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噩梦,这些都是噩梦。他心中痛,他那些存活大将的心中焉能也不痛,听闻虎头虎脑的许褚也连着哭了好几宿。哭那死去的将士,其中有他们的亲人,也有他们的好兄弟,是曾一起出生入死,共患难的兄弟呀。
经此一战,他的军队力量被大大削弱。牵一发而动全身,紧接着各种内忧外患也接踵而至,暴露出来。外患有西凉马腾,内忧有财政空虚。
他以为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天下统一,如今看来是不能了。他这一生的志向和抱负,大抵是无法实现了。以后他也没有安稳觉可睡了,睡梦中他都要惦记着北方可还太平,孙刘联盟是否又不怀好心,欲再度联手打击他,西凉马腾是否不安分,意起兵作乱,趁火打劫他的属地兵马和辎重。
现今的曹操不比当年,他没有那个底气,也没那个实力去驳回她。
可是那又怎样,他是谁?他可是曹操。
即便全天下的人都堕落失意,自暴自弃,可他不会。他从来都没有退路,他需重振旗鼓。即便他不能见到盛世太平,他也得铺好了将来的路,让他的子子孙孙见到。
“我本与这天下的女人没什么两样,遇见心爱之人,只想厮守终身,再无贰心三人。”向夏天语气坚定,“这人善变起来,时间都追不上,你说得确实不错。难道你忘了,长坂坡上你如何说得?你说,从此只剩朝思暮想,人在远方。可是你现在这样又是什么意思?”
曹操心中本有怒气,听闻她还记得他曾说过的话,这怒气便消减了一半。
“不错,我是说过。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我说得话你都会放在心上吗。”曹操满意地嘴角上扬。
“你......”
曹操不容她回嘴,接着道:“我是这么说过,可我说过的话难道不能反悔吗。我不仅说过此话,我还说过‘即便全天下的人都说话算数,我曹操也可出尔反尔,也只有我曹操可以这般!’不知道,这句话你可否还记得?”
“哼......”向夏天将脸别过去,不想再看到他。
一时间屋内又陷入了缄默,曹操来回踱着步,向夏天闭眼凝神,正思忖着。
即便方才的谈话始终没有提及他这么做的原因和目的,但是他的心思已是昭然若揭。
不必多问,也不必再想。他的心里还是放不下她。
今日曹操也没了兴致,再说下去也只会搞得不欢而散。而且他留在这里,也会使得她不自在,还是不扰她安宁了。
“你好好休息吧,得空我再来看你。我走了。”曹操拂袖而去。踏出门槛时,忍不住再回头望了她一眼,自顾道:“我做不来成人之美的君子。”
我做不到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也只是不夺你所好。
说罢,他替她掩上屋门。走出几步后,抬头看着明月,不禁深呼几口气。他这才发现,手掌心都被汗珠浸湿了。他也有紧张的时候,焦灼的时候,不知所措的时候。
想他从前多风流潇洒,但凡是他看上的女子,掳到香榻上,**一夜后,哪个女人不被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可是他不敢这样对她,她和别的女子终究不同。虽然他嘴上逞强,激将着她,可在他心里,她从来都特别。而且自从认识她后,他好像也再难对别的女人提起兴趣了。
不爱的后院占了大半,唯一想要的不能得到。
曹操开始反思起,莫不是以前欠下那么多风流债的报应。他兀自摇了摇头,逐渐远去。
赤壁大败后,曹操逃亡回都城(许昌),已经无暇再顾及荆州(刘表病死,传给次子刘琮,刘琮降曹)。于是,这荆州便成了孙刘两家垂涎的一块大肥肉。东吴有意占领荆州,不料被刘备抢先一步攻取下。刘备又不想败坏了自己的好名声,便打着刘琦的名义,说是借了荆州。刘琦是刘表的嫡长子,刘琦在一日,刘备便可以名正言顺地统领荆州。
可惜,在此期间,刘琦病逝。东吴孙权大喜,几次遣鲁肃过江来讨要荆州。这借荆州容易,要还回去可难了。鲁肃次次无果而归,直接导致孙刘两家的关系一度陷入冷战。
而后,周瑜提议孙刘两家联姻,以此缓和下关系。
军营之内。
“军师,您找我有何事。”
诸葛亮的目光自帅案移到赵云身上,当见到赵云时,着实吓了一跳。
“子龙,你......你怎么变成这般模样。”诸葛亮叹息道。
只见赵云蓬头垢面,衣裳脏污,胡子拉碴,眼圈浓重,人也憔悴瘦削了大半。
他几时这样过,也无怪乎连诸葛亮也心疼。不知道这其中缘由的人,定以为他经历了什么浩劫。其实,向夏天的出事于他而言,也算是一场浩劫。
赵云抿了抿嘴,不曾答话。不仅是模样变了,好像性格也变了,变得不爱说话。
“唉,夏天若是知道你为了她这样,她岂能心安。”
仿佛只有当提到向夏天时,赵云涣散无神的眼眸中才亮起了一点星光。
可是,她能知道吗......她看不见我,我也找不到她。想至此,赵云的心下又是一阵怆然。
“末将,明白。”他艰涩开口。
“子龙,你一定要振作些,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完成。我知道你心中的难过,可我和我那拙荆心里边也不好受。夏天出了事,所有人都着急担心。你若是再萎靡消沉,岂非又增添我们心中的急忧。难道你希望,夏天回来的时候,见到你是这副模样吗?我给你一句准话,她不会有事,她一定能平安回来,回到你身边。”诸葛亮信誓旦旦。
赵云听闻此,立刻回了精神,嗓音颤抖着,激动地问道:“军师,你......你说得是真的?”
“子龙,我何曾对你说过假话。我说的准,必是百分准,千分准,万分准。”诸葛亮双目有神,自信注视着赵云。
赵云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同时他的话也似一颗定心丸,让赵云觉得日子总算有所盼。
“子龙,你按我的吩咐做。”
“军师但请吩咐。”
“我要你将心中的杂念清空。”
赵云不懂诸葛亮为何提此吩咐,不过仍是照做。他闭上眼,试着让脑袋空白,心也缓缓沉淀下来。
“你可静下心了?”诸葛亮询问道。
赵云点点头,诸葛亮道一句:“甚好。”
接着,便听诸葛亮在给他提示着:“你是最了解夏天的,她结识交往过什么人,你应该都清楚。我问你,她可曾和人结过仇。此仇,必须是大仇。而且此人,势力庞大,定不容小觑,否则是没办法动得了夏天的。”
赵云皱着眉头,仔细回想着。过了一会儿,摇摇头。
“既不是仇家来寻仇,那我再告诉你,那幕后之人必是对她有所图谋。我派人去城郊那一带仔细调查过了,在一隐蔽处发现了车轴印。此车轴印要清浅许多,极不易被发现。这说明了那马的脚力不行,而那驾马车也应该是经过了长途跋涉。你再想想,会不会有这样一个人,他距离我们这儿遥远,势力庞大,最关键的是,他想从夏天身上得到些什么......”
被诸葛亮一分析,赵云倏然睁开了眼,他想到了是谁,他知道那人是谁了。
“你已经知道了,对吗。”
“不错,多谢军师的点拨。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赵云语气不善,脸也暗沉下去。
“我不会问你,他是谁。我想你也一定知道,他想从夏天身上得到什么。所以你尽管放心,夏天她不会有性命之险。”
他想从夏天身上得到什么,他当然是想得到夏天。
诸葛亮观察到赵云眼中的愤怒和担忧,当即又猜到**不离十,还是忍不住再宽慰一句:“子龙,你要相信夏天。”
“是,军师。”赵云颔首,“我一定会。”
曹操的阴谋诡计向来多,手段也常常令人琢磨不透。若是真有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若是她也无法阻拦,他......他一定不会怪她的,他会一直相信她。
“子龙,过几日主公要去江东,与孙权的妹妹孙尚香和亲。我有事情要交托你办,这一行须你护送主公前往......”诸葛亮开始谈及正事。
大意是,刘备此去江东,亦是凶多吉少。且不说江东文武皆仇视刘备,对刘备虎视眈眈,光是周瑜那一关便难过。诸葛亮足智多谋,准备了三条妙计,分别装在香囊之中。他将这三个香囊交给赵云,嘱咐他什么时候需打开香囊,依字条行事。除此之外,平时自然要贴身保卫刘备,不能让奸险小人有机会接近刘备。
过了好半晌。
一直在听闻的赵云,发声问道:“军师,你认为我能保护好主公吗?”
他没有想到,诸葛亮会放心将此重任交到他手上。这种状况之下,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