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向夏天支支吾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她仍沉浸在惊吓之中,还没有缓过神来。
赵云缄默不言,凝望着她。被他这么一望,向夏天更说不出话来,兀自埋头玩起手指来。
...
二人默契地保持沉默。向夏天忍不住偷偷瞥他几眼,却都被撞了个正着。这会儿赵云也害羞起来,捂着嘴轻轻咳了几声。
“子龙,你一夜没睡吗?”向夏天见他面色憔悴,有神的眼眸变得涣散无光,黑眼圈、胡渣子都清晰可见。他还难得这副模样,看样子就算不是一夜未眠,也至少熬了大半宿。
“没,没有。”赵云别过脸,回答地有些僵硬。
屋内又陷入了一阵沉寂。
向夏天抿了抿嘴,“子龙,我帮你束发吧。”
“嗯?”赵云抬头望着她。
“你的头发有些乱。”向夏天红着脸,指了指他散落的发丝。
赵云没答应,也不拒绝。他垂下眼眸,背转过去,面对着铜镜。其实这也算变相的应允了吧....
向夏天走上前几步,在他的身后开始动起手来。她拆下他的发髻,将他的黑发小心放落,再拿起木梳捋顺一缕缕发丝。
“夏天。”
“嗯?”向夏天的手一颤,有些紧张。
“你感觉好一点没,身体还有没有不舒服?”赵云抿了抿嘴,关切问道。
向夏天停下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没有,我都好了。”只是才一说完,就不争气地咳起嗽来。
赵云蹙了蹙眉,望着镜中倒影的她,叮嘱了句:“还是要吃药,待会儿我会吩咐厨房的人,煎好药后送到你房里。”
“知道了。”向夏天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赵云见她这副表情,无奈轻微叹声气。
“子龙,今日你就待在府里吧。”向夏天出声唤着。
“怎么?”赵云疑惑。
“没怎么。”向夏天乖巧地摇摇脑袋,“只是难得的假期,你也休息一天吧。”
只是,我想你能留下。
难得的小年假,再过几日,又要投身繁忙于军队之中。之前要忙着准备酒宴,昨日又出游狩猎,接着还熬夜照顾她一整晚。她也心疼他的身体。
“好。”赵云点了点下颚。
向夏天心中欣喜,面上却不肯轻易流露。她好像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而来,也许她是故意选择忘记,就这样仿佛也挺好的。
过了片刻,赵云又开口唤她一声:“夏天。”
“嗯。”向夏天全神贯注地忙着手上的事,漫不经心地应一声。
赵云抬眼望着她,这一望就是好一会儿,似是入了定一般。他面有难色,欲言又止。半天未听他发声,向夏天好奇,看向铜镜,和他对视上。
“能告诉我,那人说得是真的吗?”赵云目光灼热,紧盯着她。
向夏天怔住,眼神下意识地闪躲开。他还是问了,他最终还是问了。可是他能主动问,不是正合了她的意吗?她还在想,到底该如何开口。现在他给了一个机会,还犹豫什么呢....
她侧过身,将木梳放在梳妆台上,再开始替他盘着发。她细小的声音底气不足地回答着:“是....”
“是那个人。”赵云平静地陈述着,目光仍未移开过她。
向夏天心明神了,自然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指谁。亲口承认以后,她觉着心中的负担反而减轻了些,坦坦荡荡地点点头,“是他。”
“是那一日。”赵云启着薄唇,自若镇定。
“是。”向夏天毫不避讳。
想起那一日,便恍若置身噩梦,如临大敌。他还清楚记得,想必他心中也是很在乎的。
“子龙,我....”向夏天的嗓音微微颤抖,明明有许多想要解释的话,到了这个关头却什么也说不出。
“夏天,不必再说。”赵云的脸色稍沉,语气也有些闷闷。
向夏天愣了会儿,她开始慌张起来,手足无措地绑着他的发髻。因心慌意乱,其中几次都出了差错。最后总算是顺利绑好,这给了她心中一些安慰。
她双手垂在他的肩上,看了看镜中的他。恰巧此时,他也抬头,并且突然握住她的手。
“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说。
II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不纠缠烦扰他,他也不刻意躲避她。二人的关系不亲不热,少了蜜语甜言,多的是问暖嘘寒。
向夏天完全冷静下来后,决定要好好处理解决这件事。怎么说她现在手头里没有最直接指向的证据,她也不好给孙软儿定罪。她也猛地想起了那个关键人物,客栈老板。只要她能将客栈老板找到,再威逼利诱、恐吓吓唬一番,还不怕他不将事情的原委据实说出吗?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向夏天派府中的下人,还有军中熟络的弟兄,在全城范围内找寻那人。江夏城内找不到,就往别的城地寻找。可是那人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到处都没有他的消息下落。那人仿佛没有出现,甚至是存在过。
这边没有线索,向夏天只有去另一边下手。她将注意力放在孙软儿身上,她想试探一下孙软儿,看她是何反应。不打自招最好,如果她死不赖账,这倒真有些棘手。眼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
自从赵云和黄月英二人都吩咐了,孙软儿不能再接近伺候向夏天,孙软儿不得抗命,唯有遵从,她便由贴身丫鬟贬为了普通丫鬟,也可以说是下等丫鬟。因为府中有传言,她与夫人不合,所以其他下人多少都有些排挤她。她的日子也不那么好过,从前干得都是些轻活,风不吹日不晒。如今她不是在厨房帮着忙,就是在后院做着粗重活。
这一日,向夏天命下人将孙软儿传唤过来,想找她好好谈谈。下人回来复命时,是孤身一人,身边并未见到孙软儿的影子。
“怎么只有你一人,她人呢?”向夏天蹙着眉,语气有些不悦。
下人拂身行礼,答复着:“回夫人的话,孙姑娘说她身体抱恙。她让奴婢传话给夫人,待明日身体好些再来向夫人请罪。”
向夏天慵懒地托着下颚,翘起二郎腿,面上勾着冷笑:“哼,怎么,现在我找她还得看她的时间。我像是那种天天闲着没事做的人吗?我肯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反倒不领情。她怎么不想一想,说不定明日我就不方便,没有空闲时间呢?”
“夫人说得是。”下人附和着。虽然不清楚夫人为何和那位孙姑娘矛盾不合,反目成仇,不过夫人待下人向来是一视同仁,亲和友善。而那位孙姑娘进府才没多久,就惹得夫人不高兴,身为下人丫鬟实在是不应该。所以下人自然而然地站在向夏天这一边。
“身体抱恙?呵,我倒要瞧瞧是怎么样地抱恙。”
III
“哐当——”一声,下人丝毫不客气地推开孙软儿的房门。向夏天趾高气昂地缓缓走进来,面上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孙软儿本身就纤细苗条,再加上屡屡遭受挫难,身子底儿确实不行。她正卧在床榻上,闭目歇息着。被这意外的声响和不速之客的到来,吓了一大跳。她几乎是从床上弹起身,见到向夏天后,慌忙地从被褥里边拿出衣裳套上。
“夫、夫人,夫人怎么来了?”她喘着气儿,惊惶问道。
“我怎么来了。还不是因为你架子大,我请不动你,只好自己过来了。”向夏天挑挑眉,饶有兴致地看向她。
不得不说,见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惊慌模样,心中还是痛快的。不过向夏天好像无意中瞄到了什么,是孙软儿的小腹。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着孙软儿的小腹大了不少。倒也真是难得,像她这样苗条的瘦子也会发胖吗?还是说她成功地离间了她和子龙,心情畅快,连带着胃口都好了起来。想至此,向夏天不屑地冷笑了声。
孙软儿在外面套了件宽松衣裳后,急忙下榻跪地认错:“回夫人,奴婢知错,奴婢有罪,还请夫人降罪。只是奴婢绝无端架子之意,还请夫人明察。”
向夏天走至其床沿旁,再潇洒地坐下勾着腿,“哦?要我如何明察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无此意吗?”
“这....证据....”孙软儿紧皱眉头,面色本就惨淡,这会儿更加不好。这要她如何自证,这分明就是有意为难她,她岂会感受不到。
“怎么,拿不出证据来吗?”向夏天倩笑着,“哦,我忘了。你不擅长这个,你擅长销毁证据。”
向夏天说完此话后,孙软儿的脸色明显有异样,她额上浸出汗珠,咽了咽口水,双拳握紧。向夏天一双含笑美目盯着她看,瞧她那心虚紧张的模样,料她心中定有鬼。她若是一身干净不带臊,便听不懂她的话外之音,也不会作此反应了。
“奴婢不懂夫人在说什么。只是奴婢不知该如何让夫人相信,奴婢真的绝无此意,奴婢只能说问心无愧。”孙软儿强作镇定,深呼一口气,娓娓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