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章手执桃木剑,瞎挥乱刺,舞的乱七八糟,口中默念:“吾此非而身,此身非而身,意否所地,阴魂归来……”
农马看着偷笑不已,张露曾告诉他,其实舞剑与口诀很多时候不起作用,都是用来唬人的,你不装模作样,人家又怎知道你在做什么。起尸,比想象简单却更困难。
第一次看阮秋章疯般鬼叫乱舞,农马好几次差忍不住笑。等阮秋章停了下来,他脸色一正,知道真功夫来了。
阮秋章手指沾上朱砂,来到尸体面前,不知在憋什么劲,满脸通红,片刻后,他往尸体额头了一下,一朱砂印留在尸体额头上,接着又对其他两具尸体做了同样动作。农马虽不知阮秋章在做什么,不过阮秋章在下去刹那,他仿似看到阮秋章的手指浮现一层金红光芒。农马自解人不可能出光芒,自己该是眼花而已。
在三具尸体额头留下三朱砂印后,阮秋章退回法坛前,拿出三张写着死者生辰八字、死辰和名字性别的黄纸,捏着黄纸一抖,三张黄纸突燃起来。待黄纸烧成灰烬,阮秋章用朱砂笔画了张符,把灰烬包起来。然后放进怀里。接着又拿起桃木剑,鬼叫着乱舞起来。
农马看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在阮秋章又鬼叫之前就已经作法完成,虽不知他做了什么,但只凭几个动作就能起尸,那这也太容易了。
果然,阮秋章乱舞片刻后,突然抄起招魂铃摇个不停,一手用桃木剑指着尸体缓翘,口中喝道:“起。”躺在寿床的尸体突然立身而站。
农马虽知道尸体会站立而起,不过他心中还是吓了一跳。神秘莫测的赶尸就这么简单,真不可思议。
看到农马在愣,阮秋章:“好了,去告诉他们一声吧,这起尸虽看似简单,但这是你没学到里面奥秘才这般想,日后学的时候你就会知道多辛苦。”农马听着半疑半信,走到门口呼喊。
几家亲属在外面等着,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喊:“仙人上路,亲人随送。”
门打开后,阮秋章在前,身穿青色道袍,胸前挂着一黑盒,手执摄魂铃,边走边摇。后面是三具尸体,尸体额头贴着一符,闭眼跟着。走在最后的是农马,他拿着一叠纸钱,每喊一句“仙人上路,亲人相送。”就朝天一撒纸钱。表面看似模似样,殊不知他心里乐得开花:“好玩。”
妇人一见自己的汉子走在最前,心中一痛,哭了起来。
这边富人请了几个哭丧的,阮秋章领尸一出来,他们也嚎声大哭起来。
另一边的山贼们可就傻眼了,这些都是流血不留泪的人,有些都已忘了哭这回事,是以这些人中一片寂静。头目一看,这面子不能丢啊,人家都哭得稀里哗啦为亲人送行,自己这边却连个屁声都没有。他怒喊道:“都他妈给老子哭起来,谁要是不哭俺就毙了他。”
山贼们一看头目火了。没办法,哭吧。
哭是哭了,不过没人知道该怎么哭,这些山贼也懒得去理旁的,按着自己的性子放声大哭。
顿时,哭爹的喊娘的叫惨的是一片鬼哭狼嚎,这伙人声音粗野洪亮,随着这些乱七八糟的鬼哭狼嚎声,“猫子村”里许多孩被吓醒了。
这些山贼的哭声,直到送出九十九步后才停了下来。等所有人离去后,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突然放声大笑,这九十九步可把他们憋坏,虽是无礼,但却也忍不住山贼的挑逗。
笑足后,农马看了看三个尸体,道:“师父,能让我来赶吗?”
阮秋章了头:“也好,让你长长经验。把这个放在身上,这些尸体便会跟着你走。”着从怀里掏出包着灰烬的符纸出来。
农马接过放进怀里,自己走在尸体前面,领着尸体每走十几步便喊:“仙人上路,众生回避。”
他的第一次赶尸,就这般开始了。
“猫子林”原无叫称,约有一般乡镇大,传里面有一座古坟,没有人清楚古坟修建于何时,只知是某朝一将军的坟墓。不知从何时起,经过“猫子林”的人都在看到有一大群野猫栖息在古坟四周。每当深夜,群猫啸叫,令人毛骨悚然,自此才唤作“猫子林”。
刚入“猫子林”,农马觉得心里有毛,他感觉这里很不平静,与“乱葬岗”不同,这里仿似少了几分死亡气息却多了几分诡异。
空中月色皓洁,头上树叶虽是茂盛却挡不住月光普照,令农马害怕的是进入“猫子林”这么久却听不到半动物声响,一切静的莫名,静的诡异。
他悄声问阮秋章:“师父,这里有些不妥,会否有什么妖魔鬼怪?”
阮秋章也注意到异常,巡视下四周,并无现怪异之处,:“有我在,怕什么?”
农马只好继续往前走,越走他心里越毛,这林子果真不对劲,走了许久,竟无见到半只飞禽走兽,连飞行爬虫也看不到。农马停了下来,:“师父,还是你来吧,我护尸。”
阮秋章心里也微感奇怪,为了保险一,他头接过。
二人越是深入“猫子林”越觉不妥,先是闻到一股怪味,这股味道随着他们的深入,愈加浓烈。农马用力一嗅,似是花香,再一嗅,花香中还带着淡淡的烂叶味。接着是看不到半只活物。师徒二人不禁暗下警惕。
夜间赶尸,只可一油灯照亮,油灯放在一个黑盒里,赶尸的人会把这盒子挂在胸前,借着微亮前行。当然,并非所有赶尸匠都这般做,只是天官门的规矩是如此。
农马走在尸体旁边,他不敢跟在尸体后,只因怕自己忽然被什么妖魔鬼怪抓走了阮秋章还不知道。随着深入树林,他心中渐害怕,一会望左一会看右,深怕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树林中冲出来。他看着一跳一跳的尸体,心道:“虽地魂残缺只能让尸体跳动,但这也怪吓人的,要是放在以前,自己还不得被这四个尸体吓死?”想到这,他愣了愣,然后心跳加,冷汗不受控制的冒出来,他吓得结结巴巴:“四……师……四……师父……四四四个……”
阮秋章正警惕着四周,忽听农马话不清不楚,不耐烦道:“什么事?别吞吞吐吐的。”
农马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怪叫一声:“师父啊……后面多了一个!”阮秋章闻言大惊,回头一看,尸伍后面果真多了一黑影。阮秋章怒喝一声:“大胆妖孽。”着掏出几张黄符,扑向黑影。
黑影一见不妙,未等阮秋章扑到,闪身窜进旁边树丛,没入黑暗之中。
阮秋章把油灯丢给农马,随着追了进去,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马,你看好尸体。”
事情生快得让农马反应不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眼前的情形让他傻眼了。可操控尸体的纸符在阮秋章身上,三个尸体已不受他所控。他只能和三具尸体呆呆站立。阮秋章一离开,他的胆子随着跌倒低谷,眼前三具尸体脸色青,嘴唇黑,明知他们已死,却偏偏他们还会动。农马越想越害怕。
看着离他不过几米之距的几具尸体,农马始终不敢近前,哪怕是一步,他踌躇片刻,突然对几具尸体道:“几位兄台,你们不久可返乡归根,即已遗望可成,那咱们就应当和睦相处,谁都不要脾气好不好?”
停一停,又道:“几位兄台看得出亦是安分守己之人,想必不会为难弟吧?”嘴上着,他的眼光却不敢移开几具尸体半。看到几具尸体依旧如初,他暗松口气。
正在这时,旁边黑暗的树丛里传来一声怪叫。“喵唔。”是猫叫声。
被吓一跳的农马立即提灯照去,微光可及处什么也没有。未等农马把灯光移开,林子里又陆续传出一模一样的猫叫声。要农马胆如鼠怕这怕那的却也不然,听是猫叫声,他笑道:“吓我?爷我怕的东西虽多,就是不怕猫。”着抄起地上一块石头,往声音出奋力扔去。
石头扔出后,树林又恢复寂静,农马哈哈一笑:“敢吓爷?打断你猫腿看还敢不。”他的话刚落,更多诡异的厉叫突响,“喵咦唔。”这次传来的猫叫似乎来自四面八方,农马大为懊恼,捡起一些石头,扔出骂道:“叫你们叫,三更半夜的吵死人了,看爷废了你们。”
听到四周又静下来,农马心道:“吓跑了吧?奇怪,哪来这么多野猫?”正当他还在犯疑时,“喵”一声猫叫响起。农马心里咯噔一下,全身寒毛竖起,只因这次的声音是在他身后传来,声音之近,如似与他接耳叫喊。农马定定神,转身一看,眼前一幕多少让他脑筋停顿一下。
三具尸体身上不知何时爬满野猫,数不清有多少,暗黑之中一双双出蓝色幽光的眼睛正瞧着农马看,不时出低叫。“喵”又一声,农马顺着看去,三具尸体头都趴着一只灰白肥胖的野猫,三只野猫紧盯着农马,胖乎的猫脸竟似带着藐视嘲笑。农马虽被这诡异一幕吓一跳,不过更多的是怕尸体被野猫啃咬破坏。他抄起地上一树枝,怒喊扑上:“丫的野猫,抓老鼠抓到我兄台们身上来,看爷不把你们串起来烤了。”
后来“猫子村”有村民,这一夜的“猫子林”异常恐怖,树林深处群猫厉叫,如似鬼魅尖啸,而其中还夹杂着不知何物的惨叫。这些声音混在一起,回荡在整个“猫子林”。
农马一番周折后,脸上挂着无数道红痕,衣服有些部位已是破烂不堪。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这些野猫虽是难缠,但总算赶走了。见四周又安静下来,农马心中不禁一松。
与许多传一样,许多危险,总会悄然降临在人们放松的那一刻。也许是今夜怪异事太多所致,也许是农马不把猫当会事。他竟把阮秋章告诫他的行尸七忌之一的不可让长毛活物接近尸体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传猫生诞下,皆有九命。猫的九命并非指它有九条命可用,而是指猫带有九条魂。猫的九魂除了一条命魂外,其它皆是地魂。地魂可控活物行动,所以民间很忌讳猫接近死尸。当猫一近尸体时,猫身体内的八条地魂便会传一些给死尸,当然,猫是无影响,但尸体就会有诈尸的危险。所以许多百姓在守灵时总会在灵堂上放置一把倒放的新扫把,一是防诈尸时把尸体体内的地魂拍走,二是用来赶猫打鼠的。
而赶尸人比之百姓更忌讳,因为可驱尸操控,已为尸体注入一魂,倘若尸体再吸取一魂,尸体立时会尸变。到时,因吸收地魂的尸体就会变成活死人,即所谓的“行尸走肉”。
农马眼睁睁看着三具尸体额头上的“镇尸符”突然掉落在地,三具尸体随着暴走,朝他怪叫一声就猛扑而来。
农马被吓得脑中一片空白,好在这一年来他没白练功夫,就在行尸的手将掐住他的脖子时,他本能挡开迅急而来的尸手,再往后一纵,退出行尸攻击范围。待落地站稳,农马总清醒过来,看着尸体诈尸,他欲哭无泪。事情就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这要是被阮秋章知道了还不得把他暴揍一顿。想到阮秋章怒的样子,他打了一哆嗦,眼前三具行尸跟阮秋章比起来是巫见大巫。
想到这,他心狠劲,就是把行尸撂倒也不能让阮秋章知道尸变。他之所以这般想,也是因为听张露行尸是所有尸邪之物中最易对付的。以他现在的本事,的确可应付一般的行尸。
农马怒吼一声:“亏我一番口舌好心,你们几个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对着冲在最前的行尸就是飞起一脚。“嘭”一声响,行尸已被农马踢翻在地,农马见行尸被一脚踢倒在地,刚咧嘴一笑,却见那行尸又立身站起,未作停顿,即朝他奔来。农马亦是畏而不退,叫喊一声,与三个行尸对打起来。
行尸尸身虽不如僵尸刚硬,却也无痛感神经。农马的拳脚对其又何用之有,他越打心中越害怕,自己虽对行尸拳打脚踢的,却是毫无作用。行尸倒是狂态如初,自己却渐感后力不足。农马边打边退,心想:“这些行尸是怎么回事?怎么打也没事,这样下去我命不保啊。”
又踢翻一行尸,农马突然撒腿就逃,边跑边喊:“师父,救命啊……尸变啊。”
行尸之所以称之为行尸,就是因其行动如风,比起丧尸更是风雷厉行,农马跑得再快也快不过行尸。眼见就要被行尸逮着,他突然方向一改,朝最近一颗大树奔去。来到树下,身体一力,没几下就爬到树上。自从一年前因不会爬树吃了亏,他就暗下学爬树,想不到今天可以用来保命。
爬上树的农马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还不忘对树下的三个行尸叫嚣嘲讽:“哈……哈哈,爷我不是……不是怕你们,是怕打坏你……们不好向你们……亲人交代,识相的就给爷……停着不动。”
他的话刚落,就见三个行尸抱着树杆,一一爬上来。农马“妈呀”一声,怎么也想不到行尸会爬树,他朝着树林深处狂喊:“师父……快来呀,再不来弟子就要去见祖师爷了。救命呀……”
深林处,阮秋章追着黑影,越追他心中越是犯疑,这黑影不但行动如风,且瞧着身影甚是熟悉。黑影一路狂奔,在黑暗的树林里穿梭不停却不现半妖邪之迹,阮秋章心道:“瞧那身手,莫非是人。”又追出百步,那黑影度渐缓,似是后力不足,阮秋章一喜,脚下加快,已离黑影不出十米之距,眼看就要逮住黑影,这时农马的声音传来了。
阮秋章暗叫不好,以为这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不再理会黑影,转身回奔,度比之刚才愈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