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楼八娘一声娇喝, 先前还在诧异的绮罗忙抬头向墙上看去,只见一道白影晃过, 那人就不见了。
“楼姐姐,花逢君是谁?江湖上的大侠客吗?”绮罗一边问, 一边开了小门向外面墙根下望去,见外面地上也撒了几片花,另有一个装桃花的篮子落在地上。
“什么侠客,采花贼一个。”楼八娘走出来,伸手将地上的篮子捡起。
绮罗见她嘴角噙着一抹笑,心知这“采花贼”不过是戏言,笑道:“这人也是侠客?我看着风雅的很。”
“风雅个什么?你只想着一个男子汉没事挎了个篮子去摘花, 然后偷偷摸摸地撒了花就走, 就知道多么可笑傻气了。再者说,你方才可见到白影了?万幸是白日里出来,若是大晚上的,可不得吓死人。若是老九见了, 只怕又要吓倒。”楼八娘数落道, 伸手拈着篮子里剩下的一朵桃花。
绮罗闻言忙道:“不至于吧,他如今长大了,虽说不如小时好玩,但看着胆子大了些,应当是不害怕的。”
“好玩?原来你喜欢他那胖样?”楼八娘嬉笑道。
绮罗有些窘迫地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人大了总不如小时候看着那般可爱。”
“知道了,只是若是一直不长大, 你又会觉得他没出息了。”楼八娘笑道,伸手将桃花又丢在篮子里,“你方才问我游侠是什么样的,你只看现在这桃花就知道了,为了‘花逢君’这么个称呼,每次出场都撒上一地的花,我就等着看寒冬腊月里,他能撒什么花。”
“花逢君不是名字吗?”
“不是,谁没事叫这个名字。跟那蝶恋花一样,不过是采花贼自封的雅号罢了。”楼八娘笑语嫣然道。
绮罗见着楼八娘这个模样,心想她应当是与花逢君很要好的。只是不知那花逢君人品家世如何,若只是个游侠,那楼家应当是不许他与楼八娘在一起的。转念又想,不管是什么人家,总比进了独孤家,举案齐眉,然后冷不丁地夫妻反目的好。
见楼八娘对着桃花出神,绮罗正要拉了她回去,忽听两声鸟啼,随后两只白头翁扑棱着翅膀飞过来,一只落在她头上,另一只落在楼八娘肩膀上。
绮罗抬手叫那小鸟落在她手臂上,“楼燕然在这附近。”说完,又四处看去。
没了雪,广源寺山后一片平地显露出来。
因多是石头,此地并未种上蔬菜等物,稀稀落落地长着些灌木,野草。
“在那里。”楼八娘伸手指向石洞,“那石洞是先前何羡之绑了老九的地吧?”
楼八娘话音刚落,果然石洞里冒出三个人来。
一个是楼燕然,一个是何羡之,另外一个则是绮罗方才在街上看到的李思远。
见楼八娘与绮罗站在后门,楼燕然与何羡之向她们走来,李思齐似乎是不听楼燕然的劝阻,也跟了过来。
“你们去那边做什么?这后山太荒凉了,还是快些走,免得出了事。”楼八娘说道,又去打量李思远。
绮罗也看了李思远一眼,问楼燕然:“这次何羡之该没有藏人在山洞里吧?”
“怎地,你还要去救不成?若想知道我藏了人没有,你不问我,问他做什么?”何羡之抱着手臂说道。
绮罗笑道:“我随口问问,并没有猜度你的意思。”
“怕是你想着就算我藏了人,只要不是楼翼然,管他是谁呢。”何羡之冷笑道。
绮罗住了嘴,不与他争辩。心里也想着有楼燕然在,何羡之是欺负不了楼翼然的,再者说,楼翼然如今大了,未必就一定会被何羡之欺负了。
“又与绫罗小姐见面了,在下这厢有礼了。”李思远拱手说道。
“我不是绫罗。”绮罗说道,看着李思远心里也有些奇怪。绫罗如今并不常出门,认识她的人不多,听口音这位公子也是从京城来的,如何就认识了绫罗了……
“李兄还是快走吧。今日不说独孤老爷,便是替换宋先生的祝先生也是认识你的,人多口杂,若叫人看到你出现在襄城,到时候李兄就百口莫辩了。”楼燕然浅笑道,拿出荷包里的稻谷撒在地上,叫两只白头翁从苏楼两人身上下来。
李思远笑道:“多谢燕然提点,只是我仰慕楼将军许久,方才又见识到了楼将军的英姿,还请燕然帮我引见一番,能求得楼将军指教,也算完成了我多年的夙愿。”
“欲速则不达,五叔回襄城只是探亲,李兄还是以后再见吧,总会有机会的。”楼燕然劝道。
李思远听了楼燕然的话,又见何羡之看他一眼,心想有楼燕然替他说情,总会与楼五叔再见,便笑道:“是我急躁了,哎,父亲教导多年,我还是改不了这性情。还请代我向楼将军楼侯爷闻声好,在下这就去了。”
“请。”楼燕然、何羡之说道,说完,却先进了那道门。
“苏小姐,楼小姐,后会有期。”李思远又道。
楼八娘、绮罗略一点头,也进了那门。
进门后,走出百来步,楼八娘问楼燕然:“这是什么人?”
“秦王李思远,来查看魏王封地的。”楼燕然回道。
楼八娘嗤笑道:“旁人的封地用得着他来查看。”
绮罗因想着李思远三番两次提起绫罗的名字,便问何羡之:“秦王怎会知道绫罗的名字?”
“那画像上觅之写了藏头诗。”何羡之负手说道,口中啧啧出声,逗弄飞到楼燕然头上的白头翁。
“你不是说没写名字么?”绮罗忙又问道。
“是没写名字。”何羡之不在意地说道。
绮罗咬牙,何羡之这样聪慧的人,怎会看不懂那藏头诗,那时说没写名字定是骗了她,“既然画在他手上,能不能要回来?”
“画不在他手上,被他送人了。”
“送给谁了?”绮罗急道,就算写名字了,但她与绫罗长着一张脸,烦心事还是能免就免的好。
走在前面的楼燕然闻言也站住,回头对绮罗道:“画如今是要不回来了,只是与你是不相干的。你只管忘了那画的事就好。”
绮罗闻言忙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画在别人手上,若是旁人没有歹心才好,若是有人要借此生事,那以后总会多些麻烦。”
“你还算有脑子知道有人要借此生事,只是横竖不管是生什么事,你只管嫁了人没事吃饭睡觉打丫头就好,外面的事都是与你不相干的。”何羡之含笑说道。
楼八娘与绫罗相处甚少,也觉她是一不相干的人,转身拉了绮罗的手,也笑道:“既然他们这样说,你就只管放心好了。想来也不过是一副画,能翻出多大的浪?”
绮罗说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不管是李思齐还是李思远,都是不好惹的。便是知道了李思远把画给谁了,也不是想要就能将那画要回来的。
将那画的事放下,绮罗侧头望了眼何羡之,见何羡之看向她,又收回视线。
先前何羡之与李思齐看着关系那样要好,如今又去见李思远,虽说她懂的不多,但也晓得那一臣侍二主的下场,想到此处,眉头又微微蹙起。
“这样见李思远没有关系吗?”绮罗问道。
“女人家的问什么问,外头的事少管少插嘴。”何羡之不屑道。
绮罗一噎,目瞪口呆地望向何羡之,那边楼八娘一掌拍向何羡之,嘲讽道:“哎呦,这才长多点大啊,你知道什么叫外头的事?”
何羡之后退一步,伸手摸了摸自己额头,忽嬉笑道:“楼八姐这每常动手动脚的习惯还是改了吧,我昨儿个才听娘亲说她喜欢八姐,要讨了八姐回来给我做嫂子呢。”
楼八娘呸了一声,啐道:“美人不在,你当我不敢管教你了?不是油嘴滑舌,就是阴阳怪气,看美人回来了不教训你。”
“若是楼八姐喜欢美人姐姐,便来了我家吧,虽说楼八姐一身草莽粗俗之气,但我家一向是宽容的,定不会嫌弃了楼八姐。”何羡之又笑道。
楼八娘哼了一声,低头却不言语。
绮罗开口对何羡之道:“该不是何大哥不想跟八姐在一起,特意叫你来与八姐说,想叫八姐自己寻了楼伯母闹?”
楼八娘闻言看向绮罗,绮罗又解释道:“先前有一个陆姐姐,人品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那日何大哥在魏王府很不给陆姐姐脸面地闹了一通,再之后,我就听说陆姐姐跟旁人定亲了。依我看,陆姐姐那样出色的人物何大哥都看不上,他定然是不想成亲的。”
“陆姐姐是跟我堂兄定亲了,她也是个聪明的女人,晓得我大哥不乐意,就自己另寻了良人。”何羡之说道,觑了眼绮罗又接上一句:“为了讨好楼八姐,你算是将你最后剩下的一点子聪明劲都用上了。”
绮罗撇了撇嘴,又看着楼八娘。
楼八娘沉吟一番,笑道:“凭什么要我去闹?我不去,要是看不上我,就叫你大哥自己去闹。反正你大哥那张脸看着很是赏心悦目,我瞅着也不讨厌。”
何羡之闻言笑道:“既然楼八姐看上了我哥哥,那我就去跟我娘亲说,早日成了你们的好事。”
“一个男人家的,整日做这些三姑六婆的事,也不嫌丢人。”楼八姐急道。
绮罗见此,心想楼八娘跟何寻之都是彼此看不上对方的。
“好了,八姐,羡之说的是玩笑话。羡之,你也莫要再与八姐说笑了。”许久不曾开口地楼燕然劝解道。
楼八娘皱着鼻子,甩着手中的篮子道:“谁与他说笑话了,他们家的小觅之就是个三姑六婆的模样,真不愧是兄弟。”
绮罗给楼八娘顺着气,笑道:“你别信他的,他就是逗你玩呢。没定下来的事,他怎么会知道?便是知道了,楼伯母怎么会不跟你说一声?”
楼八娘笑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还是早些弄明白的好,也免得事情定下来没了转圜的余地。”说着,又低头沉思。
绮罗不好打断她,只牵着她的手向前走。
路上楼燕然与何羡之低声说话,不一时,回到园子里,只见一群人或站在假山上,或坐在花坛边,围成一个圈在那里鼓掌喝彩。
绮罗正张望着看到底旁人在看什么,忽见前面的人低呼一声弯下身子,随后便见一靛蓝身影手持宝剑向她与楼八娘刺来。
正出神地楼八娘见此,后退两步,旁边的何羡之与楼燕然伸手拦住独孤函。
独孤函收了剑,拱手歉疚道:“方才一时大意了,可吓到八娘了?”
“没有,独孤公子要耍剑还是换个地方比较好。”楼八娘似笑非笑地说道。
独孤函放下手,将宝剑插入鞘中,轻笑道:“是我学艺不精才至如此,听说八娘也喜剑术,不如你我切磋一下如何?”
“不必了,我这身穿着不适宜用剑。”楼八娘客气地说道,说完,便拉了绮罗走。
独孤函还要跟上来,却被楼燕然拦住请教剑术。
绮罗跟着楼八娘去见楼夫人,路上见着游廊上,何寻之正给几个女子说笑话,独孤少夫人也坐在一边,一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盯着何寻之看,独孤纯也一脸惊叹地看向何寻之。
“人面兽心的家伙,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打我的注意,等着他娘子被何寻之勾引去了,他才知道什么叫做赔了媳妇又折兵。回头我就叫我爹将他们一家子早早地赶出襄城。”楼八娘冷笑道。
绮罗向那边看了眼,见何寻之向楼八娘挤眼睛,也撺掇道:“方才那一剑应当是有意的吧。”独孤函这也算是投其所好,知晓楼八娘喜欢剑术,特意拿出自己的宝剑过来引诱她。只可惜,楼八娘不是那种为情抛却一切的女子,情浓意浓之时,见着独孤函投敌卖国尚且要举报他;此时与他没有太多瓜葛,见过他的娘子,又怎会与他做些苟且之事。听着楼八娘不停的唾骂独孤函,绮罗也同仇敌忾地添油加醋骂上两句。
两人进了楼夫人所在的迎春阁,见里面独孤夫人,苏清雅等人皆坐在一旁,便恭敬地一一向她们问好。
楼夫人看了眼楼八娘提着的篮子,笑道:“有野菜了吗?你提了篮子做什么?”
“不做什么。”楼八娘将篮子递给龙吟,又理了理自己的裙摆。
“纯儿等了你许久,后来闲着无趣,如今跟着她嫂子转悠呢。”独孤夫人笑着对绮罗说道。
此话只说独孤纯,但听着的人都晓得这意思是绮罗叫独孤纯等久了。
绮罗回道:“我许久未见楼姐姐,一时情急就多与楼姐姐多说了两句。方才在外面见着纯妹妹与独孤嫂子正听何大哥讲笑话呢。”
独孤夫人白净的脸上微微浮起一片红晕,她皮肤极白,但凡有一点心急羞涩等,脸上就要泛起血色。
“原来是这样,既然你回来了,就叫她们回来吧,也免得又叫你等久了。”独孤夫人笑道,转身叫了一个丫头去喊她儿媳妇女儿回来。何寻之名声在外,幸喜风流,且荤素不忌。最要命的是他没有成亲的打算,就为了这一条,独孤夫人也不敢叫自己的女儿挨着他太近,再说,另一个又是儿媳妇,更要早点催回来才好。
绮罗偷眼又看了独孤夫人一眼,心里嘀咕着这独孤夫人怎这样坚持要独孤纯与她一同玩。且独孤夫人并未问过她,就说不要她久等,这是直接越过她定下了要她等独孤纯呢。
“独孤婶婶不必去叫了,我与绮罗久未见面,您就叫我们多说两句话吧。”楼八娘笑道,倘若是从前,她还会以为独孤夫人这是亲切,如今因厌恶独孤函,对着独孤夫人也就挑起刺来,因此三两句话听下来,就腻烦了独孤夫人的自说自话。
“纯儿她初到襄城,也没有个朋友,你们在一起说话,便叫她坐在一边玩好了,也免得她孤零零地看着可怜。”独孤夫人笑道,说完了,又去看楼夫人,圆润的脸上似乎能看到蓝色的血管。
“明珠,绮罗,纯儿是客,哪有你们这样待客的?”楼夫人轻声斥道,又轻轻瞪了两人一眼。
绮罗勾着楼八娘的手,两人相视一笑,便留下等独孤纯。
谁知那边叫了半日,独孤姑嫂两人才慢吞吞地走进来。
“行了,纯了回来了,你们小姑娘自己去玩吧。”独孤夫人留下独孤少夫人,笑着叫绮罗她们出去玩。
独孤夫人又越过楼夫人发话,绮罗楼八娘只得望向楼夫人,见楼夫人点头,两人才带着独孤纯一同走出来。
到了外面,独孤纯兴致缺缺地跟在两人身后,不时的哀声叹气。
楼八娘回头看她一眼,也不说话,又拉着绮罗到一处僻静之地叙旧,当真不理会独孤纯。
独孤纯叹了两回气,见没人理她,哼了一声,转身又去寻何寻之说话。
“你别理她,我现在是看了他们家的人就烦,当初我就觉得他家人下手太狠了,如今燕然脸上还留着一道疤呢。”楼八娘恨声道。
但凡讨厌一个人,便是几百年前的旧仇也要翻出来再说一通,楼燕然脸上的那道疤,如今不细看是根本寻不到的。
“就是,楼姐姐,我方才还想说独孤夫人说话太自说自话呢,一个人就将旁人的话都说光了。”绮罗顺着楼八娘说道。
楼八娘果然咬牙道:“就是果然一家子没有一个好的。只是你等着看吧,独孤纯一会子就会过来,她一脸孩子气,何寻之才懒得搭理她。”
绮罗原先是不信楼八娘话的,心想独孤纯冰雪聪明的小美人一个,何寻之应当会耐心编着故事哄她开心的,谁知一炷香功夫后,独孤纯果然回来了,回来后也不再叹气,只是撅着嘴坐在一边。
开宴后,楼夫人叫人来喊她们几个回去。
宴席上,绮罗看了眼并未看到楼翼然,楼燕然等人也是不在的。
“老九定是被爹爹拉着见人了,你别寻他了。他们在隔壁园子里另开了一桌。”楼八娘笑道。
“我没找他。”绮罗嘴硬道,说完,见苏清雅的丫头走过来在她耳边道:“大小姐,夫人请你过去说话。”
“我去一下。”绮罗对楼八娘道,说完,便随了丫头走到宴席外边的梧桐树下。
梧桐树上,大朵的梧桐花已经开了两三朵,淡淡地紫色,闻着有一股甜甜地味道。
“绮罗。”苏清雅扶着梧桐树叫道。
“雅姑姑。”
“方才你与独孤小姐玩的可好?”苏清雅问道。
“许是喜好不同,她与我们玩的不是十分投契。”绮罗半真半假地回道。
苏清雅伸手抿了下头发,眼睛望向宴席上的独孤夫人,说道:“你不懂,先前独孤家从京城赶到襄城是想着与楼家联姻的。谁知半路上就遇到你的事。”说到此处,苏清雅顿了一下,见绮罗脸上并无羞愧之色,又道:“半路上遇到这事也不好再回去,如今到了看着楼家二少爷也很是不错,比起大少爷更显稳重。”
绮罗乖巧地立在一边,便是听苏清雅顿住也不插话。说多便习惯了,原先听人说起她与楼翼然的事,她还要羞涩一下,如今只做听不懂。
“楼家与独孤家一向交好,若是楼家也有这么个意思,到时候你与独孤小姐成了妯娌,”苏清雅又顿住,与一个小姑娘说这些话,她还是有些不自在,叹息一声道:“总之,你还是与独孤小姐好好相处吧,多交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绮罗看向苏清雅,见她脸上一片诚恳之色,笑道:“多谢雅姑姑提点。”
“你别嫌我多嘴才好,咱们苏家可不比他们独孤家,你又是那么个情况。”苏清雅伸手扶了下绮罗的帽子,转身向宴席走去。
绮罗望了眼神魂不在的独孤纯,靠着梧桐树扶额笑了一下。若是将来有这么个身娇体贵的弟妹,确实是一件麻烦事,况且……绮罗不禁站直身子,况且,楼翼然莫非与独孤纯还要弄出些事情来?
将帽檐拉下,绮罗绞尽脑汁地回想楼燕然的娘子是哪位,想了半日,只能无奈地叹口气,那位被楼翼然糟蹋的女子,她根本就没听说过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