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逍遥用力撑了个懒腰,长久一个姿势端坐而僵硬的脊柱,发出一连串清响。
怪不得墨家曾经与儒、道两家齐名到现在逐渐式微了。
人家儒、道两家提升自身修为就是,墨家却既要练炁又要制作机关练器。
工作量比别人翻了一番不说,单是这材料费就足以吓死个人,再加上手脚不听使唤多雕错了几个的话,哪怕是富贵之家也负担不起。
修炼其他体系没有这些道具,照样能打,照样可以混江湖。
若墨家的人手上没有半点机关的话,甚至连第几个品级简简单单朴素的武夫都比不了。
而且墨家修炼者即便手头已经有顺手的机关,但一场战斗下来打坏了修理、重做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虽然感慨,但方逍遥却认为目前来说,从墨家那里得到的收获最为丰富。
两根空灵木条在方逍遥悟透纹理之后,竟雕出了三个百纳球,桌上更是摆满了许多小玩意。
除了这三个百纳球外,方逍遥还用其他的材料雕刻出了,两个袖箭套以及形态各异的七支飞箭,一双颇为气魄的飞空翼,以及以方逍遥现在水平竟然还不能做到完美,只能算是一朵半成品的闭合花朵。
战小染很是惊讶,仅短短一天还有吃饭休息的时间,方逍遥竟在车上完成了如此多细致的雕刻。
除了能认出翅膀和百纳球外,其他的个东西战小染只能看出是墨家产物,并不清楚用处。
虽然都不是了解,但并不妨碍她对这些东西的喜爱和好奇,尤其是桌上那一朵雕琢精美,却让方逍遥频频皱眉的花骨朵。
其他那些东西,她还或多或少能猜出用处,唯独这个像方逍遥用剩余的材料雕刻出来的戏耍之物,看起来毫无作用。
偏偏战小染目睹了方逍遥雕刻这朵花的全过程,她清楚的知道这朵像是直接被雕刻出来的小花骨朵,里面的零件是何其繁多,又是多么精细,单里面零件的种类就不亚于百纳球。
“这是什么啊?”
战小染探出手,询问的看向方逍遥,在他微微点头之后这才拿起这略显压手的花朵。
放在跟前仔细打量,似乎就是一朵普通之物,哪怕是在指尖渗出一缕炁上下渗透也没有丝毫结果。
她惊讶的发现,这朵花竟然一丝一毫的炁都透不进去就像是一个完整之物,但这偏偏又与她自己亲眼所见出入极大。
于是很是好奇的抬起头看向方逍遥。
“里面放了一点小东西,捏住花萼用力捏烂之后,应该会对身前造成巨大杀伤,寻常五六品的武夫应该也顶不住”
“这!……”
战小染惊呆了,手指本能的攥紧一些,却想起刚才方逍遥才说完的,又强迫自己放松手指。这一放松手中略成的花朵便向下滑了几分,又害怕它从指尖掉落到车厢上摔了,有些无所适从。
“虽然还有许多缺憾无法弥补,但是安全性你放心吧,哪怕用脚踩了也不会发动,只有捏住花萼将它击碎才可以。这东西送给你了。”
杀伤力如此凶猛,又可以隐蔽启动,哪怕是没有炁也行,这等保命的东西价值万两也不为过,而且雕琢的如此漂亮……
若是其他人遇到这样的送礼,哪怕不想太多肯定也颇为记挂,但是战小染却根本没有想太多,出于对方逍遥的信任,直接收进了自己的兜里。
而方逍遥捏着百纳球,将自己的这些机关小物件全都收拢起来,不停测试着自己方便拿取的地方。
“方哥,要不今天就先到这里进驿站休息吧?”
马车在玄唐众多交通方式中,已算是较慢,但此时此刻也早已离开都城跨越百里,众个捕快也早由“方大人”改成了私下所称的“方哥”。
方逍遥掀开车帘向外看去,一抹红日挂在山头云间,已是接近傍晚。
没想到自己竟然雕刻了一路。
感叹过后,很快回神的他便对着这位询问自己的铜牌捕快点了点头。
这个老捕快经验丰富,哪怕方逍遥已将地图志的滚瓜烂熟,但是他还是更愿意接受这老捕快的建议,毕竟自己也只是从书本杂谈中所学,这多年行走江湖的老人,肯定远比自己这个第一次离开都城的人懂得要多。
“陶累叔,你说了算,我这还第一次出都城呢。”
陶累有些受宠若惊,连连“哟哟哟”的叫了两声,他没想到并不太熟的方逍遥,竟然还能记得清自己的名字,而且与大理寺寺丞,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能谈得上话,共破大案了竟然对自己如此尊重、信任。
“方哥,不,方大人,这次你是主事爷,您这话说的……”
“别这样说嘛,现在都出了都城也算是山高皇帝远了,你叫我一声逍遥就行,要不……咱们各论各的?”
陶累本以为方逍遥,是那种圆滑至极懂得拍上司马屁,同时也有些小能耐不然也不可能爬升如此之迅速,虽说他在大理寺中的风评极好,但也终归不熟直接归为了处世很是圆滑。
再加上这次只是出去查个案如此讲究排面,虎头牌额全都挂更开出了三辆马车,这些本更加剧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万万没想到,方逍遥却对自己是这副态度。
诧异过后,方逍遥在他心中的想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得到方逍遥这个主官全权安排的命令,走了一天路的陶累觉得现在走路一点儿都不费劲,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起。
“老陶,这是捡着银子了?”
“去去去,捡着了也不请你们,你又不给我当儿。方逍遥说了让我来安排,今晚便宜你们了,提前住进驿站好好歇歇脚。”
虽多少。算是个武夫,当走了一天的路也发了听着可以提前休息,不用赶夜路,众人的脸上也都洋溢起了些许笑容。
很快一行人便到了城镇中,官家的客栈。
陶累忙前忙后很是兴奋,将马匹引进后院偏后的马槽,嘱咐马夫亲自仔细喂养,马车停在偏房门口落地挂锁,这些个捕快们也跟着好通忙活。
“有必要这么麻烦吗?这么大城镇中,咱们足足三辆马车,行头也都挂得齐全,哪个偷儿瞎了眼,敢捋大理寺的胡须?”
“小心无错事,我可听说这案子的前一个主官走在半路上就疯了,这才不了了之,让咱们捡了个便宜,忙完了待会我请客来上一壶烧酒。”
“可以啊,老陶,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大丈夫可不带反悔的。”
方逍遥将这些全部都看在眼中,听记在心里,直到他们收拾妥当之后他这才跟和战小染一同向客栈里面走去。
相互谈笑风生的捕快,看到方逍遥竟然没先进去,反而在这脏乱的地方等待他们,等级之间的差距隔阂顿时又减弱了不少。
在大理寺时与方逍遥攀谈过几句的几人,更是神气的在众捕快中讲解起了方逍遥之前的慷慨。
“方哥,你和战铜牌在天字牌四、五号房,稍后吃食和水便给你们送上去。”陶累走到已经坐在一楼饭桌旁歇脚的方逍遥身边,说着。
而方逍遥却没有起身的意思,而是对他说着,“没事就在下面吃吧,不必这么麻烦。”
陶累点了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是大理寺的官差,饭菜没有半点耽搁很快便上齐。
看着小二将方逍遥那两人的饭菜放好,陶累也从后厨背着手提了一壶酒来到了两张桌子合二为一,坐满捕快的桌前。
他并没有放在桌面上,而是放在略矮一些的长凳上,大手收不住的在下面制止那些想抢过酒去闻闻的人。
毕竟这已经算是出差办案了,饮酒会让上官不爽,但许下的承诺又必须遵守这才做的这个打算。
这时方逍遥站起身来,略拔高了些许声音,“此次查案颇为匆忙,点当完之后便即刻启程,连行酒都未喝。小二,拿四壶最好的酒上来!”
在这些捕快的欢呼声中,方逍遥只比之前的声音略低了一些,略带调侃的继续说着,“陶叔,把你的酒也拿出来吧,五壶酒正好咱们二十多个人刚好够分,你可别都自己偷喝了,到底也是在查案的途中,总不能喝醉了对吧?”
顿时一阵哄笑,陶累也乐呵呵地放下心里的石头,将酒的就提到了桌面上。
在其乐融融,吹牛打屁的享用晚饭,方逍遥也接到了那些捕快们的轮番敬酒,他也来者不拒的纷纷举杯喝尽,直到陶累过来时,方逍遥让他坐在了自己身边。
“为什么要将马给安排在靠后的位置?”
还有些忐忑的陶累,没想到方逍遥问了这么个问题,愣神过后笑着解释道:“是不是觉得安排在后面,若真发生事了,不方便去骑马?
其实是这样的,安排在前面固然方便喂食,也方便在出事的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骑走,但在前面也同样的容易遭歹人下毒,稍有不留意放下毒草,吃了那马绝对倒地很难察觉。
放在后面马槽,如果有人想要下毒,他就需要跨过许多来自不同主人的马匹,这长叫短嘶的容易让人察觉到,至于骑上马逃走这个问题,咱们都是武夫,突发情况直接跑的比马还快,若真要骑马,随便两人便能将那后墙锤爆,不比从前面离开慢多少。”
陶累没想到方逍遥会在意这些,略显絮叨的讲述着,方逍遥却在赞叹这种经过检验的朴素江湖老法子。
果然古代与前世不同,没有监控没有电子防盗,这种小心朴素的处理习惯还得需要学习啊。
就在晚上接近尾声时,驿站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三个,没想到如此晚了竟然还有人才来投宿。
石青易带着伙计匆忙进门,却看着大堂之中坐了如此多人,不禁瞳孔一缩,吓了一跳,看着他们都身穿官服之后这才放下戒备,松了口气。
但是经过了片刻之后,却又低声嘱托身旁人,“离他们远一点。”
方逍遥自然是听到了,也注意到他想到什么就对官差颇为避讳了,仿佛自己这一行捕快都得了什么疫病一般。
“他们有问题吗?”方逍遥低声对战小染说道。
战小染仔细端详了一会儿之后,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啊,怎么了?”
既然战小染牌雷达没有明显反应,那几乎可以判断他们并没有犯什么罪。
虽然商贩对官兵有些畏惧,也是正常,但他们没有犯罪的话应该不会是这种躲避瘟疫的架势。
所以暂且停下了和陶累讨论行走江湖的小妙招,集中了些注意力投向坐了在偏远角落一桌的那几个商贩。
“这古怪娃娃还要带到几时啊?做的这么丑,放在床头大晚上怪吓人的,辟不辟邪我不知道,好几次我起来差点被它吓死。”
“我看你是被吓尿了裤子吧。哈哈哈……”
方逍遥略微偏头看着那一桌人,其中一个商贩拿筷子指着另一个人,所说的话引起了他们几人的笑声,和他所指之人,恼羞成怒的胡乱抓他的筷子。
侧目向下,方逍遥才看到之前那个人所说的古怪娃娃究竟是何。
几人身前的桌上,都放着一个一掌多高,用稻草扎成的小草人。
“闭嘴吃饭,这娃娃都带好了,返程的时候还要用,若是弄丢了我可概不负责,自己买新的。”
几个商贩听着石青易所说,这才收敛了满堂笑意,专心的吃起饭来。
“去把那商贩的领头人叫过来,就是随便闲聊两句,别太粗鲁。”
方逍遥这边已经用完饭,大多捕快要上楼去休息时,方逍遥则让人叫来了石青易。
听到官府老爷叫自己过去,颇为紧张的石青易先稳住了很是激动,询问发生了什么的同伴。
抓起娃娃塞的衣服最里面,自认为做的无人察觉,殊不知方逍遥哪怕是带他过去的捕快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石青易跟随走到方逍遥的面前,颇为奇怪哪个是领头的,跨过这一对很是年轻的少年男女,向后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