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川宁星人仓皇地后退着,虽有人被脚下的镣铐绊倒,狼狈地跌在了地上,但大多都堪堪躲过那挥过来的鞭子。唯有刚才那个和图南说话的中年女人躲闪不及,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那一鞭。
因那力道极大的鞭打,那女人脚步不稳,痛苦地哀嚎了一声后趴在了地上,下巴和手掌都被磕破,沁出鲜红的血丝。
“呸!装什么装!赶紧给我起来!”柯亚踹着她的后背,手中的鞭子眼看着又要落了下来。然而他的手腕忽然被人用力抓住,那扬起的鞭子在半空中轻微摇摆着,无法再向下移动分寸。
柯亚怒不可遏地看着突然抓住他的图南,腾起一脚踹向图南瘦弱的身体。
图南紧抿着嘴唇闷哼一声,被踹中的腹部一阵疼痛,身体微微向后歪斜着。不过他很快恢复了平衡,而且执着地站在原地,紧抓着柯亚手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
“你这不要命的东西!还不放开我!”柯亚恶狠狠地叫骂着,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通红。
“你骂他有什么用,这些川宁星人不比牲口强多少,个个卑贱蠢笨,根本听不懂咱们说话。”路过的一个赫朗克人轻蔑地说着,他留着八字胡子,稀疏的头发黏腻地贴在头皮上,脚上那双被擦得锃亮的皮鞋看起来比他的脑门还要油上几分。
柯亚怒目圆睁,咬着牙说道:“是啊,不过是一群寄居在赫朗克的乞丐,愚昧又懒散,看着就讨人厌!”他猛地挣脱开图南,扬起的鞭子迅疾地落下,猛地抽在了图南苍白的脸上。
一股血腥气在紧闭的唇齿间氤氲开来,图南觉得脸上和脖子火辣辣得疼,似乎连门牙都出现了些微的松动。
那留着八字胡的油腻男人见此情景竟然拍掌叫好,他指着依旧腰板挺直的图南说:“这种小子就是不识趣,我们赫朗克人给了他一口饭吃,他就应该诚惶诚恐,趴在咱们脚边做小伏低。可他竟然敢违背咱们的意思,真是不知好歹。”
柯亚原本在面对弥云时士气受挫,如今在孤立无援的川宁星人面前倒是找回了几分傲气。他二十余年来,只能谨小慎微、毕恭毕敬地为那些身份高些的赫朗克人做事,此刻这威风凛凛的感觉让他心里无比畅快。他斜眼看着图南,冷笑一声说:“我看,是时候给这些家伙强调一下规矩了。洛杉殿下就说过,凡违抗赫朗克人命令的川宁星人,该即刻受棍刑。”
他口中所说的棍刑极其残忍,需要两人手持二十公斤的铁棍持续击打犯错者的背部与双腿,待受刑者昏迷以后便将其浸到撒了盐的冷水之中待满两个小时,之后再继续用刑。如此反复超过三天以后,刑罚才算结束。经过这样的折磨,受刑者多半非死即残。
图南听懂了柯亚的意思,脸色霎时间变得更为苍白。那之前趴在地上的女人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担惊受怕地走到图南面前,忧心不已地看着他脸上的伤口。“孩子,疼得厉害吗?”她泪眼婆娑地拿出一条灰黄的手绢,擦着图南脸上的血迹。
“没事的,纪荷阿姨。”图南忍着痛楚和恐慌,勉强地笑了笑,脸颊和嘴角被牵动得又是一阵疼痛。
“丑婆子闪一边去,不然连你也活不成!”柯亚骂骂咧咧地说着,他知道纪荷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于是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柯亚一把揪住图南的领子,阴笑着对旁边留着八字胡的男人说道:“这些川宁星人乖戾难驯,咱们今天就拿这小子立立威,看看以后这些贱骨头还敢不敢和咱们作对!”
柯亚比一般的赫朗克人矮小却更为壮实,浑身肌肉虬结。而图南长期吃不饱穿不暖,又整天干重活,身体虚弱疲累。刚刚他抓住柯亚的手腕,阻止他继续鞭打纪荷时就已经几乎耗尽了力气,那直击面门的一鞭子更是让他的脑袋仍有些昏沉。所以这会儿的他根本难以抵抗柯亚。
“图南,他这是要把你带到哪去啊?”纪荷慌慌张张地拽着图南的衣角。她听不懂柯亚的话,却能看出他此刻凶相毕露,图南要是这样被他带走,恐怕会遭大罪。
“坏人!”一个十二三岁的川宁星男孩儿猛地冲向柯亚,脑袋直直撞向他的肚子。紧接着他又用黑乎乎的小手掐着柯亚的双臂,瘦弱的小腿奋力一抬,右脚便踹向他的膝盖。
这一脚他用了十足的力气,然而对于柯亚而言却是不痛不痒的。柯亚一巴掌扇在那男孩的脸上,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愚蠢的川宁星人就是不要命,那好,我就让你这个小鬼也尝尝棍刑的滋味!”
“别,罚我一个人就行!”图南将那孩子护到身后,用听起来颇为地道的赫朗克语言说道。
柯亚闻言一愣,眼睛微眯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见图南说赫朗克语,他原以为这些家伙根本无法和当地人正常交流,可没想到眼前这个瘦骨嶙峋的小子不止能听懂他在说什么,还能流畅地和他们对话。
“这可不是你能说了算的。”柯亚恨声说道。他觉得这小子一脸的聪明相实在惹人厌,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带着红色按钮的装置,眼中凶光毕露。
他轻轻按了下按钮,耳边便瞬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只见这些川宁星人脚上戴的镣铐与手腕上的铁索都骤然缩紧,狠狠地勒入他们的皮肉里。
“好好听话就能讨口饭吃,若怀异心就只有死路一条。这就是你们的命啊。”柯亚毫无怜悯地看着他们,冷漠地说道。他曾经痛恨人与人之间的不公平,他痛恨那些对他冷言冷语的贵族人,也痛恨自己只能卑微地为人差遣。可此刻,他似乎已经忘却了那些恨意,威风地欺凌弱小带来的快意填满了他扭曲的心。
一条鞭子猛地落下,准确无误地抽在了他的手背上。柯亚右手一抖,那遥控装置便掉落在地。图南等人的痛楚这才有所缓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