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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来扬州只是个清闲的巡视活计,看从护国寺跑到栖灵寺的老和尚慧远只是顺便,代天子巡视官员才是正事,巡查盐道更是重中之重。
林海也不只一次接待过天子派来的巡抚,这次没想到四阿哥亲自来了,他公事一向老练,圣上也算满意,因此不怕严谨的四阿哥会揪出什么纰漏来。让林海担忧的是,四阿哥向来跟太子走的近,怕是太子想笼络他。
幸好胤禛从头到尾没提几句公事以外的话,让林海松了口气。
谁知第二日休沐,胤禛又来了林府,这次还不是空手,带了些礼物,穿着比上次也家常不少,是布做的石青色长袍,像个书生。
林海道,“四爷,您这是?”
“林大人,这次我来,不为公事,乃是为向令千金致歉而来。”
从胤禛嘴里提他女儿,林海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胤禛道,“某特来向林大人致歉,我前日去栖灵寺看望慧远师父,路上不小心冲撞了林姑娘,幸好林姑娘不怪罪,否则真是万死莫辞了。”
林黛玉从没跟林海提起,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只能打哈哈赔笑,“她一个小姑娘家,怪罪什么。”决心回去问问,跟四阿哥扯上关系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最好以后连见都不要见。
胤禛道,“啊,对了,还要去崔大人家一趟。”
林海,“用不用下官随四爷一起?”
胤禛笑道,“正有此意。我的身份不好向崔同知泄露,还真是头疼呢。”就像上次,差点被人家绑了去,他虽然心里不快,总不能跟一同知夫人一般见识。
林海想了想崔同知家,心说确实值得头疼。
因为着休沐,林海和胤禛这次是在小书斋见的,碰巧林黛玉和林琼手拉手来找林海。满人对男女大防看的不重,何况林黛玉才四岁,林海似乎没什么理由不让她进来。
两个小姐弟手拉手跨进书房,林黛玉眼尖瞧见胤禛,福身行了一礼:“父亲好,罗先生好。”
林琼略吃了一惊,林黛玉和未来雍正爷认识?
林海故作不悦,正要说话,胤禛给他使个眼色,道,“林姑娘别来无恙?”
林黛玉答很好,两人一来一回,把林琼落下了。
胤禛不知怎么,看见林黛玉单薄的小身子骨,就想多问一句林黛玉的病好了没有,偏林黛玉对他眨眨眼,便改口道,“都说栖灵寺的水泡茶好,竟无缘喝,不如林大人有口福。”他本来是个孤拐性子,对外最是少,相必林黛玉合了自己眼缘。
林黛玉对他感激一笑,颇有同党意味,“相必父亲不会吝惜一点子水。”
林海当然不会,忙亲自从架子上取下泉水,书房里小茶炉和茶具是现成的,他也不唤人,亲手灌了水烧。
茶叶用的是胤禛带来的礼,上次林黛玉赞过的西湖明前龙井。
不愧曾是探花郎,林海泡茶手艺行云流水一般,很快为每人斟上一盅茶水。
胤禛来到扬州后一直忙于公务,虽然有好茶好水,却无闲适之心,所以方才的话一点不假。头一次喝这天下第五泉泡的茶,加上林海茶艺不俗,心里暗赞。
林海面上抚须笑着,心里不住盘算赶紧打发走四阿哥,让他离自家闺女远点。刚见面就“差点冲撞”,可见京里传言不虚。
林琼自从进来就被遗忘了,一来是看见未来雍正爷犯怵,二来对自己老爹犯怵,三来对泡茶这种文雅事情还是犯怵,他只知牛饮,如何懂茶,便紧紧闭口不言。
这时本来就阴郁的天气又淅淅沥沥起来,俄而咔擦嚓地鸣雷,林黛玉眼望窗外,转回来时恰又对上胤禛视线,想起上次也是有雨、有雷、有茶,因想到跟这位罗先生的缘分着实不浅,按林琼的话来说,是前世磨破了肩才换来的,掌不住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而俏皮的笑涡。
胤禛愣了愣,见小姑娘笑的欢畅,不由被感染住,嘴角微微起了个弧度,又立刻被压制住,恢复了以往那种严肃认真的表情。
林黛玉仗着自己此时年纪小,不必避嫌,道,“上次同先生说起来梅子,我果然摘了不少,刚酿上不久,怕是先生不久居维扬,今送予先生两坛带着,算是略筹避雨赠茶之恩吧。”梅子酒虽然不贵重,好歹是她自己酿的,算是一份心意。
胤禛点头谢过。
两人对话看在林海眼里,分外的揪心,面上一点不敢露,实际手上快把胡子薅秃了。
中午自然要留饭,林海借故怕主院里的贾敏孤单,让林黛玉回去陪母亲,自己带着林琼在前院请宴胤禛。
林黛玉满腹疑惑,平日她父亲巴不得她离主院远远的,今日是怎么了?把罗先生当洪水猛兽了?
虽然林海尽量掩饰了迫切希望他离林家小姑娘远点的心思,胤禛心里门儿清,倒没什么不高兴的,只是好笑,这盐课大人也忒小心了,不过是个四岁小姑娘,没缘没故的,还能被自己克了不成。
临告辞,果然有个丫鬟抱着一个不小的匣子等在饭厅门口,说是姑娘送的梅子酒,胤禛让小厮李球接着,深觉此次回京带些维扬不昂贵但有趣精致的风仪给皇父、额娘及兄弟们也着实不错。
林海用过饭,也不顾别的什么,先直奔林黛玉的屋子去。
林黛玉正拿着本三字经教一个眼生的男孩子念,林海知这是林琼带回来的孩子,本不大满意的,看见林往眼睛灵动清明,面色不俗,便也认下了,拉住他的手细细问了几个问题,又说给两个孩子请先生来教,很重视的模样。以前只有林琼的时候他是自己教的,现在两个孩子必定忙不过来,请个可靠的先生来教是必然。
林黛玉看着林海不像排斥林往,也高兴起来,家里又有个弟弟了,往后热闹。
林海道,“往儿,既然你来我家,便是与我林家有缘,日后称我一声义父如何?”他思忖着,总不能让这孩子以后不明不白在他家,科举的时候怎么说呢,不如收个养子,算作自家人丁。
林往目中含泪,立刻拜倒在林海脚边,口称义父。屋里侍候的春景伶俐,忙端来茶盏给林往,林往奉给林海,林海喝了。
林海笑道,“好孩子,起来吧。”弯腰将林往扶起来。
“往儿不记得生辰年岁,亦不记来处,如今来了咱们家,日后总不能一直糊涂着。”林海沉吟片刻,“这样吧,我观你身量虽小,骨架看起来已有七岁,暂且算作你戊辰年生,你六月初七来我们家,便算着一日做你的生日。为父另外再给你起一表字,叫做无痕。”
无痕,往事已矣,了无痕迹。
林往再次拜谢。
林黛玉笑道,“爹爹很喜欢你,玉儿和琼儿还没有表字呢。”她心里着实吃了一惊,这孩子看起来比林琼只高一点点,瘦的仅剩一把骨头,竟然有七岁了,不由酸楚。
表字本该是成人及笄后该有的,林海为表看重之意,提前给林往取了。一个七岁前独自混在市井里谋生的孩子,不认识还罢,现今成了自己人,还不怜惜着么。
“以后,”林海总结道,“无痕便是玉儿和琼儿的兄长了。”
林黛玉:“……”
刚跑来听见这个噩耗的林琼:“……”卧槽这事儿好突然求给心理准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