钩了钩,微微一笑,向餐厅走去。
你这是逼我喷血的节奏吗?赵拓本能地感觉到了自己下体的变化,低头向下一看,赶紧用手遮住了下面。
饭已经准备好了,一块t骨牛排,赵拓目测这块牛排至少有800克,又厚又大,刚刚烤好,坐在餐桌前仿佛还能听见牛肉里面发出刚从烤箱拿出来时的“嗞嗞”声,美国大薯条和各种蔬菜安静地躺在牛排旁边。人在饿的时候,吃什么都香,更何况是如此美味。
“祝你好胃口,拓。”安德烈说。
“谢谢,你们也是。”接下来的十多分钟里,赵拓的嘴只具备单一功能,那就是吃。维看着赵拓,偶尔露出淡淡的微笑。
饱餐之后,赵拓心满意足得坐直身体,“不好意思,我刚才实在太饿了。”
“没关系,我们理解。”安德烈说,“我特意烤了八成熟,我知道你们中国人不喜欢吃生的。”
“是的,非常感谢您,你之前去过中国?”
“是呀,我曾经还有一位很要好的中国朋友。”
“您去过中国哪个城市?”
“很多地方,以后再给你讲吧,年轻人,你现在需要休息。等你醒了,我们再好好聊。”
“ok,再次感谢您和您全家人。”
“不客气。”
赵拓回到卧室,倒头便睡。也不知睡了多久,他感觉有个冰冷的东西在捅他的脸,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已经黑了,转过头再一看,一支双管猎枪正对着他的脸,也就几厘米的距离,尼古拉拿着枪,对他说:“是该好好聊聊的时候了,把手放在脑后,跟我过来。”
“尼古拉?”赵拓从床上做起来,乖乖地把手放在脑后。
“别说话,往前走,去客厅。”尼古拉在后面用枪指着他,压低声音说。
赵拓走到客厅,尼古拉用手拽了一下客厅的壁灯,客厅的大壁炉缓缓地滑动开,露出了一条灯火通明的楼梯,通往地下室。
“下去!”尼古拉用枪顶了顶赵拓。
赵拓接着往下走,尼古拉又拽了一下地下通道里的壁灯,壁炉缓缓地滑动回来把入口关闭。楼梯的最下面是一间审讯室,里面摆着一张桌子,桌子是焊在地上的,桌子上面安着一副手铐,可以把手固定在桌上。安德烈早就在桌子的对面等候赵拓了。在他背后还有一扇门。
尼古拉让赵拓坐下,把手铐在桌子上。然后自己走过去,坐在了安德烈身边,继续用猎枪对着赵拓。
“年轻人,”安德烈从身后掏出赵拓丢在车里的脏衣服,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钱包,他打开钱包亮出一张赵拓的全家福照片,突然用中文说道:“赵拓和赵拓的全家,早就已经死了,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