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很急, 但看神情,并不像发生了什么坏事。
阿梨闻言也不耽搁,站起身来, 便随那嬷嬷, 朝祖母院去了。她到候,只见祖母正在首座坐, 几婶娘亦陪,见她入内, 俱转过脸开。
二婶孙氏丰润面上, 露出和善笑,盈盈笑道,“沅姐儿过来坐。”说罢, 伸出招呼阿梨。
阿梨走过去坐下,却见祖母神色复杂望自己, 有欢喜,又有忧愁, 还夹杂了不解,当真是复杂很。
阿梨看莫名。
一旁二夫人孙氏和夫人河阳郡主却拿眼神仔细打量自己这侄女,要说好看,自然也是好看,苏家几姐姐妹妹里,就数这侄女模样最好。只不过, 二人也是万万没想到, 武安侯府会上门提亲。
武安侯府倒还不算太稀奇,虽是宗室高门,可到底也不算高离谱,可那位武安侯府世李玄, 年纪轻轻便任大寺少卿,连陛下赞不绝口,可谓是年轻郎君中头一份。
这样郎君,居然瞧上他们家沅姐儿了?
两人觉,要不是亲眼见武安侯府那位侯夫人上门,她们是无论如不信,委匪夷所了。
唯独苏老夫人,心里半喜半忧,望自家孙女。
武安侯府自然好,那世李玄也是一等一郎君,可齐大非偶道,她还是明白。
老太太在心里纠结了会儿,到底是开口了,拉过孙女,柔声道,“今日喊你来呢,是为了你婚事。”
老太太一说婚事,阿梨便立即反应过来了,侯夫人来过了?
果不其然,便听祖母继续往下说,提及了武安侯府,“方才武安侯夫人来了一趟,说为了她家嫡上门求娶你。我未应,想找你商量商量,想看看你心里如想。”顿了顿,老太太仿佛是怕阿梨不清楚情况,又补了几句,“我方才也问了你婶婶们,倒未曾听过,那位世有什么不好传闻,为人算正派。”
阿梨自然看出祖母担忧,这桩婚事,不管问谁,只怕会觉,是她高攀了李玄。莫说祖母,便是几位婶婶,方才瞧她眼神,不也是如此吗?
但她既然答应了李玄,当然不会反悔,便轻轻应了声,在心里想好了说辞,旋即微微红了面颊,一副羞赧模样,微微低头,轻声道,“孙女知道。”
老太太一看孙女这神色,当即觉有情况,咳了声,便朝旁边两儿媳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与沅姐儿说会话。”
孙氏与河阳郡主彼此对视了眼,倒没继续探听,站起身来走了。
儿媳妇一走,老太太喝退下人,拉阿梨,体贴道,“现在就祖母与你两人了,有什么话不必忌讳。”说,还是没忍住,追问,“你与那武安世,可是认?”
阿梨轻轻颔首,温声道,“那日陪三姐姐去崔府宴,有过一面之缘。”
阿梨说简单,只说有一面之缘,但落在旁人耳朵里,这句话含义,可就丰富多了。
老太太心更是一下落地了,她原想,自家孙女与武安世没有交集,武安侯府却忽上门,她心里自然觉蹊跷。如今知道二人早就见过,又想起侯夫人今早说辞,什么“小儿对六娘倾心已久”,原她当做客套话话,忽便多了几分真心意了。
齐大非偶是一道,但若是武安世真心倾慕沅姐儿,那自然是另道了。
且看自家沅姐儿神色,也不似对那世毫无念头。
老太太立即想起昨日看名帖,自家孙女看谁是一副淡然模样,不喜不悲样,如今一想,倒是正常反应了。
她倒也不怪孙女瞒自己,小娘羞,这种事怎好小娘主动开口,自然是要矜持,怎么也男方先上门再说。
苏老太太一下喜上眉梢,却还克制,压唇边笑,“原是如此,那祖母问你一句,你心里可是愿意?”
阿梨抿唇,乖顺温柔道,“孙女听祖母,祖母觉好,孙女便觉好。”
这话便算是默认了,老太太顿便笑了,心里有了底,抚掌道,“行,那祖母知道了。”
婚嫁一事,自古便是长辈做主,阿梨在祖母面前表明态度后,亲事进展极为顺利。
待官媒上门,两家交换庚帖,行过问名、纳吉二礼后,亲事基便算是板上钉钉。
很快,便到了纳征日。
入秋后,天气逐渐转凉,但今日是纳征日,阿梨一大早便嬷嬷折腾醒了,几嬷嬷丫鬟轮番上阵,喜盈于面,围阿梨打转,一折腾就是大半辰。
直到阿梨坐腰酸背痛,肚里饥肠辘辘,才终于从嬷嬷口中听到一句,“好了”。
阿梨松了口气,总算能用早膳了,等早膳送上来,她就有点傻眼了。
只一碗清汤寡水白粥,阿梨用勺舀了一下,只捞出几粒煮烂了米,她饿了一早上,就吃这?
那嬷嬷见阿梨这般神色,倒是替她解释,道,“今日李世也要来,您与他头回见面,定要十全十美才是。娘此少吃,吃寡淡,否则到身上带了味儿,那便不好了。”
阿梨无奈听嬷嬷在耳边念叨,也知道她们是为了自己想,便也不好说什么,只默默忍下了,将一碗白粥喝了,感觉自己只喝了碗水。
但等看见妆镜中自己,肌肤如美玉般,乌发如瀑,腰更是细一掌可握,脸颊如巴掌大小,双眸盈盈如含秋水,明眸善睐,又不不承认,嬷嬷话,还是有几分道。
没办法,饿吧……
阿梨叹了口气,不由想到当年李元娘纳征,不知道骄纵如李元娘,是不是也这般饿了一早上。
阿梨在屋里坐了会儿,眼看到了辰,便去了苏家偏厅,一进门,便见满屋女眷。
苏氏一族人口近千人,多半在老家,但在京城也有近百人,但凡逢什么红事白事,众人便会聚在一处,这也是体现氏族凝聚力候。
更况,阿梨爹爹是苏氏一族带头人,虽不是族长,说话却比族长还有分量。
阿梨进门,便祖母唤到身边,柔声给她介绍家里众多亲戚,一圈下来,认了七七八八,便听外头传来一声锣鼓声。
屋内一静,便晓是武安侯府上门了。
阿梨今日是主角,但也并没什么事要她做,只要微笑端庄坐便行了。
片刻后,侯夫人带嬷嬷进来了,她一进门,便朝阿梨看过来,面上笑就没落下去过。
原今日要见侯夫人,阿梨心里是有发虚,当初是她骗了侯夫人,也不知李玄是如说服侯夫人。
侯夫人心里却没那么多弯弯道道,一门心想见一见自家小孙女,找了一圈,没找到小孙女,心里略有遗憾,面上却没露出分毫,反而笑走到阿梨身边。
阿梨当即站起来迎接,侯夫人与苏老太太寒暄过后,便望向阿梨,不管三七二十一握住她,态度亲热,温声细语。
这幅模样,旁人一看就知道,侯夫人对阿梨这未来儿媳,不止是满意,简直是满意到了极点。
等到了管事唱聘礼单候,众人又一次意识到,武安侯府对这门亲事有多么看重。
聘礼如流水一般送进屋里,多偏厅堆不下了,到后来,只能搬上来给大家看一眼,赶忙挪到隔壁去。
光是唱聘礼,便唱了许久,负责唱聘礼管事唱到后来,嗓哑了。
众人也从起初惊讶,到后来麻木,心里默默地想,宗室到底是宗室,十几代传下来,家底非一般官宦人家可比。
阿梨也不知道,李玄会把阵仗闹这么大,盯众人歆羡目光,压力颇大,偏还抿唇笑,端端正正坐。
直到聘礼唱完,来凑热闹众人,才引去用膳,阿梨才以休息一会,一直挺直肩背,才终于松了下来。
她揉了揉自己发酸脖颈,从偏厅走出去,没走几步,便发现不远处回廊上,李玄独自站在那里,笑望这头。
阿梨愣了一下,便发现跟她丫鬟,不知没了踪影。
阿梨还没动静,李玄却是疾步过来了,他今日穿一身极贵气锦袍,用金线绣如意纹,宽袖圆领,阳光照射下,熠熠生辉。
阿梨还有怔,李玄已经走到她面前,温柔牵过她,垂眼注视阿梨眼,温声道,“折腾了一早上,累不累?”
自然是累,但不知道为,阿梨脸颊蓦地红了,摇摇头。
李玄倒没一直牵阿梨,很快便松开了,这里是苏家,他再如,也要为阿梨名声考虑,未婚夫妻说说话可以,但动动脚,便不大合适了,故而虽不舍,他还是松了,道,“去凉亭坐一会儿?”
阿梨望了眼凉亭,默默点了点头。
二人进了凉亭,周有围栏拦,湖上有冷风吹来,吹阿梨面颊上有冷,耳垂冻有发红。
然后,她肚,便很不合宜地咕噜叫了一声。
周寂静,唯有风声,那声饥肠辘辘咕噜声,便格外明显,阿梨脸顿就红透了,恨不捂住自己脸。
太丢人了吧……
李玄倒只是一愣,旋即站起来,与阿梨道,“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