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窈窕醒得时候没见到可可爱爱小正太，问了声母娘才知道顾昶被刘启之带去了书房。母娘端了碗白米粥给李窈窕，边绣着荷包边笑说：“昶儿倒是喜欢启之。”
李窈窕咕噜咕噜喝了粥，唔了一声，顾母又道：“我和昶儿的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倒是你那里……”
家中落魄到现在，所谓细软着实不多，几件衣服，几个嫁妆首饰便是全部。李窈窕想了想回答：“我那边也没什么，母娘，我去看看昶儿。”
顾母点点头，看向李窈窕的目光里带了几分心疼。
想她顾家也是大户人家，本应锦衣玉食娇养着儿媳，谁能想到李窈窕刚做新妇紧接着成了未亡人。家里没了钱财，还要儿媳跟着受苦。
想来就十分心酸。
李窈窕倒没注意到顾母的心理活动，收拾了碗筷便赶往书房小院。竹径阴幽，两边的叶子因没有打理有几分发黄。李窈窕裹了裹身上的袄子，心想自己还蛮喜欢这片小竹林的。
可惜了。
她似是要避过春来的寒意，连脚步也快了些。少倾，便听到小正太咯咯咯的小声。李窈窕走进院子，眼里一柔。
书房门口堆放了几口木箱，几个壮汉来来回回反复往箱子里搬书。
顾昶不知为何特别兴奋，迈着小奶步兴高采烈指挥着众人。而刘启之则在一边站着，李窈窕刚进小院，他的目光便随之而来。
“嫂嫂！”小正太又一个奶扑，软乎乎拽着李窈窕，李窈窕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头，笑道：“怎么这么开心。”
顾昶捂着嘴偷笑，眨眨眼睛，偷偷摸摸从兜里拿出两块糖。
麦芽糖被油纸包着，顾昶小声道：“分给嫂嫂吃。”
李窈窕诧异，看了眼刘启之。
刘启之走过来在李窈窕身旁站定，身体笔直挺拔，面上一丝不苟，唯独眼睛里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李窈窕让顾昶自己收好，小男生又呼呼跑去“监工”。
李窈窕看向刘启之豫片刻，道：“这些人……”
刘启之微微低头，主动解释起来：“都是刘伯找来帮忙的人，嘴严，少夫人放心。”
李窈窕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那糖……”
“是我买给小少爷的。”
这坦坦荡荡的态度，到让李窈窕说不出什么话来。她挠挠脑袋，回答：“行吧。”
刘启之微微一笑，又是几分说不上的诡异，还没等李窈窕反应，便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了她。
“这些是给少夫人的。”
李窈窕奇奇怪怪接过，打开一看，赫然几块麦芽糖。她顿时哭笑不得，想说什么最后却摇摇头，嘱咐刘启之道：“帮忙照顾好昶儿，我先去准备午饭，你们一会弄完了赶紧回来。”
刘启之点了点头，目光又重新回到顾昶身上。李窈窕去灶房煮了米，又将他们剩下的粮食打包整理好。复而返回了自己住处，随便收拾了个包裹，再去厨房炒菜。
顾母大病初愈，小正太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带着这一老一小，李窈窕从不在吃食上委屈大家。等桌上摆满三菜一汤，便见刘启之抱着顾昶进了院，手上还拿着一个信封。
李窈窕看到信封，心里便是一突，打开见路引，悬着几天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县府的小厮从后门递的，没人看到。”
李窈窕点点头，顾昶好奇往这边张望，奶声奶气问：“这是什么，嫂嫂，是什么？”
李窈窕将路引递给顾母，笑对顾昶说：“是我们……可以搬家的文件。”
驴车是早就拜托刘伯准备好的，一辆拉人，一辆装货。有了路引，三大一小出城出得轻而易举。古代的路着实颠簸，刚出了云中城李窈窕就满脸苍白，她劝着自己小睡了一会。可再一次被颠醒后，李窈窕实在忍不住，掀了帘子出去透气。
刘启之坐在前面，人高马大不嫌冷，甚至还微微挽起了袖子。见李窈窕出来，忙问：“怎么了？”
李窈窕脸色不好，吹了会风想要呕吐的感觉总算轻了些，瓮声瓮气回答：“有点闷。”
刘启之看了眼，没多说话，只是道：“加件披风，外面冷。”
李窈窕点头，回去裹了件披风又坐了出来。
晌午刚过，雾蒙蒙的天总算出了点太阳。两辆驴车走在官道上，周围零零散散歇着一些面黄肌瘦的流民。越往城外走，路边越是荒凉，这些拖家带口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他们盯着驴车，眼里满是麻木。
李窈窕第一次见这种场景，当即震惊了。张了张嘴说不出话，刘启之瞥了眼周围，低声道：“坐回去吧。”
有很多个瞬间，李窈窕觉得刘启之实在不像一个下人。她侧头看着身边的男人，男人神情淡淡，脖子上的那处伤痕特别显眼。
或许是打过仗的原因吧。
李窈窕收回视线。
驴车转了个弯驶出官道，路更加不好走了，刘启之尽量将马车架得稳一些。绕过一条山道，面前突然豁然开朗，李窈窕震惊睁大了眼。
原因无他，原本三三两两的流民在这片较为平稳的原野安营扎寨。无数面黄肌瘦的人见有马车过来便围了上来，李窈窕心中骇然，不知城外竟然是这幅光景。
“云中城二十里内禁止流民涌入，”刘启之淡淡开口：“这过这片地，就没这么多人了。”
他猛然施力一鞭子抽到了驴上，驴发出尖叫。周围流民被震慑，一一后退几步。
“我，我还是回去吧。”
李窈窕受不了那些哀求的目光，又知自己完全无法施救，只能逃避似得钻回了车里。
顾昶在母娘怀里睡得沉，李窈窕发了会呆，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穿越到了一个即将战乱的古代。
万一真的乱了，就是民不聊生，尸横遍野。
她看着顾昶粉嘟嘟的睡颜和顾母担忧的目光，吐出一口闷气。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保护眼前的母子二人。
正想着，驴车猛然一个刹车，顾母差点摔倒，睡梦中的顾昶也被惊醒，充满睡意的眸中带着几分惊怕。李窈窕赶紧稳住身形，安抚了小正太和母娘片刻，掀开帘子往外看去。
这一看，又是惊了三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