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劳工们也渐渐摆脱了对死亡的恐惧,这会儿脑子也变得清醒了许多。他们开始仔细回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个瘦弱的女子喃喃道:“有个稀奇的事儿,我们今天看见了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其中一个人还被当场射杀了。他们的样子很眼熟,好像和盛坤德的一个将军长得差不多。”
另一个人也连忙说道:“哦我也想起来了,那大将军好像是盛坤德统领的大儿子,他之前可是威风得很啊,经常带着一众全副武装的部下浩浩荡荡地穿过街道。他特别嚣张跋扈,每次出现都要让所有人让路,谁要是不小心碍了他的事儿,就逃不了一顿打,即便是对那些赫朗克监工们他也不会手下留情。他好像是叫……叫兰恩还是什么的。”
那人的声音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打断。躺在地上的诺齐痛苦地捂着自己脖子上的绷带,喉咙里发出嘶哑难听的呻吟声。
人们的注意力被诺齐痛苦的呻吟声转移了,那瘦弱的女子也停止了说话。
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劳工站了起来,他一瘸一拐地走到诺齐的面前,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就是他们赫朗克人杀了咱们的同胞,你们为什么还要救他们?干脆现在就杀了他!”
“慢着。我们得把这两个幸存的赫朗克士兵带回维安局审问。你先不要激动。”柳未珂把那愤慨不已的劳工劝了回去,她看着奄奄一息的诺齐,问道:“你醒了啊,请问你会说川宁星语吗?”
诺齐露出了茫然的神色,他半张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啊啊”声。
柳未珂有些失望地看了看顾思屹,说道:“只能回去等图南审问他们了。”
诺齐缓慢地爬了起来,装出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老老实实地缩到了角落里。他抬头看着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劳工们,露出紧张忐忑的神色。
柳未珂看着他这副老实胆小的模样,觉得他不像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有时候眼见可不一定为实。”她回想起博瑞的副将说的这句话。到底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想对刚才那个小男孩不利的又到底是谁?
过了一会儿,舒游过来汇报:“增援的车辆已经来了,要把劳工们的尸首都运回威河郡吗?”
柳未珂透过战机的窗户,看着遍地殷红的血色,以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体。她点了点头,有些沉重地说道:“嗯,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安葬吧,不要让他们生前流离在外,死后又曝尸荒野。”
随后,一具具冰冷的尸体被抬上了车,洁净的白布覆盖上了他们鲜血淋漓的身体。
一个维安局成员看着趴在沙土上的赫朗克人的尸首,说道:“这些家伙要怎么处置?”
他的同伴看着那些死状也很惨烈的赫朗克士兵,挥了挥手说道:“别管他们了。”
不久后,那些载着劳工尸首的车辆开始驶回威河郡。那庞大的战机“云翼”已渐渐消失在边境处的上空。
在几个相互交叠的尸体下面,一个人突然动弹了一下。她奋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这狼狈不堪的女子就是郑昭璇,她之前靠装死逃过一劫,没有被诺齐的手下杀死。
她踉踉跄跄地朝前走着,虚弱又疲惫地喊着:“兰恩、兰恩……你在哪里?”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她听不到任何回应。“难道他真死了……”郑昭璇绝望地喃喃着。
她脸上还残留着赫朗克士兵的血迹,那股血腥气萦绕在她的周围,久久没有散去。她胡乱擦了把脸,继续在遍地的尸首中寻找着兰恩的身影。
郑昭璇跌跌撞撞地迈过了一个又一个赫朗克士兵的尸首,这里惨烈的景象和浓重的血腥气让她的胃有种强烈的不适感。
她的脚步忽然停顿了一下,目光停留在了右手边的几具尸体上。其中一个士兵冰冷的手臂耷拉在另一个人的头上,遮住了他的半张脸。
被挡住面部的那个人眉骨处包着纱布,还有血渗了出来。
郑昭璇连忙走了过去,她抬起那死去士兵的手臂,看见了兰恩憔悴的脸。
“兰恩,醒醒啊兰恩!”郑昭璇慌张地呼喊着他的名字,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
兰恩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胸膛处的伤口触目惊心,鲜血已经把他的衣服浸透了。他的脸和手都十分冰冷。
郑昭璇颤抖着伸出了手,想要探一探他的鼻息。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她立刻警惕地循声望去,手里紧紧攥着刚刚从死人手里拿走的枪支。
郑昭璇看见霍尔桑弓着腰朝她走了过来,他看起来瘦弱又苍老,单薄的身子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倒。
他镇定地走过遍地的尸体,平静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
郑昭璇警惕地退后了两步,说道:“你是谁?你别过来!”
霍尔桑没有回答她,而是自顾自地朝前走着。
“你再靠近我就要开枪了!”郑昭璇不知道他会不会对自己不利,举起手枪对准了他。她见霍尔桑仍然步步紧逼,立刻扣动了扳机。
穿膛而出的子弹径直朝着霍尔桑的胸口飞了过去。在电光火石之间,霍尔桑身上的衣服就忽然变了颜色,一层坚固的金属从他的衣领处一直延伸到他的衣服下摆,将他的身体牢牢包裹了起来。
那子弹打中了他的胸口,却没有给他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郑昭璇震惊地看着这一幕,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别害怕,我是来帮你们的。”霍尔桑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兰恩,说道:“你想救他吗?”
郑昭璇对他非常防备,依旧没有把手里的枪放下。“他伤成这个样子,还能活命吗?”
“放心,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我还可以让他比从前更强大。”霍尔桑看着郑昭璇举着的手枪,波澜不惊地用手掌堵住了枪口。
他用另一只手迅速地折断了手枪,整个过程只用了三四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