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张大爷……”敬业的张副镇长一路叫喊着，熟门熟路地径直往里边走去，貌似不找到主人誓不罢休。
他心里很肯定，主人指不定在某处猫着干啥呢。
李景明带着二位美女，没有跟进去，只是在外间等着。他调侃道：“这里娶妻这么难，二位大美女的光临，真的是蓬荜生辉呀！”
“你打住！什么帮忙、施舍之类的话就别说了……这东西施得的？假若真的舍出去，你愿意呀？！”曾瑜故意嗔怪地说，而后别了他一眼，无比的魅惑。
“肉……麻！”李晓晓丢出了这两个字，从包里掏出一包纸巾，每个人发了几张，自己把餐巾纸垫在一把最好的椅子上，秀气地坐了。
曾瑜也如此效法炮制，把椅子擦了几遍、再把纸巾抹平了垫上，生怕有什么元素沾到自己身上、会让自个意外怀孕似的。
李景明心里暗笑，他把餐巾纸接在手里，却没有垫凳子，而是一屁股在一张用破轮胎钉住了弯头的竹椅子上坐下，竹椅子发出“吱呀”的尖叫，不知是欢呼还是呻吟。
他有个习惯，在走村串户的时候，从来不嫌弃主家的茶杯和椅子，哪怕是再脏再破的凳子、乃至泥糊糊的石头墩子，他都是坦然就坐。
这是一个好习惯。
非常好的习惯。
好大一会儿，张副镇长居然真的找到了主人，两个六十来岁的夫妇有些腼腆地从里边跟出来。
“这是男主人张端瑞，说起来还是我的远房亲戚呢。”来到外面，张副镇长忙不迭地做介绍，然后找过一张木马扎，弓下身子坐了。
这两夫妻都穿着那种用劳动布缝制的长围裙，长到齐脚面。
“欢迎各位领导。”男主人张端瑞拘谨地擦擦手，走上来与李景明握着。与其说擦，不如说磨，因为他的手指短而粗，几乎没有指甲，开着一条条有些年头的裂坼，擦起来可以听到“呼呼”响，握在手里感觉像握住了一截老木桩。
他看着两个女干部，却不敢握手，只是点点头，“嘿嘿”笑着，看来平时没少在女同胞身上置气受窝囊。
“我们刚刚在后屋破竹篾呢，用来扎花圈的……老婆子，快去给几位领导泡茶喝。”
李景明重新坐下，才开始打量这间屋子。楼板是木的，透着老旧的黑色，上面还倒悬着两个燕子窝。墙壁看上去有些破旧，有些地方的墙皮已脱落，露出掺着谷壳的红色墙泥。屋里摆放着几件旧家具，堆满纸码工具和竹篾，墙上贴着一溜奖状，有新有旧，新的盖着学校的公章，旧的已经泛黄。简易的木桌子上，放着一摞书。
今年六十五岁的张端瑞从里屋摸出一包白色的盖白沙，给李景明和张副镇长各递了一根，然后给张副镇长点上，自己也叭了一根。李景明没点烟，而是接过来夹在耳朵上，冒充烟民。
张端瑞说，他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今年6岁，小儿子1岁，女儿已出嫁，嫁在风陵渡，在一个服装店上班。她的儿子放在娘家读书，因为乡里读书开支少，这些书和新奖状就是他的。
他最发愁的是两个儿子的婚事。
“两兄弟都是高中毕业，一直在上海打工……不瞒您说，他们两个的工资加起来不止一万块。长得也是高高大大、白白净净的，没一点毛病，可是，早到了结婚的年龄，就是找不到妹子，真是撞了鬼了。每年春节，给两个儿子张罗相亲是我们家里的头等大事，相了七、八年的亲，如今还是光棍……”张端瑞吐出一口浓烟，好像喷出来的是愁云惨雾。
“这些旧奖状，都是两个儿子的。”张端瑞指着奖状说，两个儿子从小都爱学习，也很孝顺，只是命不好，没有考上大学，只能出外打工。
“我们老两口为这事操碎了心，现在能够做点手艺，就尽量多做一些，将来或多或少可以减轻他们一些压力……说起来硬是有鬼，这妹子怎么就这样难找，我们总不能给他们去偷一个妹子进屋吧……妹妹比他们少了好几岁，崽都读书啦！”张端瑞一边说，一把拿起裁成各种形状的纸片在竹篾在黏着，就是闲不住。
张副镇长问：“嗯？你不是五一的时候找了一个外地儿媳妇，堂哥，现在她人呢？”
“唉！”张端瑞叹了一声，把手中的活计放在膝盖的围裙上，语速逐渐放慢说，“今年五一放假，小儿子是带了一个妹子回来，人是江西的，长得也蛮标致……刚开始，她也不嫌弃我儿子年纪大、房子旧，一回家来，两个人就同居在一起了，还恩恩爱爱的。我们老两口想，这下子好，一分钱彩礼也不用花，白拣了一个儿媳妇，真是老天开眼啦！总算解决了一桩事……我们把她待自己的亲娘一样呢，家务事不让她染指，饭菜做好了再叫她吃饭。她不吃辣椒，我们硬是一个夏天没吃辣的，有时候馋不过，只能偷偷吃一点泡辣椒，她还说，要改变不好的生活方式……我的活娘哒。小儿子一走，她就出鬼啦！要盖房子，要彩礼，我们没办法，也只好答应。她倒好，原形毕露了，自己不上班，却每个月要我儿子给她五千块钱零用。这样一搞，一个儿子的工资就光养她了，我们还拿什么盖房子，盖纸房子差不多……她一点也不急，每天就梳妆打扮玩手机，手机换了几个不说，夏天天热，还特意买了一个空调，一个月电费就是二百块……我的天，这不是上海滩里的活太太嘛！”
他毕竟是开铺面的，口齿伶俐，直听得两个美女忍俊不禁。
“人咧？”张副镇长问。
张端瑞却是欲哭无泪的样子，“人嘛，她睡觉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的，说什么生物钟……估计这时候还在楼上睡觉。”
“谁说阿拉在睡觉啦！”这时候从里间走出一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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