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巍和左婧相顾无言,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很是压抑。过了一会儿,苏巍才缓缓说道:“不怪你,这不怪你。”
这句话使得左婧禁不住哭出声来,她捂住自己的脸,泪水再度潸然而下。冬冬依偎在她身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你为什么哭?你别哭好不好?”
左婧没有回答,只是默默背过身去,安静地擦着脸上的泪水。
苏巍望着她的背影说:“你最近尽量不要出门,少和外面的人打交道。等这阵子风头过了,我再给你安排新的住处和工作。你不要想太多,保护好你自己和孩子才是最重要的。”
左婧哽咽着点了点头,她不敢再看苏巍的眼睛,也无颜多问一句她父亲的近况。冬冬在一边忽闪着大眼睛望着她,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袖。
左婧心烦意乱,她蓦地甩开冬冬的手,快步走回卧室。
琥珀知道左名扬的事情会成为这二人共同的心结,她不知从何劝慰,只好对站在身边闷声不响的苏巍说:“吃过饭了没?我最近新学了几个菜,要不要尝尝我的手艺?”
苏巍连连摆手说:“不了不了,还是让魏中宇当你的试验品吧。你当年做的苦瓜炒面我到现在还记忆犹新呢。”他方才沉重的表情转瞬间就消失不见,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琥珀知道,他就是一个不管心里多敏感,都会表现得无比洒脱的家伙。
苏巍走到冬冬身边,蹲下身来说:“舅舅先走了,你要乖乖的,听妈妈和琥珀阿姨的话哦。”
冬冬一边摆弄着手里的电视遥控器一边点着头说:“好,冬冬乖乖的。”
客房里的左婧倚靠着房门,静静听着外面苏巍的声音,当关门声响起的时候,她又连忙跑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泪眼朦胧地看着苏巍一点点远去的身影。
短信铃声突然响起,左婧手指颤抖着点开那一条未读短信,左手紧紧攥了起来。“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你最好早做打算。”
她无助地揉着自己的头发,失魂落魄地靠着墙壁蹲了下来。眼前的路太难走了,她到底该作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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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徘徊在街道上,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杯子。他摇晃着杯子,里面的几枚硬币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用喑哑的声音对过往的行人说着:“行行好,行行好吧!”
一个路过的年轻女孩儿看了眼瘦骨嶙峋的他,怜悯地往他的杯子里放了几张纸币。乞丐弓着腰说着“谢谢”,如获至宝似的数着杯子里的钱币。
他看着不远处的包子铺咽了下口水,今天的晚饭总算有了着落。排队的人大约有七八个,他小心翼翼地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低着头回避着周围嫌弃的目光。
排在他前面的衣着光鲜的靓丽女子几乎是本能地向前靠了靠,唯恐他脏兮兮的衣服蹭到了自己。过了大约半分钟,似乎是被这个乞丐身上的臭味折磨得忍无可忍,她回头翻了个白眼,然后拎着她价格不菲的包走远了。
乞丐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不语地将脖子缩了缩,似乎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团,就可以让周围的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他的衣服单薄破旧,不少地方都破了洞,露出他皴裂的皮肤。清冷的夜风一吹,就好像直接刮过了他的骨头,冻得他瑟瑟发抖,每处关节似乎都在疼痛。
终于轮到了他的顺序,卖包子的大妈脸色不怎么好看。因为他的“光临”,队伍早早地就没了增长的趋势,没人想排在脏兮兮的乞丐后面。
看着寒酸狼狈的乞丐,大妈也于心不忍,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只是劝道:“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干嘛非要乞讨呢?趁早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吧,活出个人样来,别走到哪里都要遭人嫌弃。挣来的粮食可比靠别人施舍来的强。一辈子还长着呢,你总不能一直这样过活。”
隐藏在油腻脏乱到打了结的胡须和长发下面的,确实是一张较为年轻的脸。虽然可能因为这段艰难的时日而添了几分沧桑,但仍可以判断出这个乞丐的年纪不会超过四十岁。
乞丐听了卖包子的大妈的话,似乎是哽咽了。他点了点头算是做了回应,用脏兮兮的手背揉着眼睛,紧接着捧着热乎乎的包子离开了。
他蹲在墙角里咀嚼着包子,这个姿势让他双腿发麻,可是地上的雨水还没有干,他没办法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已经这样寒酸卑微地过了多久了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会是尽头?他大口大口吞着包子,噎得胸口发闷,泪水一点点顺着他灰黄的面孔落了下来。
今天,他要再回一次家,无论如何也要拿到些积蓄或者生活用品。不知道那些可怕的人会不会还守在他的家门口,如果他们非要把自己逼向绝路,那他也只好铤而走险了。
他受够了这样的日子,他要活着,要有颜面地活着。
这位年轻的乞丐从口袋里翻出所剩无几的零钱,向公交车站走去。
一个小时以后,他终于到了昔日的居所附近,却在周围徘徊良久,不敢轻易靠近。他极其谨慎地弓着腰,观察着周围的情形,稍有动静便吓得用乱糟糟的头发遮住自己的脸。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他才确信附近没有危险人物。他惴惴不安地走到了一栋别墅门口,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
他动作极轻缓地打开了房门,身子微微向后侧,似乎做好了随时逃跑的准备。他小心翼翼地伸着脖子,看着屋内的状况。与他料想的不同的是,他原以为家里会变得一片狼藉,东西尽被毁坏,然而眼前的各种陈设一如往常,房子里并没留下被人闯入的痕迹。
他提心吊胆地走进屋子,关上房门并反锁,紧接着冲进卧室,准备从保险柜里拿出他积攒的财物。正当他按着保险柜的密码时,突然有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甚至还没有回头看看来者是谁,就吓得瘫坐在地,肩膀不住地颤抖。
“石斛,你可算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可真是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