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女人连忙说道:“我不是怕你丢人,我是怕你会不小心伤害到别人。”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我的状态真的比之前稳定多了。”中年男人神情恳切地说着,他拍着自己的胸口保证,仿佛他的妻子就在他的面前。
他的妻子无奈地说道:“这话我听了太多次了,李庭伟,你真的控制不了自己,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自从遇到鬼目以后,你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李庭伟的眼睛倏忽间瞪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猛地捶打了一下面前的桌子,恨声道:“不要提那个名字!不要提起那个魔鬼!”
他的手不慎打到了桌上的烟灰缸,手指被划出了一道口子。那隐隐的痛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抽出几张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迹。
他的妻子听到了响声,问道:“庭伟,你是不是又在摔东西了?”
李庭伟连忙说:“没有,我只是不小心碰倒了杯子。”他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说道:“可不可以让孩子接下电话?我好久都没见过他了,别说他的样子了,我连他的声音都快记不得了。”
电话那头的女人沉默了一会儿,有些抱歉地说道:“改天吧,孩子已经睡了。”
李庭伟攥紧了拳头,猛地从脏兮兮的地毯上站了起来。“你胡说!这个时间他明明应该刚下晚自习……”
“他今天累了,所以就早点儿休息了。庭伟,孩子现在学习很辛苦,我每天也很辛苦……”
李庭伟愤怒地打断了妻子的话:“我只是想跟我自己的儿子说说话而已!”他圆睁着眼睛,脖子上青筋暴起。
电话那头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李庭伟抓起一个空了的啤酒罐,紧紧地将它捏在手中。他将那啤酒罐捏得扭曲变形,想要借此发泄自己的怨气。过了一会儿,他喃喃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该冲你嚷嚷的。惠英,也许我回到你和孩子身边以后,心情就会好很多,也就更有利于我恢复了。让我回家吧,好不好?”
他的妻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想让你回来,可是……孩子怕你。”
李庭伟语气悲凉地说道:“他是我的儿子啊,他怎么可以怕我?难道我会伤害他吗?惠英,你听我说……”
“对不起啊,现在已经挺晚的了,我怕会把孩子吵醒。咱们还是改天再聊吧。”李庭伟的妻子刘惠英匆匆挂断了电话,甚至都没给他留下告别的时间。
“喂,喂?”李庭伟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心中最后一丝期待也破灭了。他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眼睛有些湿润。
他伸出双手,紧紧捂着自己枯黄消瘦的脸,眼泪顺着他的指缝涌出。他单薄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悲鸣。
过了半晌,他竟然疯狂大笑起来。他回想起鬼目当年拿着注射器站在他面前的样子。鬼目的脸上当时浮现出让人胆寒的笑意,声音也让他觉得森然可怖。“来,加入我们的队伍吧。不要放弃成为异能者的机会,也许你就是天选之子。这世界,是属于强者的。我要让那些无用的人,都匍匐在咱们的脚下。”
什么天选之子!他分明就是被弃之人!
李庭伟将桌上的东西都摔到了地上,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他满脸泪水地看着自己晦暗狭小的房间,觉得亲人抛弃了他,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
他趴在破旧的沙发上,把头埋进了枕头里。他低声悲泣着,任由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和枕头。
天花板上那蒙了一层灰的灯泡突然开始忽明忽灭,滋啦滋啦的电流声传入了李庭伟的耳朵。他忽然间警醒了起来,连忙从抽屉里翻找出一个上了锁的匣子。
他慌慌张张地打开匣子,拿出了里面的注射器和抑制异能的药物。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又开始了吗?”
敲门声忽然响了起来,李庭伟烦躁地抄起沙发上的遥控器,重重地朝门上砸去。“走!都给我走!我说了我现在没钱!有本事你们就把我赶出去啊!”他扯着嗓子叫喊着,脸涨得通红。他在这里独居了许久,根本无人问津,连妻儿都不会来看他一眼。所以他觉得这个时候会来找他的只可能是来催钱的房东。
门外的人并没有说话,而是持续地敲着门。走廊里原本静悄悄的,这敲门声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
李庭伟的情绪一激动,房间里的电流就更不稳定了。那灰蒙蒙的灯泡来回闪烁,突然间炸裂了。
偏偏是在有人来找他的时候,他的异能有了恢复的迹象。要是被旁人察觉到他的异常,他不仅会被赶出去,还会再次被人视为异类。那受人排斥,遭人白眼的滋味并不好受。如果再次被判定为危险分子,他还会给妻儿带来麻烦。到时候,他就更不可能有机会被重新接纳,回归家庭了。
李庭伟慌慌张张地打开台灯,想借着那微弱的灯光,立即注射上抑制异能的药物。可那针头还未来得及刺入他的皮肤,他就闻到了一股烧焦的气味。
他猛地回头,发现已经有浓烟透过门缝弥漫了进来。
“着火了,着火了!”走廊里传来了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李庭伟连忙把注射器放回了匣子里,匆匆跑向了门口。不过当他打开房门时,他看到的不只是滚滚浓烟,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站在门口的张文栋说道:“你邻居家失火了,快,跟我走!”
李庭伟挣脱开他的手,警惕地后退了两步,说道:“你是谁?你根本就不住在这里,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张文栋焦急地说道:“咳咳,别说那么多了,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庭伟死死盯着张文栋,觉得他的长相有些熟悉。过了一会儿,他惊慌地说道:“你是维安局的人!你是来抓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