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伺候过向夏天的下人,她更是不放过。赵云又常日里待在军中,府中竟连一个替他们做主的也没有。孙软儿为虎作伥,时日一长,也越发地放肆刁蛮起。
“你先起来说话,你这不是叫我为难吗。”向夏天还没思虑好。只是被侍女这样一说,心中多少动摇起。
“夫人,夫人您一向待我们温和亲近,奴婢们也都打心里尊敬喜欢夫人。可是孙夫人她...她总有情绪,对下人严苛,动辄打骂。自从夫人搬出府后,将军对府中的事也不大上心了。孙夫人她怀有身孕,奴婢们也是敢怒不敢言,有苦只能往肚里咽。夫人,求求您回来吧。您要是再不回来,奴婢们...奴婢们哪日被孙夫人打死了也说不定...”侍女哭哭啼啼,将袖口挽起。这才挽起了一些些,便见触目惊心的伤痕。
“怎么会这样,你快起来,先起来。”向夏天见此蹙眉,赶快将侍女扶起身。毕竟是从前尽心尽力侍奉过自己的,这叫她怎么能不心疼呢。
“可恶!这贱人,即便肚子里怀的是龙种,也不能如此嚣张吧!”黄月英怒拍桌子,大骂道,“赵子龙也真是的,难道他一点都没察觉吗。”
“军师夫人您别怪将军。奴婢们也不常在府中见着将军,即便见着了,将军也总是寡欢难过。奴婢这些当下人的,也不忍再去惹得将军不痛快...”侍女解释着。
“所以你们就这样忍气吞声,任由孙软儿欺辱?哼,你们是懂事。可有些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贱人就是贱人!狗改不了吃屎,这山中无老虎,猴子还敢称大王。我呸!”黄月英气哄哄,心有不满。
向夏天心中也多有气,这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别怕,以后她胆敢再打骂你们,尽管来找我就是。我会替你们做主,好好收拾她的。”
“夫人,夫人您不回来住吗。”侍女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接着央求道:“夫人,求求您回来吧。府中不比之前夫人在时热闹欢乐,奴婢们都很想念夫人您,夫人,只有您回来,将军也才会高兴。”
“这...”向夏天纠结。这一时半会儿的,要她如何决定。她突然搬回来住,子龙他是不是会以为她已经不计较了,她有些拉不下脸面。而且搬回府里,和孙软儿打照面的日子多了去,她可不想。
“要我说,你就听这丫鬟所言。赵子龙他还是待你不错的,你没听到刚刚这丫鬟怎么说得呀。而且不能叫贱人无法无天了,什么时候开始一个妾都能当家做主了,笑话!你不心疼她们,我都替她们心疼。”黄月英也帮忙劝着。
“奴婢们也不仅仅是为了自身的一些私心,也是想将军和夫人能够如从前恩爱和睦,奴婢们也会为此感到欢喜。将军和夫人都心善仁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孙夫人她是绝不能与夫人相比的...”侍女恳恳切切。
“你听听,你听听。你府里的丫鬟都看不过去了,不想你将赵子龙拱手相让给那贱人。再者孔明大人不日就要回来了,你若是一直住在我府上,让孔明大人看去,他又要为你们操心了。我看你还是早些搬回来吧。”黄月英嬉笑着。不仅是为即将迎回孔明大人感到高兴,也为了赵子龙和自己的好姐妹如此得人心感到畅快。
“哼,你现在的心里净记挂着军师去了,恨不得早早地把我赶回来。”向夏天哼哼唧唧。
“嘻嘻...”黄月英似被看穿了心事,厚颜无耻地笑道,“可是我这心里和这丫鬟一样,也都想为了你好。你也不能叫贱人太得意了,这个府姓谁,这个府的主人是谁,又该由谁持家管教,只怕是时间久了,贱人的日子过得太舒坦,将这些都忘记了。你也该好好提醒她,叫她记起来才是。”
面对侍女的恳求哭诉与黄月英的谆谆相劝,加之孙软儿也着实是跋扈过分,向夏天这心里已经有一番计量了。
“不如这样,府中诸事由我重掌。至于搬回来,等迎回军师再说。”向夏天这也算是做了让步。
侍女喜极而泣,连忙再要跪地,“多谢夫人,一切有劳夫人。奴婢们保证,定不会给夫人添麻烦,让夫人辛苦操劳。”
“好了好了,我也知道,你们都是些贴心的。今后若再受了气,尽管来找我。”向夏天安慰着拍拍侍女的肩膀。
“夫人...”侍女感激地瞧着她,“这样好的消息,奴婢想去告诉其他人,还请夫人准许。”
“你且去吧。”向夏天摆摆手。
“诶,等等。”黄月英唤住,“记得着重提醒下那贱人。”
“是,奴婢遵命。”侍女施一礼。
此消息一经侍女放出,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是多数,愁的人也已开始暗暗担心起来。向夏天这是在打她的脸,是在耀武扬威。最怕的是,向夏天此举莫不是回心转意了,想明白了看开了,不再与赵云芥蒂计较了。
向夏天要重挑打理赵府的担子,谁人敢有异议。赵云知晓后,又惊又喜,正求之不得。虽然孙软儿才是正经拜了天地,迎娶回赵家大门的,但是正主是谁,该是谁,迟早是谁,大家伙儿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之后,孙软儿到底也收敛了不少,她还不想被向夏天找麻烦...
话既已放出,卷起袖子就是干。好在一日之内已将军师的图画给破解,明日只需再稍稍准备一下,后天清晨务必起程,拖延不得。
夜晚,烛火之下。黄月英趴在自己的设计图纸上睡了过去,向夏天也在打着哈欠,翻着府内的账本。
总算快将账本查阅完,太久没有回府,府中的账簿已堆积如山。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只差这最后几页了,打起精神再坚持一下。
往下翻着,发现账本上记录着孙软儿近日来有一笔花费。仔细一瞧,不偏不倚,恰是今日,这花费的数额也稍大。
“哼...”向夏天不满。素日里她和子龙都节俭,敢情他们省下的银两都让孙软儿霍霍去了。
隔了一日,天才亮,公鸡还未打鸣,街上冷清清还无行人。
赵府却敞开了门,赵云自府门快步走出。小船只已备妥当,现在他要赶往江岸边。
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子龙!等等我。”
“娘子?”赵云惊讶,“娘子怎么也起这样早。”
“边走边说,我和你一起去接军师。”向夏天拉过赵云,急忙忙地迈开步子。
“娘子,这...怎么突然想着要我和一起去...”赵云疑惑,昨日也未曾听她支会自己一声,实在是有些突然。
“我放心不下你。”向夏天也是临时决定的。不过这话,倒有些让赵云心花怒放。意识到此,随后又补了一句,“放心不下你和军师。”
二人也知事态紧急,一路上也不再多言。待赶到江边,有一小舟系泊在木岸旁。
“娘子,你坐好了。”赵云叮嘱了句。见江面上雾气濛濛,当即又脱下外袍,披在向夏天身上,“寒露湿重,披好来,切勿受凉。”
“我不要,你里边穿着单薄,我披了这袍子,你该如何。”向夏天推搡着。
“待会儿我摇船橹桨,身子便会暖热,放心。”赵云不着痕迹地绺过她的发丝。内心忍不住叹上一口气,如今这些小动作只能偷摸着做。虽不符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可是到底忍不住。
罢了,他赵子龙早算不得大丈夫。
向夏天也不与他客气了,稳稳坐当。小船缓缓离岸,赵云在船头驶着。
“去燕子矶。”
“什么...”风有些大,赵云不曾听清。
“别去雁门渡,去燕子矶。军师所画的接应地点乃是燕子矶。”向夏天凝眉。
赵云楞了片刻神,蹙眉望她,见她神态认真,也不再怀疑,不再多问。
小船划出一段距离后,向夏天知他心中奇疑,向他解释着:“军师意欲所作并非大雁,而是燕子。”
“画匠识旧墨不是大雁吗...”
“那画匠欺瞒了我们,他收了孙软儿的银两,故意将燕子说成是大雁。我也是前日夜里翻阅账本,察觉其中有古怪,便派人去追寻画匠探他的口风,是他亲口承认。”向夏天面色沉重。
“这么一来,那图画也是她动得手脚?”赵云思量了番。
“不错。孙软儿曾混进过你的书房,那日你询问守门小僮,我见他苦思冥想了片刻,又有些纠结开口。我留神着,后来去盘问了下他,他告诉我是孙软儿威胁他不许向你提及此事。孙软儿机敏有城府,又是江东人,想来对江东自然是了如指掌。这副图画也只有她能动手脚。”说来,也将向夏天给忙活坏了。昨日一整天她要将这许许多多的疑团给解开,也实是不易。
总之,幸好是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