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眉心紧皱着“且不说此行路途遥远,路上的风险也是许多的,便是你不也是遇见过几次暗杀,差点送了命吗。”
“朝堂上又不是没人可指派了。”沈鹤臣淡淡开口道,似乎只觉这件事情轻如鸿毛一般。
沈钰抬头恰巧撞进了他深邃阴沉的双眸中,原先只是平静并无半分情绪,如今看着倒像是发了怒在隐忍一般。
沈钰喉咙处如今像是梗住了什么东西一样,在自己这个皇兄面前,从来都是无可遁形的。
“大臣们一摞一摞的奏折送到了乾清宫,便是朕有心想要指派其他人,也该要顾及——”
沈鹤臣本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如今倒像是真的生了气,声音凌冽的如同冬日里的冰霜一般,就连下颚也是崩的紧紧的“所以如今便是要镇北侯拖着伤残身子去么?此去究竟是想要他真心进谏还是有意想让他送命?”
“镇北侯现如今刚脱离生命危险,如若皇上当真不顾及他的性命,大可以下了这个圣旨。”
坦白来说,沈钰此前便是想要不顾一切的让镇北侯西去,如今朝堂上风向也是一面跑,况且,镇北侯的势力便是沈钰也是要顾忌到一两分,此去边疆,不单单可以趁机瓦解一小部分,以镇北侯的身手,这边疆彻底平定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却独独没有想到临近颁布圣旨了,如今又出了这档子事。
沈钰甩了甩衣袖,从座位上走了下来,明晃晃的衣襟来回拖动着“那皇兄觉得,应当指派谁去?”
“皇上心里不是已经有了人选了么。”
“当日涟月宫失火究竟是何人所为,相信皇上比谁都要清楚,如今齐国也不过是国富兵强了些,行事处处顾忌只会更让他们得寸进尺,不然皇上觉得贵妃娘娘生产,齐国首辅过来京都做什么?你早该处理的。”
“一来,齐尚今日当着大众的做法,已经让镇北侯的下属心生不满,二来,镇北侯如今负了伤,并非是是赴疆的最好人选。”
沈钰转过身去,眸色暗了暗,虽说并非是自己的第一意愿,现如今看来,也唯有这样安排才能堵住悠悠之口,可是……
“臣先行告退了。”
瞧着不远处的高大身影转身欲要离去,沈钰忽地转过了身唤道:“皇兄!”
“朕扶持齐尚,也不过是给了皇后面子,谁人不知晓那齐尚是一个空壳子,真的让他去边疆朕后面才头疼。”
“皇上不是给了皇后面子,皇上是在打诸位大臣的脸。”
扶持一个空壳子,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整日在朝廷上的大臣会不知晓?
那齐尚仗着皇后娘娘和皇上行事胡作非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至于为什么一条奏折都没有,也是要问当朝陛下,这个面子,究竟给了多大。
“皇兄的意思不是指派齐尚赴疆?”沈钰皱了皱眉,走上前两步,面上当真是一副不解的模样。
闻言,沈鹤臣倒是低低的呵了一声,清清冷冷的。
“皇上不是问如何给镇北侯一个交代吗?处置齐尚便是最好的交代,也是给众大臣最好的交代,至于赴疆人选,如若皇上当真为难,便叫柳旬去好了。”
柳旬,自幼便跟了沈鹤臣,甚至比连邕还要心腹的一个人。
他,竟会放了自己的心腹去边疆?
“皇兄?”
“柳旬随我一同去的边疆,对那儿的状况了解也甚是清楚,如若皇上不放心,可另外指派个军师一同前往。”
今日午膳的时候,沈鹤臣便是在和周遭人商谈这件事情。
柳旬的身手甚至不比沈鹤臣差,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沈钰也见识过几次,不过他一直负责的事沈鹤臣暗下的事情。
如今沈鹤臣竟然会叫自己的心腹放出来,就不怕有心人抓了他,加以利用么?
“皇兄,朕并非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只是柳旬自幼便是待在皇兄身边,如若真的去了边疆,皇兄这儿?”
“柳旬如若当真在那儿丧了命,这样的人,我不用也罢。”
在整个京都,能有如此大的口气说出来这番话,想来也是只有沈鹤臣一人了。
是了。
如今事件已到了这个地步,沈钰便是想要拒绝也找不出理由。
“那就多谢皇兄肯‘割爱’了。”
沈鹤臣转过身去,眸中没有半分温度,缓缓开口道:“皇上应当是要注意朝堂上的风向了。”
待沈鹤臣离开后,皇上面上的情绪半分都不复存在,便是张德胜,也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沈钰,战战兢兢的守在一侧。
不得不说,次次沈鹤臣过来后,总会给皇上解开一个死结或者是指点几分。
这些事情,在沈钰登基前便存在了,只不过,沈钰登基后,这些次数就少了几分。
自幼便是一同长大的,没有人比沈鹤臣更要了解沈钰了,但是沈钰却是并不了解他这个皇兄。
明明一身本领,却甘愿待在自己身侧处理这些琐碎事,换做谁心里都会不忿的,但是沈鹤臣却半分都没有。
因为什么?
太后娘娘的养育之恩吗?
沈钰脸上并无半分表情,细看的话眼眸中还带了些挫败“张德胜。”
“奴才在。”
“你说朕是不是不适合当这个皇帝。”
“皇上,奴才,奴才该死,不理解皇上这番话的意思。”张德胜直接颤抖着身子跪在了地上,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沈钰把玩着自己的指环,漫不经心的说道“朕的这个皇兄,或许比朕更适合当皇上。”
“皇上,您是先皇一纸圣旨定下的,先皇这样做定是有理由的,况且,四王爷也是在尽心尽力的辅佐你不是嘛?”
张德胜脑子一热,有些话自然而然的就脱口而出了,甚至连头都不敢抬,不料这句话刚刚落地,沈钰面上就收起了那副平淡挫败的模样,反倒是一副嘲讽的表情“尽心尽力?”
“是啊,朕这个皇兄可真是尽心尽力的替朕培养着人才。”沈钰喃喃道,表情倒是耐人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