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这更重要的事,怎能随便说。”诸葛亮勾着笑容,有意吊自家娘子的胃口。
“孔明大人,我们是什么关系,连我都不能说吗?”黄月英委屈地瘪着嘴,目光期盼地盯着他。
“倒也不是不能说。这样吧,你答应我不再插手子龙和夏天的事,我便告诉你。如何?”诸葛亮眼角含笑。姜还是老的辣,兜转了一圈,原来打得还是这个主意。
“为什么?孔明大人,是我做错了吗?孔明大人你不相信我说得话吗,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像昨日酒宴上发生的那么巧合的事,真的是那个丫鬟在背地里动的手脚。”黄月英激动地辩解着,手上的动作也跟着起伏。
“我自然信你说得,你与那丫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必栽赃污蔑她。”
黄月英一听他说相信自己,更加来了劲。“我就知道孔明大人会信我,其实孔明大人很早就看出来那丫鬟心机不纯吧?”
“哦?此话怎讲?”诸葛亮挑挑眉,有几分兴致。
“就拿上次乞巧节一事来说,孔明大人当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这事倒也巧....’,其实当时我也挺纳闷的,那丫鬟不在府里好好待着,怎么溜了出来。”黄月英不仅模仿着诸葛亮的口气,还装模作样地摆着他捋胡子的动作。
这一举动倒是将诸葛亮给惹笑了,诸葛亮瞧她这副模样,无奈摇摇头:“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你倒真听了进去。”
“啊?什么,是我多想了?我以为孔明大人是有意提醒的。”黄月英的脸上写着吃惊和失落。
诸葛亮失笑,弹了弹她的脑门,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唔....也许是吧。”
“那到底是不是?孔明大人您究竟是有意还是无心?”黄月英追问着。
“这些都不重要。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眼下子龙和夏天二人的问题也不在此。”诸葛亮一笔带过,又冲着黄月英招招手:“来,你坐这儿。”
“可、可是....”黄月英心中还是有些纠结的。若是搞明白了从一开始那丫鬟就动机不纯,就没有再留着她的必要了。
“先别可是,难得为夫今日有些兴致,便给你上一课。”诸葛亮牵过黄月英的手,将她摁在方才自己坐着的位置上。
“还请夫君不吝赐教,小女子必当洗耳恭听。”黄月英大咧笑着道。不知为何,许是被诸葛亮的动作触动了,她竟觉着有些甜。
黄月英端端正正地坐着,还真有学堂里听课学子的模样。诸葛亮莞尔一笑,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课了。
“为夫....”诸葛亮转念一想,还是正经一些,及时改口道:“我为何不让你插手此事。这其一,我将你从乡野里接过来,是希望你能替我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宜,不是叫你来给我添乱的。你倒好,对子龙府中的事比对自己府中的事还要上心。怎么说子龙也是我的下属,你这样跑到人家府上去闹,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在仗势欺人,而非仗义助人。”
“我可以兼顾两家的事。管旁人怎么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荀子》一书中曾提到‘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旁人都想当笨蛋,我能有什么办法。”黄月英摆摆手,一副无所畏惧的架势。
诸葛亮挥着手中的羽扇,敲敲书案,瞪了眼自家能言善辩的这位,“你这么能说,不然你来说?”
黄月英赶忙陪上笑脸,“不不不,说好了孔明大人您给我上课的。还是您说,您说。”
“这其二,《抱朴子》有言‘朋友之交不宜浮杂’,《庄子》也说‘谓贤者之交谊,平淡如水,不尚虚华。’。君子之交淡如水,你这一掺和进去,不仅复杂了你和夏天之间的交谊,也使得子龙和夏天二人为难。大道至简,本来能简单处理的一件事,你只需私下提点一下夏天,让她多留神注意着些。日后搜到个什么线索证据,那丫鬟想抵赖都难。结果你们如此沉不住气,雷厉风行地搞了这么一出,现在好了,打草惊蛇。证据恐怕是很难再搜到,只有靠你们的一面之词,就要看子龙相信谁了。”
“没有证据又如何,赵子龙他当然是相信咱们了。”黄月英不以为然。不过她觉着孔明大人这番话的前半段还是挺有道理的,比如昨天两姐妹就为此事闹了些矛盾。
“那我且问你,若是没有铁证放在你眼前,你能肯定凭那丫鬟的一己之力就能促成昨日之事吗?昨日在堂上说事的那人又凭什么帮助那丫鬟,听那丫鬟的话呢?”
黄月英被诸葛亮问噎住,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强辩道:“但是这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有那丫鬟的参与。而且很明显那个丫鬟在打赵子龙的主意,昨日之事于那丫鬟而言有利,她想借此离间赵子龙和小娘子。这还需要证据去证明什么吗?”
“非也非也,眼见、耳听都不一定为实。昨日之事你可以理解成对那丫鬟有利,但是为何就不能视作是有人欲对子龙不利呢?”诸葛亮挥挥羽扇,一派淡然。又接着说了句,“除非是昨日堂上那人亲口承认是受了那丫鬟的指使。”
“那还等什么,我这就去找那人。”黄月英激动地跳起来。
“站住。”诸葛亮喝住她,“现在去,为时已晚。我刚刚说得话你又没听进去。”
黄月英不好意思地吐吐舌,这才记起来孔明大人教训她的目的,为的就是不让她再插手此事。“哪有,我都听进去了。”
诸葛亮一脸恨铁不成钢,摇摇脑袋,“至于这其三....”说着,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
“这其三,怎么?”黄月英屏息凝视着。
“算来这也是一个劫数,也是对他俩的考验,你我本不应该插手。有些事是命中注定,不可擅自改变的。所以,我们拭目以待就好。”诸葛亮说得轻巧。
黄月英仍是不放心,“这也是一劫?可是之前才有长坂坡一劫,怎么这么快又....”
“也不快了,长坂坡之后也有大半年了。你且放心吧,你的那个好姐妹毕竟是天选之人,你对她还没有信心吗?”诸葛亮噙着笑,看样子倒是不怎么担心。
他认为,生死考验他们都挺了过来,这个小劫数应该难不倒他们的。何况他这么做,也有他的道理,也算是助她完成一部分使命吧。不过也有一些私心,这是滩浑水,他有些不想让自家娘子蹚。
“我对她当然有信心啦,借孔明大人的一句话,我看上的人岂能一般?”黄月英嬉皮笑脸地应着。被诸葛亮这么一宽慰,倒真放下心不少。开始把玩起书案上的毛笔,像是在课堂上走神的学生。
她对她当然有信心....
时间匆匆而过,眨眼间天就暗了下来。诸葛亮和黄月英这对夫妇也在书房里忙了大半天,他处理着公务,她陪伴在侧,抄着经书,两人偶尔聊上几句闲话。时光都被这样的小美好给偷走。
“孔明大人,你应该饿了吧,我去厨房给你弄些吃的。你忙了一天,也要休息一会。”黄月英握住他的手,将他手中的毛笔放下。再替他捏了捏肩,关心了几句。
“嗯,也好。”诸葛亮闭目养神享受着。
“孔明大人,那我先告退一会儿。”黄月英蹦跶着小碎步,随意地行了个礼。
诸葛亮慵懒地应了一声,当黄月英再打开书房门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一等。”诸葛亮唤住她。
“嗯?”黄月英眨巴着眼睛,手已经扶在门上。
仔细看,此刻的诸葛亮有些羞于启齿。他装作镇定,风轻云淡地来一句:“今晚留在书房陪为夫吧。”
黄月英的身子怔了怔,先是下意识地惊喜了一下,而后又苦皱着脸:“孔明大人,难道还要我替您砚一晚上的墨吗?”
“唉....”诸葛亮只觉脑袋疼痛得紧,方才还不这样觉得。“你去吧,让我清静一会儿。”
“是....”黄月英也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悻悻地领命而去。
与此同时,赵府府内。屋内烛火的照耀下,向夏天正昏迷地躺在床榻上。她的额头上盖着冷水浸湿过的布巾,身旁的卫义寸步不离地守候着。
白日她突然昏倒,卫义急忙将她抱回屋里,请来大夫诊断,无疑是风寒复发。她再度发起高烧来,他急得找不着方向。将军出游狩猎,不在府中,夫人又被军师带回府,他不敢上门打扰,只剩下他可以照顾仙姑了。可他到底是个大老爷们,服侍照顾她有诸多不便。他唤来府中的下人轮番伺候着,但是能亲力亲为地,他绝不麻烦下人。
他忙了一整天,疲惫不堪,却也甘之若饴。他的心中盼望着将军能早日回府,又有点儿不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