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珏微笑着说:“哦!那好,事不宜迟,马上安排!”他朝杜小会努努嘴,“你去提秦作民吧。”然后,带着李景明两个人去了一个审讯室,示意他们在审讯座跟自己并肩坐着。
审讯座在一个台阶上,高背的靠椅,乌黑的书案,居高临下,彰显着法度森严。墙壁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个大字,方方正正,凸显出正气凛然的肃穆气氛,足以让任何壁垒在此土崩瓦解。
秦作民很快被杜小会带到了。他带着手铐,号衣上被当做钮扣的布条系得工工整整。他乍一见到李景明的面孔,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说:“麻辣隔壁的,我就讲这是我的好兄弟嘛!兄弟,你快跟干部说说,放我出去吧!在这儿多呆一天,我恐怕就会死得连渣子都不剩啦!”他欲趋近李景明,杜小会那一张俏丽,马上变得乌云密布,怒目圆睁,秦作民像一堆被抽筋拔骨的白肉,颓然瘫在囚犯的座椅上,乖乖地伸出手,配合杜小会麻利地做好警戒措施,任由她摆布。
“贱骨头,不知悔改,下场更惨!”杜小会对秦作民厉声斥道。
秦作民显然领教过她的厉害,自然是噤若寒蝉了。他望着女天尊一般的杜小会,怯怯地说:“干部,我要将功折罪,争取宽大处理。”李景明瞅他这被拘的猴子般的熊样儿、谁执鞭子就为谁跳舞似的,心里冷冷发笑。
“戴罪立功?什么功,说说。”王珏说道。秦作民见到有所长撑腰,马上变得回光返照,连声嚷嚷着:“我要举报!您记录好了,我要举报当权派。现任的领导班子成员,个个都收受我的贿赂,曾昭展十万,其他常委五万,每年都有,是我亲自送的!曾昭展还亲自指示我,在造纸厂改制、重安大道修建、工业园创立等重大项目运作中,故意在关键节点设卡,索拿卡要,收受巨额贿赂,绝对不低于五千万!我区区几百万算个什么鸟,他才是真正的巨贪,他才应该被绳之以法……”秦作民歇斯底里地喊道。
王珏起身,给他递上一根和天下,并给他打火机,让他自己点燃,然后收回打火机。
他在丢枣儿啦!“你刚刚说的,是事实吗?有证据吗?你走过这一轮法律程序,应该认识到,如果虚假举报,污蔑领导的后果,罪加一等,牢底坐穿。”
“我当然有证据!我这是实名制举报,可以用身家性命担保,绝对是事实!”秦作民看见所长亲自敬烟,还是红屁股的和天下,眼泛绿光,贪婪地吸着,好像这就是传说中能够起死尸肉白骨的神丹。
“拿来!”王珏立马变脸,貌似从红脸的关二哥突然变成黑张飞,比川剧精彩多啦!他的手,笔直伸过去,直到秦作民的眼前。
“什……什么?”秦作民吓得一哆嗦,那赖以续命的烟头、跌到面前的地板上,伸长腿拼命去扒拉。
“证、据!”王珏一字一板,以雷霆之势,朝他直压过去。
“我、我就是活证据!”秦作民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或为刀俎,或为鱼肉,均在此一搏。
“放屁!你口出狂言,信口雌黄!马上把他押回监室,让学习组长组织他好好学习、刻苦学习!”王珏怒吼道。
他重点强调好好和刻苦二个词汇,预示着什么,不言而喻。
“别……不要啊!李景明,兄弟,领导!你快救我啊!帮我作证、帮我求情啊!”秦作民哪里招架的住这架势,恨不得化作垂死者的袅袅游魂,紧紧缠住李景明。
李景明憋不住了,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谁会愿意,看着平日的好兄弟生不如死、而听之任之呢?!你口口声声地讲,要戴罪立功,好啊!我正想救你早点出去,或者减轻刑罚啊!”终于,李景明在过门奏完以后,不施脂粉地、隆重登场。
他抽丝剥茧地对秦作民说:”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所说的春节送礼,钱是怎么走账的?是谁,给了你支配权、这样胡作非为的?明知违法而为之,你是作茧自缚啊,兄弟。话说回来了,你送的是支票还是现金?有谁能够替你做证?我来之前,局里都在传,那个赌鬼,以送礼为名,贪污了全部礼金进了**,应该千刀万剐!试问,兄弟,你能够怎么反驳?关键是,证据呢?然后,说到那些重大项目,曾昭展书记收了谁的一毛钱、有人出头吗?别人会认为你倒打一耙、捕风捉影,你所谓的证据,不是在指向你自己吗?事实上,明明就是你秦作民,在索拿卡要,中饱私囊,还诬陷为官清正的曾昭展书记,真是罪有应得啊!不作不死,活该呀……你想想,外面的一班平民,众口铄金啊!”
你真有证据?你的证据靠谱吗?!他想。
李景明顿了顿,又迂回地说:“兄弟,你让我怎么驳回他们?何况面对着法庭?你是在立功还是想加罪?你到底是想让我帮你,还是害你越陷越深呢?兄弟,旁观者清啊!“李景明从方方面面详尽的分析,如秋风扫落叶,一点一点地,摧毁秦作民的侥幸心理。
“我……有道理,我……”秦作民唯唯诺诺,慢慢陷入没顶的波峰浪谷,无力招架。
”你拿不出证据,不是罪上加罪?你怎么死不明白呢?这些年,你是怎么当财政局局长的?把白花花的银子,塞进绞肉机,这是多少人的血汗钱啊?这是局长应该做的事?在案发以后,公安局传讯了**的荷官,他据实交代,利用快手法和高科技相结合的方式,针对你们这些利令智昏的赌徒,设下一步步陷阱,最终让你马失前蹄!我让同学查了一下,那人在公安局当场演示,那些套路让人折服……他们最终交了五万块钱,才取保出去……你知道的,我一直不懂赌博,是吧?他说,他并没有做什么大牌,每一把都仅仅大你一点点,吃得你连骨头都不剩,这是不是实情?”
李景明像一个兽医,先让狗停止狂吠,再利索地带上口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