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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回门这日,一大早起床梳妆,黛玉早已按捺不住自己雀跃的心情了。她和柳逸轩俱是装扮一新,携带着丰富的礼品到林府拜访。林如海夫妇早派人在大门外等着了,一见他们来忙开大门迎了进去。
再回来,一切感受都不一样了,离家不过几日,却好像过了几年一样,黛玉甚至觉得隐隐的有一种陌生感,就像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了,而且好像从来就没属于过这里似的。一见了贾敏她更是无法遏制自己的心情,眼泪便止不住的留了下来。她心头千丝万缕紧紧纠缠着,既有思念也有对这种莫名其妙而来的情绪的畏惧,还有淡淡的委屈,具体是怎么样她也说不清,总之种种的情绪都汇聚成了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袭上心头。
贾敏比本就伤感,黛玉离开这几天她差不多都是以泪洗面了,今又见她这样,如何止得住?母女二人不由相拥而泣。
她们这一哭,林如海心里也伤感。
这时柳逸轩拜道:“岳父岳母,多谢你们把女儿交给我,小婿自当竭尽全力,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这时候再没有此话能宽慰林如海、贾敏的心了,晟玉适时戏谑的伸了伸拳头,叫道:“我说姐夫,你要敢对我姐姐不好,我可不会对你客气!”一句话说的众人又都笑了。贾敏忙对柳逸轩道:“快起来,好孩子,玉儿是我们从小宠到大的,难免会有些小任性小脾气,你千万莫怪,好歹让着她些。她在家里时我也没教她什么东西,若是以后理家处事有何不便之处,也要请你多多原谅。”
黛玉见母亲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心里不乐意,嘟着嘴抱怨:“我哪有母亲说的这样……”
贾敏笑着去羞她的脸:“还说没有呢,你这咕咕哝哝的是做什么?”
黛玉轻哼一声扭过头去,林如海和柳逸轩都笑了,均是满脸宠溺无奈的样子。柳逸轩已经起身,他看了黛玉一眼,又回头向贾敏拱拱手,道:“岳母大人放心,小婿自当竭尽全力,一定不让令爱受委屈。再说令爱温柔贤淑,是个通情达理之人,家里人都很信服她呢,岳母大人才是教女有方。”
林黛玉悄悄推柳逸轩,小声嘀咕:“你这可是一派胡言呢,我才去了几日,你们家里的人什么时候就信服我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柳逸轩提醒她:“错了,是咱们家。”
黛玉撇了他一眼,没趣的翻个白眼,不就是嫁到你们家了,才几天,用得着老是挂在嘴边?如果不是父母在场,又有那么多下人,她是一定要回一句“就说你们家!”,看他能拿自己怎么着。她也不怕他知道,自己就是拿定了他的短处,知道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有时候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一遇见他就变得任性刁蛮起来,这种情况连在父母面前都没有,可能是他太像个大哥哥,也太宠自己了吧,她想。
可是也不对啊,自己好像是习惯性的依赖他,似乎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但……明明她们认识还不超过十年,见面的次数更是寥寥可数,根本就没有培养这种依赖的机会呀。难道是那次在江南?也不对,从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这种感觉,要不然也不会有江南之事,正是因为有这种依赖她才会同意跟他一起的。这种感觉究竟从何而来,黛玉很苦恼……
黛玉皱眉苦思的时候柳逸轩就目不转看着她,那么专注,那么深情,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贾敏推推林如海,以眼神示意他往黛玉他们那看,一边说:“你瞧瞧他们,这下你可放心了?”
林如海含笑捻须点头不语。
……
林如海、林晟玉陪柳逸轩在正厅,贾敏则拉了未女儿至内室说话。
贾敏遣退了丫头的第一句话便是问黛玉:“他对你好不好?”这个他不用问就是柳逸轩了,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贾敏道:“这就好这就好,你不知道,你离开的这几天你父亲是吃不好睡不好,寝食难安,就怕你在王府里过的不顺心。我说不至于,王爷王妃都是慈善和蔼之人,又都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跟自己家孩子也不差什么,有什么好担心的,可老爷就是不放心。”
黛玉道:“女儿不孝,该早派翠竹回来说明的。一会儿我跟爹爹说,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我在王府很好,二老都很疼我,暂时也不用理事,比在咱们自己家里还轻松呢。”
贾敏知道黛玉是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但这次应该是说的是事实。英亲王爷和王妃对黛玉的喜爱她心知肚明,否则也不会那么痛快的把宝贝女儿嫁过去,至少他们不会委屈了自家女儿,只这一点就比别家强。
贾敏笑道:“噢……能偷懒你就高兴了!”
黛玉道:“那是,不过也偷不了太长时间。”王妃可是说过个两三个月就把管家大权交给她呢。她可不想这么早就接那么大一个摊子,能拖一日算一日罢。
不多时丫鬟端果品进来,贾敏便问:“老爷姑爷那里可送了?”
丫鬟答:“已经有人送去了。”
贾敏便令丫头退下,对黛玉说:“玉儿,快来吃果子罢,这些都是你吃惯的,比别处的合口味些。”黛玉答应一声便笑嘻嘻的拈来吃,贾敏看着了片刻,见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皱眉,道:“慢点,没人跟你抢,怎么,在王府还不让你吃饱不成?”
黛玉边吃边说:“吃饱自然是能吃饱,只是没有咱们家这种味道。”
贾敏拿帕子掩住嘴,笑道:“那就多吃点,你不是说家里的点心好吃,一会儿你走的时候把做点心的厨子带上,以后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做。”
黛玉正津津有味的吃着果子,听了这话忙讲口内的东西咽下去,去不想被咽了一下,她哽着脖子道:“这可不行,咱们家就那一个点心师傅做的好吃,我带走了爹爹母亲想吃点心的时候岂不麻烦,再说王府里自然有好厨子,不差这一个。”
她后面一句话倒提醒了贾敏,堂堂王府连御厨都有两个,还差一个点心师傅,女儿回娘家一趟反倒带个厨子,王爷王妃自然不会说什么,外人岂不议论的?倒显得王府无人似的,黛玉嫁给柳逸轩本就成了众矢之的,不知道多少人眼红呢,这消息一传出去,肯定得说自己家孩子娇贵、多事,终究不好,自己倒是冒失了。
“你说的是”贾敏拉了黛玉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怜惜的摸了摸,说:“咱们女人既然嫁作人父就跟在家当女儿时不一样了,你得以夫君为天,得为夫家考虑。姑爷上头的两位哥哥虽是庶出,你也不可看轻了他们,对两位嫂嫂也要有礼,她们比你过门早,操劳了许多年,将来你管了家切莫亏待了她们。”
黛玉道:“母亲放心,女儿可不是那种小气的人,除了爵位是圣上钦定的,我们也做不了主,将来分家产的时候我定不亏待她们。只我的嫁妆就够我和轩哥哥锦衣玉食几辈子了,要那么多银钱做什么。”
贾敏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宁可自己吃点亏,只要家宅安宁兄弟和睦就是值得的。”
黛玉神秘的笑笑:“母亲,其实轩哥哥比我还有钱呢。”
贾敏疑惑的“哦”了一声,黛玉的嫁妆是林如海从她出生就准备的,十几年聚集起来很是可观,珠宝、奇珍、书籍、字画、田庄、铺子无数,都计算起来,少说也有百万两的价值。英亲王府的资产自然不止这些,但如今五王爷尚在,英王府也没分家,便是有也该是王爷的资产,真想不到柳逸轩还有这么私房。
黛玉道:“成亲第二天他就把各种田产、铺子的契书交给我了,还有金银珠宝无数,也都放在我的小库房里了。这些大部分的太后和王妃给的,太后说太子是储君——未来的皇帝,已经得到最好得的了。她最宠爱的两个孙子自然不能厚此薄彼,所以要把自己梯己的大半都给了轩哥哥。”
至于王妃,她只有柳逸轩一个孩子,她的东西以后自然都是留给柳逸轩的,早早晚晚罢了,黛玉不说贾敏自然也明白。
相聚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吃过午饭不知不觉日已西沉,新婚回门是不准在娘家过夜的,黛玉纵然不舍,也只得回去。贾敏、林如海和晟玉一直送到了二门外,黛玉转身的瞬间不由眼中一酸,滚下泪来,分别本就是种煎熬,于她是,于父母也是,她没有擦滴在脸上的滚烫,怕父母和弟弟看到自己拭泪的动作心中更加不落忍。
林如海他们是不知道黛玉的情绪,柳逸轩却是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他一把握住林黛玉的手,安慰的在手心里捏了捏、又摸了摸,低声在她耳边道:“先回去,赶明儿咱们再来。”
很笨拙的安慰,黛玉听了心情倒好多了。他没有像来的时候那样骑马,而是陪黛玉一起坐车。黛玉一上了马车便迅速擦了擦眼泪,隔着纱窗合同父母、弟弟道别。
晟玉突然冲上来道:“姐姐你要常常回来。”
黛玉含泪道:“会的,你快陪爹爹、母亲回去罢。”
马车驶离林府,沿着宽广的街道缓缓的走着,街上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一片繁华。柳逸轩此刻可没功夫欣赏这热闹景象,他正忙着安慰他的小妻子。他也知道让她这么小就出嫁,确实是太难为她了,可他实在等不及了,每次都只能远远的看上一眼,他已经忍到极限。
“玉儿,王府跟林家离得很近,你想回去随时都可以,别哭了好不好?”他一手把她揽在怀里,另一手小心的用帕子给她擦泪。
黛玉索性把头埋在他胸口,闷闷的道:“都怪你!”
柳逸轩将她楼紧了些:“好好,怪我怪我,只要你别哭就行,你这一哭我心里就没着落,比打仗时挨一刀都难受。”
“胡说!”黛玉说着不轻不重的在他背上捶了一下。
柳逸轩哈哈笑了几声,手抚着黛玉的背,笑得那是绝对的满脸幸福。突然他叫住了马车,黛玉疑惑的看向他,他神秘的笑笑,探出头去叫来自己的小厮耳语几句。黛玉问:“你跟他的说什么?”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留意徐阿姐显然不打算那么容易的告诉黛玉。
黛玉哼了一声,扭过头去,暂时不打算搭理他,女人也是有脾气的。
柳逸轩这一次却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一会儿她肯定会先打破这沉静.。果然当小厮青砚拿着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黛玉忍不住小小的惊呼了一声。青砚一共买了两串,都是又大又红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据他所说是店家所有冰糖葫芦中最好的两串。柳逸轩不吃,自然两串都是黛玉的,她吃一串,另一串先让柳逸轩拿着。
黛玉不多时就吃了一串,剩下的一串吃了一般她就吃不下,皱着眉看柳逸轩:“吃不下,扔了太可惜。”
“我来!”柳逸轩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就把糖葫芦送到了自己嘴边,一口就咬掉了其中一个,酸涩中带着甜甜的味道,他第一次觉得糖葫芦也不那么难吃。
黛玉却惊得瞪大了眼:那是自己咬过的,说不定上面还有自己的口水,他……他竟然不嫌弃,啊,不对,这不是,这不是跟自己间接接吻,菩萨……
黛玉觉得自己无地自容了,她垂着头看自己绣鞋上的花纹,任柳逸轩叫也不抬头。就这样一直持续到进了王府,黛玉见了王妃便回去休息,柳逸轩却被王妃留下了。此刻下人门都被遣了下去,屋子里只余王妃、柳逸轩母子,王妃问:“轩儿,你跟玉儿,你们俩……”她说到这顿了顿,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但一想到儿子的大事,也就顾不上面子了,接着问:“我知道你们还没有夫妻之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不喜欢玉儿,还是她不愿意?”
柳逸轩道:“我知道府里的事都瞒不过母妃,但是这次事实不是您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王妃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