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彩当即明白过来温婉在说什么。
陆家两位嫡媳,头一位是陆大奶奶,现而今的世子夫人。
至于后一位,便是数年前因为一场惊心动魄的煤矿案自请除族去宁州给矿难者守灵的前长公主。
小丫鬟想了想,道“奴婢听人说,当年这位世子夫人原本是太后赐婚给陆家的,只不过赐婚对象不是大爷,而是二爷,后来不知为何,迎亲那天新郎官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大爷,都二十好几年前的事儿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温婉听着,心思动了动,扬唇看向她,“这你都能知道”
云彩小脸窘然,“奴婢也是听旁人说的,具体真不真,可不敢保证。”
“自然是假的。”温婉斩钉截铁道“既然是太后赐婚,陆家怎么可能闹出这样的乌龙来更何况,苏家当时是什么地位,就算苏相还不是苏相,坤宁宫也还有皇后在那儿坐着镇呢,如果新郎官弄错了,苏家能怕了陆家无动于衷”
“夫人说的对哦。”云彩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果然传言不可尽信。”
望着小丫鬟一副十分崇拜自己的模样,温婉暗暗好笑。
其实陆家和苏家的事,早在两年前生母便与她说了个大概,说太后赐婚的对象本来就是二爷陆行舟,当时是为了彻底让长公主死心,断绝她和陆行舟的往来,只不过太后低估了陆行舟对长公主的情,没想到陆行舟会在迎亲那天冒死跑路,最后实在没辙,只能默认了新郎官是大爷陆平舟。
而太后之所以会阻止长公主和陆行舟往来,是因为她在入宫之前与老侯爷之间曾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致使她最后由爱生恨。
总而言之概括起来,便是由上代人引发的恩怨,导致下代人的悲剧,继而影响第三代的一个冗长故事。
温婉在这个故事中,扮演了被影响的第三代人角色。
记着分别时男人嘱咐的话,温婉没在外面逗留,主仆二人坐上马车直接回府。
走进青藤居,温婉先去西厢看柒宝。
昨夜秦奶娘是替钱奶娘轮的值,因此上午当值的人仍旧是秦奶娘。
钱奶娘想着昨夜的事,很是过意不去,一大早就来想跟她换换,秦奶娘没让,说自己再看一个早上就回去补觉。
钱奶娘感激她一番,端着小主子刚换下来的尿布去了洗衣房。
眼下西厢房里除了秦奶娘,还坐着宋姣。
她之前本打算过来给三婶婶请个安,却被下人告知夫人去布庄查账了,宋姣只好来西厢陪着小奶娃玩。
就快满三个月,柒宝已经不用包被,身上穿着棉实的小衣小裤躺在松软的垫子上,宋姣将手里的布球扔到隔她不远处,她想要,就伸出小手,无奈手短人笨,怎么也够不着,憋屈地看看大姐姐,见大姐姐无动于衷,柒宝吸吸鼻子抽噎两下,宋姣还是不为所动,她只好再次伸出小手去够。
小奶娃哼哼唧唧了好半晌才勉强翻过身去,翻到另一面就开始变懒,布球也不要了,吮着手指自己跟自己玩。
宋姣一上午不知被她逗笑多少次,也曾伸手帮她翻,无奈小奶娃一副懒相,被人翻来翻去的,竟然还睡着了。
温婉进来的时候,宋姣正在和秦奶娘抱怨,“以前听三婶婶说,进宝三个月大那会儿最爱动,翻不过去也瞪着小腿儿卯足了劲努力翻,我看柒宝一点都没有想努力的意思,唉,真愁人,好不容易把进宝的懒病治好,接茬来个更懒的,三婶婶又得操心了。”
秦奶娘应声道“四姑娘还没满三个月呢,大姑娘担心的太早了,等足了月份手脚长开,大人再在一旁引导,要学会翻身不难的。”
宋姣又是一声轻叹,“但愿如此吧。”
话到这儿,温婉挑帘进去,轻睨着她,“你这丫头,竟敢当着我闺女的面就说她坏话,仔细将来长大了她不认你这个姐姐。”
宋姣没料到三婶婶会突然回来,怔愣之后忙起身走过来挽住她胳膊,撒娇道“只要三婶婶不说,柒宝哪能知道啊”
话完,将温婉扶到罗汉床上坐下,又亲自给她奉了茶,这才问“我听玲珑说三婶婶去布庄查账,情况如何”
“底下人做事还算利索,没出什么太大的差错,今年已经到底了,只能看来年能不能有点盼头。”
头一年开铺子,到底是缺乏经验,年终总账一算,除去各项成本,利润并不算太多,但对于温婉而言,已经算是有了个好的开始。
没打算过多谈论生意上的事,温婉看向婴儿床内睡熟的柒宝,心下一阵柔软。
看了会儿,问秦奶娘,“她今天早上可还有哭闹”
秦奶娘如实道“四姑娘自打醒来都很乖,吃饱之后大姑娘陪着玩了会儿,大抵是累了,刚睡过去没多久。”
温婉点点头,起身后叫上宋姣,回了正房。
宋姣还以为三婶婶要责怪自己在背后说柒宝懒的事儿,心下有些小忐忑。
温婉见状,无奈失笑,“我又不吃人,你那么紧张做什么”
宋姣听罢,搬着绣墩挪到温婉旁边坐下,语气带着讨好,“我就知道三婶婶最好了,哪能跟我一般见识”
温婉伸手戳戳她额头,“行啊你,跟在我身边几年,旁的没学会,光学会油腔滑调了。”
宋姣嘻嘻笑着。
温婉忽然正了正脸色,“过段日子敬国公府办寿宴,到时候你三叔也出席,我打算再带几个人,你想不想去”
好歹也在京城待了这么久,宋姣深知出席这种宴会对自己只有好处,虽然她已经订了亲,但不妨碍去见见世面。
因此温婉话音刚落,宋姣就一个劲点头,说去。
过了会儿,她皱眉迟疑道,“三婶婶若是只带我一个人,琦琦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琦琦为何不高兴”温婉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面上没有表现出怒意,语气却沉了不少,“她要是能从鸿文馆告假出来,到时候我也带她一块去。”
告假自然是不可能告假的,马上就要岁末考了,所有学生都在忙着温书,这时候告一天假就得落后旁人一大截,宋琦要是个拎得清的,就不该为了一时贪玩而跑出来。
想到这,宋姣默默叹口气,但愿自己那个妹妹是真的迷途知返,往后少让爹娘操点心。
之后,温婉暗中吩咐卫骞去打探苏仪的消息,得到的结果是自打前长公主和驸马去了宁州,苏仪就不太爱出门了,具体原因,陆家内部消息封锁得很紧,几乎没透露出什么风声来。
温婉斟酌了一个下午,等宋巍回来,又去请教他。
宋巍问“分明是国公寿辰,你为何想给世子夫人送礼”
温婉一怔,半晌答不上来。
夜间她躺在榻上仔细想了想,自己之所以先入为主地把注意力放在世子夫人身上,是因为苏仪这个名字她记了很久,甚至在潜意识里,她是讨厌苏仪的。
既然讨厌,干嘛还送礼
于是温婉释然了,她动手用金线给国公夫人绣了一幅佛经,至于世子夫人,就什么都没准备。
国子监还没放假,宋元宝去不了,温婉决定带上宋姣和进宝。
自从被拘在学堂开蒙,进宝唯一的乐趣便是每天等着哥哥下学回来一块玩,都快与外面隔绝了。
因此得知要去人多热闹的场合,小家伙显得十分兴奋。
一大早被下人伺候着换了衣裳就跑来温婉房里,问爹娘什么时候出发。
宋巍刚把自己给师父准备的礼物装好,温婉和宋姣从里间出来,几人便出发了,坐上马车直奔敬国公府。
当年陆行舟尚了公主以后,陆家被架空兵权,老侯爷又常年在外游荡不管事,整个家族日渐没落。
如今的陆家虽然还是没有任何兵权,但能在没落之后突然被封公爵,可见在帝王心中的分量不轻,因此国公寿辰,捧场的人很多。
苏仪不管事,今日出面待客的是陆晏彬的正妻小柳氏。
小柳氏是国公夫人柳氏娘家那边的人,得知宋家人入府之后,她亲自来接,把温婉、宋姣以及进宝三人带到内院。
老太太喜静,妇人们不敢轻易去打扰,就去了世子夫人苏仪的茗香院。
当下茗香院东堂已经坐了不少贵妇人,小柳氏带着温婉几人进去的时候,坐在主位的苏仪朝她投来目光,嘴角噙着一抹怪异的笑,“竟然是宋夫人么若是不仔细看,我险些还以为是弟妹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