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好像忘了拿东西?”
老头停下了脚步,不过却没有回头,就在这时候,我站了起来,手里头拿着香烛,两步就走了过去,然后开了口,
“老人家,我想不通,这屋子外头是你自己布的一个关鬼局吧,为什么要把这群鬼关在屋子里头,这样也就罢了,你还把整整一群鬼,都关在你自己身上。”
就在这时候,面前的老头猛的回过了头。
老头怀里的孩子还在熟睡,这老头直勾勾的盯着我,应该说是盯着我手里的香烛,就在这时候,我右手猛的朝着老头头顶一抓,一张狰狞的脸在这老人家的身上浮现出来,我压根不管,右手青光亮起,抓住这玩意狠狠一拖,一条影子直接被右手给拖了出来。
意识之中的嘶吼声响起,面前的老头脸上露出挣扎的神色,随后满是皱纹的手似乎要从身上摸出什么东西,我瞥了一眼,左手早就准备好的一张符纸直接就贴在了这老头要动的那只手上,屋子昏暗的不行,我把右手朝着旁边一甩,一个死状恐怖的影子出现在屋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没有管这玩意,继续朝着这老头头顶抓去,青光闪过,又是一个影子浮现了出来……
十分钟之后,屋子里头安静异常,老头手里还在睡觉的小孩已经是被我放了下来,如果外头的人看见,肯定会吓一跳,之前还面无表情的老头此时已经是浑身战抖,老脸上扭曲的不行。如果有人开了鬼眼,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时这昏暗的屋子里头,已经是静静的站着十多个恐怖的影子。这十多只鬼,竟然之前全都藏在这老头一人身上。
屋子里头变得冰冷异常,我脸色有些复杂,虽然下午就已经看出了点名堂,但这些玩意真正被老子拖出来摆在面前的时候,一时间心里头居然有些渗的慌,我盯着面前这已经是抖动的弯下了身子的老头,就在这时候,一群面色的玩意中,有一个似乎按捺不住,悄悄的竟然再次朝着弯腰的老头冲了过来,我眼睛一瞪,一把抓住这条玩意,这是个脸色苍白的“中年人”,看样子也不知道死了多久,被我右手抓住,一个劲的嘶吼挣扎,惊恐的脸上却依旧死死盯着旁边的老头,这玩意一只“手”居然还伸了过去,朝着这老头身上抓。
我眼睛一瞪,右手青光猛的一亮,凄厉的嘶吼声中,手里的影子越来越淡,就在这时候,这老头居然开了口,
“年轻人,放了他咧……”
我心头一惊,转过了头,这老头滴滴咄咄的已经是站了起来。我声音有些冷,“老师傅,养鬼本身就稀奇,我还第一次见到,有人把这么多的鬼,硬生生的养在自己身上,晚上睡觉你还要抱着你孙子?就不怕折寿?”
这老头没有理我,慢慢的朝着旁边走了过去,看上去就像个死人,如果有人看到,肯定会吓一跳,这老头才露出来的手背和后颈,居然已经是硬生生的被打进了柳钉。
老头慢慢的走到了地上的小孩面前,抱起依旧熟睡的小孩,滴滴咄咄的进了屋,摸了一下孩子的脸,老手慢慢的把被子盖上。
我已经是坐了下来,一张符纸出手,火光在屋中燃起,周围的玩意虽然依旧在嘶吼,但看着这张高级货的火光,一时间都没敢过来。
看着苍老的身影,此时这人身上才算一只鬼都没有,给人一种随时要倒下的感觉,我心头已经是疑惑的不行,今儿这单生意到底是什么名堂?从这老头在屋子周边的布置,还有身上封住这些鬼的柳丁,明显是个道上的人。
“小伙子,你刚才手心的藏的什么东西,居然这么霸道?”
老头慢慢在我面前坐了下来,我没有回答,手罡这东西本来就极少人知道,这老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也晓得我不会说,
这老头颤颤抖抖的从身上摸出一根叶子烟,然后点了起来,
“只有三天咧,我还以为我那儿子请不到什么行家,没想到这回来了个高手,还这么年轻。着狗崽子却不知道,他老子我,干阴阳这行都已经干了一辈子咧。”
“年轻人,我活不了两天了,今晚上有个人最后和我说会话,我也高兴咧。”
我没有开口,地上的符纸还在一点一点的燃,烧的相当的慢,老头瞅着那张符纸,
“手艺是我师傅教的,从小我就跟着我师傅,出去四处走,收了不少厉害的玩意,都是行脚的手段,也造了一辈子孽。我师傅跟我说,这条路走多了,能把命给走残,子孙也不好过,所以不能讨婆娘,只收徒弟。年轻的时候我不信,道家杀鬼是祖师立下的规矩,直到我师傅死了这么多年,我也到了这把年纪,才晓得这里头的厉害。他死的时候,也就用草席那么一裹,碑都没让我给他立。”
我心头一动,不过依旧没有开口,这老头把叶子烟一丢,年轻人,这事儿你别管咧,走吧。”这老头嘴里还在碎碎的嘟哝,
“祸及子孙,杀的完么?即便杀了,造的孽还在,这是因果,干我们这行的,谁有好结果,命里软的报应在自己身上,命里硬的报应在后世身上。我那孩子他娘生完他就死了,都是报应咧。“
虽然早就看出来了,但听这狗日老头一说,我依旧有些吃惊,这人还真是个行脚行家,虽然以前听到过一些东西,说是干这行会缺德,子孙也不会好过,当时我就问过三叔,三叔这货让我压根不用理会这事,王家这么多代都下来了,怕个求。
符纸终于熄灭,当着我的面,一个个影子陆续又开始朝着老头走,我心头依旧想不通,这老头猛的转过身看着我,
“我缺德事做的多,我儿子在外头打工都能引这么多玩意回来,现在杀了又能如何?等我死了还不是一样?这种东西是孽债,没什么风水地势镇的住,我那孙子是个夭折相,出生之后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办法。孽债这种东西又不是板板,杀了就可以躲得过的?现在我用我这把老命来渡这群鬼,老子一副生魂,做这群鬼的替身,也算积点德,用这群鬼,来给我孙子续个十年命,你杀了他们,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老头面色变得狰狞,我一时怔住了,“用鬼续命?”这法子我知道,只是各处手段有所不同,一时间我没有再动,眼看着那一个个惨状的影子慢慢的走进老头的身体,此时我心头惊的不行,这行脚老头到底收拾了多少阴物,才造了这种报应,婆娘死了,儿子被缠住,孙子短命。
眼看着最后一个影子走进了老头身体,老头再次变得面色呆滞,当着我的面,一点点的把桌子上的香烛拿了起来,然后就蹲在地上啃。嘴里发魔一般的念,
“还有三天,还有三天就成了,还有三天就成了……”
我彻底的呆住了,一直到最后,我依旧记得今天这副场景,老子出来打鱼,这不知道走的是哪一路的老头,从一个镇鬼辟邪的道者,变成了一个疯狂惶恐的蹲在我面前啃蜡烛的“东西”……
大门被打了开来,我慢慢的走了出去,两个伙计和中年男女猛的就跑了上来,
“先生,怎么样咧。”
中年人边说边有些害怕的瞅着里头。两口子着急的望着我,压根就不敢进门。不知道为什么,我吞了吞口水,说了一句话,
“这里头没有鬼……”
“小爷,怎么可能咧?昨天明明……”闷棍话还没说完,被旁边那伙计扯了扯,赶紧闭上了嘴巴。
看着这面色着急的两口子,脑壳里头再次浮现起刚才那老头抱着小孩进门之后说的那最后几句话,
“年轻人,你去跟我儿子说,我死了之后,就埋在这屋子后头,地方我都选好咧,我以前跟他说过,到时候头朝下,让我翻不了身,他们也别供我的灵牌,就当没我这个祖宗。”
这老头的意思我懂,码不准是什么手段想从这家人的脉里跳出去,这招的目的是不想连累后代生道……但据我所知,这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道阀的人,一张符纸就镇这些东西这么久。这附近,也只有那一家的有这本事。我儿子居然请的动你?”
当我把老头的话说出来之后,两口子齐齐的变了脸色,“怎么可能?你的意思是我爹他已经没多少?”那女的没有管这中年人,反而一个劲的说,
“先生,你可别乱说,这里头有什么讲究?我们怎么敢埋在屋子后面?”
两个伙计一脸的疑惑,我回头瞅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屋子。“棍,把钱还给他们?”闷棍有些吃惊,不过还是从兜里摸了点钱出来,还给那中年人,这人压根就不接,
“先生,您可别吓我,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办法……我爹那么说,我们不是连香都给他上不成?”
我递了张符纸过去,“贴在门口,以后对着大门上香,拜的时候不要念名字,就当拜门神就行。”
说完大步就朝着外头走,两个伙计脸色始终疑惑,但赶紧跟上,中年人两口子不甘心,闷棍眼睛一瞪,“老子钱都还给你咧,你他娘的做什么?”……
回到砖街,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壳里头始终在想那老头啃香烛的一幕。老子开门做生意,这件事在几年的生意里头算不得什么,也碰到过懂的别的道士,但就是这么一幕,让我整整几天失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