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个曹军被他的这一席话打动,见主将都不畏生死,纷纷作势举握兵器,上前将向夏天环围住。向夏天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曹军也不敢轻易动手。
“于禁…好个于禁,你乃曹营外姓大将中,最得曹操器重的一位,年纪尚轻便处尊居显!他眼光倒也挺好…”向夏天听得于禁自报姓名,自说自话。
于禁不搭理她,仰面蹬鼻翻白眼,越发地显现出自己的一身傲气。
向夏天倒也不恼,环顾了下周围,望着蓄势待发的曹军,作轻松状笑着道:“我有意让手上少沾染些鲜血,尔却固执己见,冥顽不灵。呵,你扪心自问,你,还有他们,是我的对手吗?!斗个鱼死网破,对你我有什么好处?你既得曹操的厚爱器重,日后迁左将军、假节钺,都可期啊!你为什么要和自己过不去?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打算,你也不为他们想想吗?”
说着,向夏天指向环绕着她的那些曹军:“如果你忍心再看他们丧命,我自是也不会手软!”
于禁鹰隼般的双眼瞪着向夏天,铁铮铮地放着豪言:“大丈夫何惧一死?但求死得其所!”
“哦?是吗…”向夏天无邪笑着。这一笑看在曹军眼里尤为瘆人,因为她笑着的同时,缓缓抬起手,那把妖艳的杀人利器又要发动了!
向夏天倩笑着,纤手玉笋摆动着,余光瞥见一个惊吓得体似筛糠的士兵,就是他了。无辜地望了眼那名士兵,士兵和向夏天对视了眼,满额的冷汗,汗水沿着冠盔淌下,他想逃,他不想死无全尸,只化作一滩血水啊…
轻轻缓缓地举起美人扇,向夏天笑得更为邪魅,与美人扇混为一体,当真是美人如蝎。
下一秒…
“啊…”士兵喊破嗓子,尖叫出声,如雷贯耳!其他曹军也都惊吓得闭起双眼,不敢望见血腥的一面,于禁也是如此。离那个士兵近的一些人甚至都把面掩起,恐血将脸溅满。
不知过了多久,有些个胆大的惶惶地眯缝着眼,察看情况。只见那个士兵还完好无损,只是吓得紧闭双眼,全身抽搐哆嗦,地下一滩尿渍,竟失禁了!他们既替此人感到羞耻,也替自己感到悲哀。若换作是自己,恐怕也比那人好不到哪里去吧。
身旁的人推搡了下士兵,提醒着他无事。士兵惊怖打颤地睁开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还活着!如蒙大赦一般,直接跪倒在地,也不管什么礼义廉耻,将兵气骨,两行泪抱着拳,结巴地求饶道:“别杀我…求求你…求求你…我那老母,贱内还在家等我…我不想死啊,将军救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此一言说到众曹军心里去了,纷繁交头接耳起,诉衷着自己的家况,无奈地望天,又期盼地望望于禁。
“你!唉…”于禁扼腕叹息,看着那个不争气的士兵,恚怒骂道:“泥巴糊不上墙!”
向夏天见此招颇有成效,紧接着娓娓相劝道:“于禁,明人不说暗话!实话和你说,我曾于你家主公有些恩情,他也曾许诺我‘我若有难,他定会相助’,那玉佩正是他许诺时所赠!如今我有难,也是他该兑现诺言的时候。看在你赤胆忠肝的份上,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家主公分毫,也绝不会让你背负上不忠不义的罪名!”
于禁面上动容之色更甚,心下还是有些不放心,疑惑地问道:“你有何难?你武艺绝顶,万夫莫敌,有何难需得我家主公帮忙?”言语间还带着丝愤懑嫉妒。
“这你就不用管了!”向夏天面冷言横,又接着道:“你敢于献身,不过就是怕落个不忠不义的骂名!难道你希望因为你的执拗,让你主也陷入个不义的境地?言尽于此,我也没多少耐心了!于禁,大不了我一路杀过去,杀你个人仰马翻,将你的大好前程,功成名就,青史留名都杀断!还要让你的这些亲信兄弟一起陪你殉葬!你知道,我一定有这个能力的!意气用事,人和必失,如能慎始,必可…互利!”
“我…你…”于禁怔了怔,望着向夏天,一句话也说不出。
“你以为马革裹尸,以身殉职就称得上是英雄好汉?日后传言,于禁和他的一整个军队竟败于一人之手,世人会如何诟病你、讥讽你、拿你的忠心‘光辉’事迹当做笑柄,这就是你所追求的吗?!还不速速带我去面见曹操,既保存你的势力,也保全你家主公的仁义威名,到时你家主公非但不会降罪于你,还会给你升官封贵!”向夏天义正言辞,慷慨陈词。她也拿不准,只是暗暗揣摩着,他…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而她今日把这段恩情旧事在众军面前重提,想来应该会奖赏些什么堵住众人的嘴。
“唉!…”于禁仰面咬咬牙,重重地叹息一声:“好吧!你随我来!记住你向我保证的,断不能伤害我主分毫啊!”
想他混迹沙场多年,还是头一遭摊上这么个事!仗没打过,还不让以死明志,任由敌将牵着鼻子走,实在是耻辱啊!这算个什么事嘛?谁让技不如人,众不敌寡。
唉,心里默叹一声。
于禁携众军还师,向夏天与之齐头并进。这样也好,阻断了于禁一军的追击。不知平儿卫义那边可还顺利,有没有与大哥军师他们汇合。糜夫人为了不连累子龙,自行了断,让人喟叹痛惜…想到此,她决心不能让嫂夫人白白殉难,子龙,等我!
一路上曹军倒也安分老实,知晓向夏天的实力,又刚经历一阵惊吓,也不敢再打歪心思。恍是劫后余生,相互间长叹宽慰,友爱嘘暖。
大半的新野城已被曹军占领,驾马行过,路边有烧柴做炊的士兵,也有站岗把守的;时不时地有巡逻兵走过,还有追击兵。当追击兵驰过,向夏天兀自握紧手中的扇,蹙额疾首,需冷静,冷静,别去寻望追击的阵仗,也别听闻人马声声。于禁发觉,紧张地盯着向夏天,生怕她再有什么动作,生出什么事端。待追击兵远去,二人皆舒了一口气。一个是内心煎熬的解脱,一个是庆幸放下心。
且让她自私一点吧,前方还有更重要的人啊。
远处就见曹仁正在马上等待迎接他们的到来,身后跟着一支劲旅,斥候兵早已回营禀报过。
“罪将于禁归来,劳得子孝等候多时,该死该死!”于禁面露惭愧,扯住马缰,匆忙下马,抱拳请罪。
“自家兄弟说这些干嘛?我才刚到,文则你就回来啦,哪里来得多时啊?”曹仁憨厚一笑,上前几步放下于禁抱着的拳头。
于禁趁此间隙,贴近曹仁,试探地问道:“主公可有怪罪?”
曹仁望着于禁,笑着摇摇头,低声道:“放心吧,没有。主公要是怪罪下来,还能派我在此候着?主公让你宽心,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那人确实是不可多得,难以战胜的一员良将,你也不要太丧气啦…”
“好,好。”于禁强打起笑容,连连应声。心里却叫苦不迭,哪是不可多得,难以战胜,简直是再不能得,无人战胜啊!他怎不知刘备帐下有如此骁勇猛将,今日算是长了见识也长了教训,以后在战役中遇到此人他需避之再避。
曹仁拍了拍于禁的肩膀,再望向身后的向夏天,拱拳行礼道:“好汉!咱又见面啦,我家主公特派我在此迎候。听说你又大败了咱家兄弟,想来好汉的武功又精进不少,待会儿我可得找你好好切磋讨教。”
曹仁说着一番客套话,只道向夏天是前来请降投靠的,话语间已然把她视作将友。
向夏天皮笑肉不笑,淡淡道:“代我谢过你家主公,有机会战场上再切磋吧。”
曹仁正疑惑着,听得于禁不悦地接茬:“可不是嘛,我部下的弟兄伤亡惨重,全是拜他所赐!”
“诶,算了算了,都过去了。且将他们厚葬了,再将死去弟兄的家眷安置好…”曹仁出声安慰道。
“哼…”于禁还是有些懊恼窝火,摆下脸子,转过头去。但见远处百里之外,黄沙盖天,狼烟弥漫,尘土滚滚。刀枪相接声,兵马冲撞声,擂鼓叫喊声,声声不断,隐约听着甚觉刺耳。
原来那边正进行着一场激烈交战。
于禁下意识关切地问道:“那名敌将还未拿下呢?”
在于禁问着话的同时,曹仁抱拳掩面佯咳出声,面色有些古怪,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再赶忙上前,搂住于禁,一把按住他的手,虎目瞪圆,眼神也在示意着他:“回营再说,回营再说…”
向夏天皱着眉,望着扭扭捏捏的曹仁,觉察着他正有意无意地瞥着自己。向夏天倒不以为意,只恐是曹仁怕自己听去了他们的重要军报。但是心下还是有些奇怪,顺着于禁的目光望去,也通晓了曹军在这后方有着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