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这么一个平凡的日子却比往年除夕中秋的时候更加热闹,直让赵财神赚了个盆满钵满,好不快哉。除开黄鹤楼三层,赵财神还在楼外院里安放了一些雅座,留给了附近官府衙门和门派世家的贵人们歇,这样既照顾了这些人猎奇的心理,也没引起黄鹤楼内的贵客反感。整座楼上上下下,女婢仆人川流不息,好吃的心菜肴源源不断的奉上,一片繁花似锦。
“噔噔噔噔!”
赵财神搂着衣袍下摆,抖着一身肥肉急急忙忙跑到了我的身旁。
我愕然回头,看着汗如雨下、喘气如牛的赵财神,失笑道“财神何事这么心急?难道又有什么大买卖了?”
赵财神从身边女婢盘中接过清茶,一口干了下去“不是我有买卖,是希文你有买卖了!”
“哦?”我意外道“我有什么买卖?”
赵财神喘着粗气道“门外刚刚过来了几个喇嘛僧人,指名道姓要找希文你。我虽然不认识他们,但是那几个喇嘛个个身具异象,想来也不是善类,所以我只好传达给你了。”
“喇嘛?”我缓缓起身,抬步走去“带我去看看。”
抛开身后一众目光,我随着赵财神走到了黄鹤楼门前。
“希文,别来无恙?”
远远的,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中。
我定睛一看,原来竟是许久不见的耶罗!
耶罗自从在定边要塞外辞别了我们,就一去无踪,杳无音讯。我还以为他是去庐山寻访庞斑,留在他那里,准备除夕和其一同过来。但是今天一看,似乎耶罗并不是去了庞斑栖身之处,该是另有地方。
“没想到竟然是你过来了!未能远迎,真是失礼。”
耶罗嘿然一笑“希文你什么时候也开始这么酸起来了?一都不像你的风格。不过我今天过来,也是应了他人的邀请,前来作陪而已。”
“哦!?”
我愕然道“是哪个有这么大的面子,请我们的耶罗活佛来作陪?”
“韩兄弟,一别半载,别来无恙?”
耶罗身后转角处蓦然走出数个身影,最前面的赫然是青藏四密之一哈赤知闲!
青藏四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原来以为他们几个早就已经返回了青藏高原,从此不问世事,苦修他们那些所谓的“大智慧”精神**了。谁知道这些老喇嘛还是这么不死心,跑到中原这个花花世界来溜达,难不成他们修的是欢喜佛?
站在哈赤知闲身后,脸色略显苍白的容白正雅看见我脸上的一问,双手合什笑道“我们师兄弟四人自半年前返回西藏,闭关苦修冷做枯禅。可是半个月下来,却同时发现无论我们多么虔诚,始终找不到心中最后那片净土,无法达到大智慧书中那‘无嗔无垢’的大圆满境界。是以几经商量,我们师兄弟还是决定再访中原,求希文你再奏一曲涤念琴音,以解我惑。”
我淡淡一笑,不置可否道“我即是佛、佛即是我。若是大师你们心中有佛,虔诚向佛,就是高原风啸、高山融水,哪处不是梵音?何处不是佛语?”
宁尔芝兰那娇媚的面容露出一丝灿烂的微笑“心若不动,万物俱是寂静;心若灵动,声声都是佛音。我们师兄弟几人现在早已迷失在希文你的旋律之中,以至于心智始终蒙蔽,迟迟不能打开心中纠结,所以……”
站在一旁,皱着脸孔的苦别行终于忍不住这么转弯抹角的话,颔首道“话实,其实我们几个就是想过来听听希文你的琴声而已。”
哈赤知闲和宁尔芝兰、容白正雅闻言苦笑,四人过来早就想来听琴,但是因为之前和我们中原武林多有冲突,而且面子上多有挂碍,所以他们表达的时候总是闪烁其辞,语带机锋。不过这下苦别行把他们想要出来的话明了,他们也总算是吁了一口气,行不行,只要我一句话决定即可。
我粲然一笑,苦别行话总是比其他三个人要来得直接,但是不得他这阵话风格更容易让我接受,毕竟拐弯抹角的话很累人的“既然四位大师就是来听琴,只要上一声即可,何必那么大费周章让韩某猜谜语呢?不过,这次几位大师不但可以听我奏琴,就连琴艺才色均为天下至品的怜秀秀、苏欣然亦在此处,大可以解各位之馋了。请!”
青藏四密躬身行礼,侧身让耶罗先行。看来耶罗的地位已经得到了藏王的认可,想必是继承了鹰缘布达拉宫的活佛之位吧!
当耶罗走进黄鹤楼时,楼内数人立马就认出了他“‘惑星’耶罗!”
耶罗洒然笑了笑,没有理会这些江湖中人,径直随我走了上去。
我们前脚刚刚上楼,楼下众人就把出声的大汉围了起来。
这大汉叫做燕蜚,本是北直隶人,多年来在长城内外做些贩运生意,从中牟取了不少的希罕之物,比如七彩琉璃珠、镶嵌宝石的腰刀,还有许多来至西方的酒具盅皿。赵财神这人除开金钱之外,对那女色权利却是没什么兴趣,唯独喜欢收集一稀奇古怪的东西。所以燕蜚既不是赵财神生意上的伙伴,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却讨得了赵财神的欢心,用一座波斯的银制座钟换来了今天的门票,一睹武林高手的风采。
“你认识耶罗?”
站在燕蜚左边,一个张满扎须的山东大汉瓮声瓮气的问道。
燕蜚得意的摇着头笑道“怎会不认识?想我两月前也是在定边要塞见识了鞑靼人溃败之战的人,怎么会没见过耶罗?”
“耶罗也参加了定边之战么?怎么没有听过?”周围众人并不是每个人消息都灵通,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对定边之战不甚了了,仅仅知道胜利了而已。
“耶罗怎么会没参加?”燕蜚故作神秘道“你们知道最后鞑靼人为什么从撤退变成溃败么?”
“为什么?”事关江湖的密辛,总是有许多好事者喜欢八卦的。
燕蜚笑笑不语,右手五指不断的敲打着桌面。
那人眼睛一转,转头朝身旁一个女婢道“去拿一瓶五年的‘血泊’给燕兄,记在我的头上。”
燕蜚呵呵一笑“谢谢了!话当天天欲降雪,鞑靼人早就有了退兵的意思,但是我们的燕王殿下的使了个手段,策反了中部沙漠的许多部落,让鞑靼人心有顾虑,不敢直接撤退。而当时燕王殿下也已经布置好了猎骑精兵,准备在鞑靼人撤退的同时重创他们。”
一人插嘴道“为什么是重创,而不是歼灭他们?”
燕蜚翻了翻白眼,无奈道“大哥!你定是没有去过塞外的吧?”
那人尴尬的挠了挠头,看来燕蜚所猜不假。
燕蜚冷笑道“当时燕王由于各方面都要用到兵力,所以抽调出来的猎骑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而鞑靼人天生就是马上的战士,即便是一盘散沙,攻击力也不能觑。能重创鞑靼人已经算是很完美的了,怎么可能全歼?”
那人唯唯诺诺道“刚刚你又鞑靼人是溃败的……”
燕蜚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道定边战役的原因了。本来鞑靼人是可以安全一撤退的,即便是被猎骑截杀,损失也肯定没有这么严重。但是鞑靼人之所以最后溃败了,就是因为耶罗的退出!”
看看众人聚精会神的盯着自己,燕蜚很是暗爽“在鞑靼人的心中,耶罗就相当与忽雷哲的存在。定边一战,忽雷哲身受重创,耶罗成为了唯一的精神支柱,但是在撤退的当天,鞑靼人大营被袭的时候,耶罗突然不辞而别,致使鞑靼人士气低糜,由本来的撤退变成了彻底溃败。”
“哦!”
这个事情我从来没对别人过,所以大厅里面的人都还是第一次听。
众人正待追问,蓦然楼上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琴音。
刚刚还是喧闹无比的大厅突然一下就变得寂静无声,每个人都露出了虔诚聆听的模样,一脸陶醉的望向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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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秀秀娇羞无限的抬起那双玉手,十根青葱手指如飞散的蚕丝在瑶琴琴上方编织出一副副美丽的图画,瑶琴和着着赏心悦目的手势,将美妙的旋律象山涧的溪一样缓缓送出,将占地广阔的黄鹤楼笼罩在内。
在这一刻,不论男女、不论释道,更惶论道境,都被这般和谐的旋律深深陶醉。
和浪翻云在一起后,怜秀秀不论是风度气质,还是学识眼界,都发生了本质的蜕变。若是以前的怜秀秀较之欣然还有一段距离,在乐理认知上稍逊一的话,现在的怜秀秀就可以早就发展成与欣然不分高下,在琴艺上各擅轩辕了。
到底,怜秀秀还是更似纪惜惜一,当然,这是神韵,而非其他。
我在这番琴曲之中听出了怜秀秀的不舍之情,不过奇女子就是奇女子,这丝不舍情思之后,赫然是毫无保留的!浪翻云得此知己,夫妇何求?
半月后就是除夕,也该是我重回书院看看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