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圆和尚果也真算救人救到底了,现今此处,打听一下,竟早已远离了、当初让自己要死要活的县城。
小镇中,破衣烂衫的憭根,裤带紧勒,一手抱个丐碗,一手抓个铃铛缓缓摇动着,蹲坐在墙角,有气无力的见人就是一声哼哼:“嘿!兄弟,给个馍吃?诶!这位大姐,给个枣吃吃?”
可是脑顶无戒,破衣烂衫,一脸凶相,更是被该死的草药、吸引的苍蝇满脸、臭气熏天、一身血污的似要将死之人,又怎能看出是个和尚呢?
可这个地界、往年的洪涝大水庄家歉收不说,今年却又恰逢蝗虫过境、更是灾上加灾之年。
本就饥肠辘辘的乡民、但凡有个小猫、小狗也早就炖吧炖吧全吃了。
耗子都饿得集体搬家的小镇,谁又能给与施舍呢?
就算有几个认出憭根是个和尚,还一心向善想要施舍的,也是怕沾染了瘟疫避之唯恐不及。
正自弥留之际,忽听耳旁佛号响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憭根睁眼看去,却见一个、一脸炸蓬蓬络腮胡子、头扎铁箍,散乱长发披肩,一身还算干净的黄袍头陀、站在了自己身前。
头陀敲敲光头:“嘿!和尚,你怎么混的这么惨?那庙里的?”
憭根一瞪眼:“你管我那庙里的,有本事你赏俩馍,咱就是你庙里的和尚。”
“咱都是出家人,一个道上混的,两个馍馍算的了什么?走,洒家带你吃酒去。”
听说有吃的,憭根也不知从哪儿生出了力气,猛地坐直了身子。
“你不会骗我吧?”
“呸!你也不看你的穷样?洒家有什么好骗你的?”
说罢,头陀满脸笑容,一手搭着憭根肩头,向着街上走去。
憭根顿生疑惑,‘这家伙真有这么好心?’
酒馆门口,头陀闻着酒香,低头又看着憭根,斜目瞄瞄门口伙计,挠头一阵呲牙:“嘿!我说和尚,你这一身恶臭,洗洗才好吃酒不是?”
说罢,急不可待的一把举起了无力反抗的憭根,飞奔着找了个小河沟搓了搓
、涮了涮。
喝了个水饱的憭根,破旧百衲衣扎在腰间,感激的涕泪横流:“这位大兄弟,小驴我一辈子没交过贴心朋友,等憭根发达了,忘不了大兄弟你的好。”
头陀爽快的一拍憭根肩头:“嗨!说这么多客套话干吗?走,陪着洒家吃酒去。”
酒馆中,二人对视而坐。
头陀拍手招呼:“小二,今天洒家交了个知心朋友,开心!爽!有酒、有肉、只要是好吃的,都给我敞开了上。”
小二擦擦桌案,却是尴尬的一摊手:“肉没有,不过酒管够。”
头陀拍案大怒:“放屁,肉都没有开什么馆子?”
店小二撇嘴一瞪眼:“佛爷,您也不看看年景?高粱面大饼子、有的吃就算不错了。不过,咱家老酒可是要多少有多少。不如二位佛爷将就将就?”
头陀冲着憭根一笑:“那就,将就将就?”
几日来草也吃过,树也啃过的憭根,还怕什么将就?听说有吃的,顿时两眼发绿来了底气,还不忘客气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头陀肩膀、竖起了大拇指:“大兄弟够交,够朋友,别说饼子,有这份情谊就够了。”
客气罢,渴望着喷香的大饼,突然想起什么,扭头举手一声招呼:“嘿!伙计,来,再来两根葱。”
小二一笑:“葱有,二位先喝着,咱这就回去准备。”
本就灌了一肚子凉水的憭根,拧拧湿哒哒的衣衫,看着豪迈的头陀为自己满上一碗。
头陀抓着葱狠咬一口,举碗大叫:“爽!大葱就大酒,兄弟,走一个?”
憭根抚抚肚皮,葱是吃了不少,却是直往后堂瞄。
头陀冲后大喊:“饼子烙好没?没见佛爷们等着吃吗?”
“来了您嘞!不过,饼子得一个一个现烙不是?”
盘中仅仅一饼,憭根紧盯着饼子,正自琢磨要不要让让。
却见头陀猛地站起,大手已经拍在了饼子上,又是冲着憭根一笑:“不如,兄弟您先请?”
可毕竟人家请客,都拍到手里了,憭根就算再
饿,也只能闻闻饼香了,连连摇手:“大兄弟请客,当然是哥哥先请了。”
还没客气完,就见饼子已抓在了头陀手中,猛地举起大喊:“再来两根葱。”
头陀毫毛根根外漏的大手,抓着大葱卷了卷,朝着自己大嘴硬生生全都给塞了进去,呜囊着嘴大赞道:“奶奶的!想不到饼子比肉都香。”
憭根干咽了两口唾沫,只能再次扭头冲着后堂紧盯了。
饼子两口下肚的头陀,抓着酒碗一饮而尽,一抹嘴再次满上往前一举:“喝啊?别和哥哥客气。再来一个?”
饿的抓心挠肺的二人、等了稍倾,只见小二跑来,却是把饼子放在了憭根身前。
“客官您慢用。”
憭根正要伸手去拿,却听手背啪的一声,却是头陀一把夺过了饼子,一脸怒意冲着憭根一瞪眼,训斥道:“兄弟,你这就不够意思了?”
憭根抬头,看了个一脸错愕:“我不够意思?这是怎么说的?”
头陀再次挂上了豪爽,咧嘴笑了笑,打趣说道:“你看看,咱们喝酒,兄弟先吃饱了,哪还有肚子陪哥哥再喝几碗呢?”
说着低头看了看,顿时举手大叫:“小二,再来两根葱。”
卷吧卷吧吞咽下肚,举碗一礼:“兄弟,再走一个?”
“走一个可以,下次可别说弟弟不够意思了哦!”
头陀拍拍肩头安慰道:“放心!”
说着,竟然三碗下肚,却连个饱嗝都没嗝出一个。
憭根傻笑着仰脖一碗,还不忘夸道:“想不到哥哥海量,兄弟佩服。”
“嗨!哥哥别的能耐没有,但是这肚皮却是数一数二的。嗯?怎么越说越饿,我说跑堂的,你磨磨蹭蹭的到底有完没完?”
“别急嘛?来了来了。”
又是一饼摆在了桌上。
这次还没等头陀去抢,憭根一把扑了过来。
冲着头陀一笑,“哥哥豪爽,兄弟这就不让了哦?”
忽见头陀双眉一立,大叫一声:“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