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玉玲珑倒地的刺桐终于不再吼叫,他怔在原地,情绪已经平复。他看着因为痛苦而颤抖的玉玲珑,脑子似乎终于恢复了片刻的清醒。
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似的,呢喃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御谷唯恐他会再次失控,连忙抱着玉玲珑跑出密道。刺桐在他们身后焦急地跺着脚,想要一起冲出来,却在刚刚接近密道出口时就再也无法向前多走一步。他懊恼地望着身上的铁索,发出一声悲伤的呜咽。
“玉姨,需要送你去医院吗?”御谷忧心忡忡地问道。
“没关系,我伤得不严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玉玲珑躺在沙发上,疲惫地半阖着眼睛。
御谷看着她那双渐渐收拢的翅膀,那道疤痕被掩盖在羽毛之中,已经没了踪迹。“玉姨,我刚才看见你翅膀上有旧伤,那是怎么弄的啊?”
听到御谷的问题,玉玲珑蓦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在御谷的脸庞上睃巡了一会儿。她轻轻说道:“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我几乎已经记不得是怎么发生的了。”
“我听说刺桐已经死了,可是他怎么活得好好的,还被关在您这里?”
玉玲珑望着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敷衍过去。“这事情就说来话长了。御谷,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刺桐藏在我这儿,不然,会有人对我不利的。”
御谷点了点头,他的表情充满了困惑和紧张。“刚才刺桐提过的晨晨是谁?”
玉玲珑叹了口气,说道:“他说的是他的儿子叶向晨,也就是商陆。”
御谷听到这答案也着实惊讶了一会儿,自打他记事起,商陆就是跟着隐礼机长大的。他原以为商陆只是他们偶然碰到的孤儿,没想到,他会是刺桐的孩子。然而,这个答案并没有让御谷的疑惑消减太多。占据他脑海更多的,依旧是柳未珂说过的那些话。
玉玲珑其实心里明白,御谷今天过来绝不只是来看望她那么简单。“说实话吧,来我这儿有什么事?该不会是在icv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御谷嗫嚅道:“没什么。我只是想来看您而已。”
玉玲珑笑道:“你瞒不了我的,我看着你长大,了解你的性子。对我而言,你的情绪都好像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了。”
御谷琢磨着该从何问起,又不想表露得太过明显。“我想知道,我本来的名字叫什么?”
玉玲珑脸上温和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她略有些慌张地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不敢去直视御谷那充满困惑的眼睛。“你从来到我身边开始就只有‘御谷’这个代号而已,我也不知道你的真名是什么,也不太了解你的身世。”
御谷察觉到她表情里微妙的变化,问道:“真的吗?您没有听说过‘肖玮’这个名字吗?”
“没听说过。”玉玲珑的后背变得有些僵硬。多少年来,icv里从没人提过御谷的本名,他到底是从哪里听说的这个名字?
御谷试探着问道:“其实‘肖玮’就是我的名字对不对?还有,您应该见过我的亲生母亲吧。”
玉玲珑脸上的笑容几乎已经支撑不住,她看着御谷的脸,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见了什么人?是不是听到了一些所谓的陈年旧事?”
御谷犹豫着开口:“是,我确实听闻了一些往事。有人说,你杀死了我的……”
“别再说了,一猜就是些胡言乱语。”玉玲珑情绪激动地打断了他,“御谷,面对那些信口雌黄、挑拨离间的人,你应该杀之而后快。”
御谷没想到一贯温和的玉玲珑竟会有如此狠辣的言辞。她一反常态的表现让御谷觉得柳未珂的话也许真的有几分可信。
想到这儿,御谷看着她的表情多了些疏离和防备。“我再问您一次,你有没有见过我的母亲?”
玉玲珑脸上慌乱的神色已有些掩饰不住,那焦灼之态在她沧桑的脸上蔓延开来。她站起身来,背对着御谷说道:“你该不会真的被那些心怀叵测、满口谎言的人骗了吧。”
她两只手相互交叠在身前,微微有些颤抖。她迫使自己平复下略有些急促的呼吸,转过身来,看着御谷继续说道:“我抚养了你那么多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你不该因为任何人的话怀疑我对你的爱。”
御谷看着她有些悲凉的表情,心渐渐软了下来。可旋即,他又恢复了冷静,玉玲珑过分敏感的表现实在是让他忍不住怀疑。就算她不是杀害自己亲生母亲的凶手,想必也确实有事瞒着他。
“您照顾我那么多年,我真心感激您。您对我的关心毋庸置疑。可是,您真的从来没有隐瞒过我任何事情吗?”
玉玲珑一时有些哑然,她像被人抽空了力气似的,颓然地坐回了沙发上。她咬紧牙关,口是心非地说道:“我怎么可能隐瞒你,凡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她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眸中有泪光闪烁。
御谷替她倒了杯水,在递到她面前的时候低声道:“您看着我长大,我的情绪瞒不了您,您也一样瞒不了我。看着你的表情我就知道,您不愿意给我真实的答案。”
玉玲珑端着水杯的手颤动了一下,她微微张嘴,动了动喉头,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御谷走到门口,转身说道:“我改天再来看您。不管怎样,你照顾我多年的情分是无法抹灭的。玉姨,你好好保重身体。”
玉玲珑失神地望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你最近到底是遇见了谁?是谁提起了你的亲生母亲?”
“一个来自维安局的女人,叫柳未珂,已经被我们关起来了。”御谷说完便转身离开。
玉玲珑颤颤巍巍地走到窗前,看着他的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雾色之中。她回到书架前,再次开启了那条密道。高大的刺桐蜷缩在角落里,脏兮兮的脸上还残存着泪痕。他此刻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还朝玉玲珑温顺地伸出了手。他说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还带着镣铐的手紧紧拥抱住了玉玲珑。
“我没事,你不用内疚。”玉玲珑轻抚着他的后背。她拿着一条湿毛巾擦着刺桐脸上的污渍,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极轻微地说出一句话:“刺桐,也许咱们有机会见到恩人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