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下了一场绵绵的阳光细雨,这雨夹着浅薄的阳光,天气算是暖和了些许,夏暖燕沿着小路,在南宫山庄悠转着,细雨沾湿她的发丝,像雨,像水,又像雾,林少习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隔着参差的树木观望夏暖燕,夏暖燕迎他而笑,婉约,温情,有礼。
林少习心情有如这天气,阳光又带雨,迷糊不清,他取出随身佩着的白玉箫,一曲箫声婉转悠扬,夏暖燕走进亭子,安静的听着林少习一曲尽。
“没想到,林公子竟是随身都带着白玉箫的。”夏暖燕想起石惜兰说楚笑歌形容逍遥王时,就说他随身佩带白玉箫,不过,林少习和逍遥王,完全是两种人,至少,林少习是温儒的,而传言中的逍遥王,人如其名,逍遥快活。
“怎么,哪里不对劲吗?”
“没有,随口说说而已,”夏暖燕温软一笑,在一旁的石椅坐下,石椅冰冰凉凉的,“只是让我想到一个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不过,你不像!”
林少习在夏暖燕对面坐下,“他,很重要?”
夏暖燕果断的摇摇头,楚少羽很重要么?从不,只是经常了这么一个人,自然而然的,就放在记忆里了,楚少羽与她,素来毫无瓜葛。
林少习定神的看着夏暖燕,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轻轻的说着,“暖燕,你这女装扮得,实在太好了,你知道吗,刚看你着女装那一刻,简直是,惊艳了,打小,我只用过惊艳来形容一个人,那还只是一幅画,十几年过去,她一定也色老了。”
夏暖燕淡薄的努努嘴,他们都爱说,她长了一张国色天香的脸,又不忘,迟暮是每个女子逃不过的宿命,男子天性如此,好色之余,比女子更害怕自己身边的女子,人如黄花面憔悴。
夏暖燕收敛神色,迎着林少习,镇定自若的笑笑说,“林公子说这番话,暖燕听上去,算不算在挑逗我了?”
“算是吧谁让我对你,一见倾心呢!”林少习笑得有点隐悔,这话夏暖燕听上去,似真若假,她宁可相信,是假的。
一见倾心,多轻浮的说法,说得一点都不负责,就好比当初君世诺说出的,以身相许,许的,是一生,不是一时兴起,轻许的狂言,说着动听就够了。
夏暖燕觉得,把话题说到这个分上,够了,再往下说,就暧昧了,她换言,“林公子,听过你吹几回箫了,感觉在你的箫声里,都有种忧怨长愁,不是不,在你心里,有些事,也没放下?”
林少习注意到夏暖燕说的,是也没放下,她用的是‘也’,他摆弄着玉箫,邪意的笑了笑,“音曲这东西,开心时入耳,伤心时入心,我不觉得,我的箫声有什么问题,是不是听箫的人,心里有事呢?”
夏暖燕浅薄一笑,并没有答话,林少习两次三番好奇她的往事,没想到这么一兜,还是让林少习兜到她的头上来。
“怎么,还是没打算和我说说你的往事,”林少习把话顿了顿又说,“没打算说说你的‘新境思旧人,年年暮暮朝朝念’”
夏暖燕别过头,眼里噙着的,已分不清,是泪花,还是细雨,“那点风月破事,说起来真犯傻,把自己套进去了,却没套住别人。”
夏暖燕把话说得那般凉薄,她把对君世诺的那点滴怨也好,恨也罢,用一个风月破事代替了。终究,她做不到,不怨,不怼,不恨,也做不到,不念,不思,不忆,不望。
林少习还想说什么,南宫湘燕气喘吁吁的跑过不,喘着未息的气说,“姐姐,原来你在这里,害得我到处找你。”
夏暖燕转过头,温笑的看着南宫湘燕,“找我那么么急,有事吗?”
南宫湘燕顺了口气,在夏暖燕和林少习间坐下,鼓鼓的圆脸笑起来,一鼓一动的,十分可爱,“姐,你知道吗,往年,朝廷都是派那些老臣子来给我爹祝贺一下,意思过就是了,你知道今年,谁来吗?”
夏暖燕耸耸肩,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我哪知道,什么朝堂上的人和事,哪是我这种平民晓得的,就算你说了,我也还是不晓得。”
“是秦南秦大将军,听说,秦大将军,是个英俊的小伙子,姐,好像过几天他就到了,到时候,咱有眼福了。”
夏暖燕眉轻轻一颤,虽是在心里有诧异,却不表现出来,秦南不是上次太子大婚进月城,之后一直守着疆城吗,是不是朝中有什么大事,非得他跑回了。
“湘燕,这个我想,就算了,要看英俊的男子,你哥就是一个,要不然,你眼前也有一个,”夏暖燕用目光示意林少习,她也没注意到, 林少习也一时走着神,仓促的只是给她挤出一丝笑意,“再说,我也不会打官腔,要是和秦大将军面对面站着,我会不会说话了。”
“这个你别怕,有我在呢,怎么说,他们也是来给我爹祝寿的,好歹也要给我爹几分厚面,你是山庄的坐上宾,他总得笑脸相迎。”南宫湘燕还是一如既往的,骄傲着,着实,朝廷是敬南宫世家几分薄面,怎么话从南宫湘燕的口里说出,就像变了味似的。
南宫湘燕一惊一乍的说,“这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昨天得到最新消息,一起同来的,还有庄王爷!”
“庄王爷?”林少习和夏暖燕同时脱口而出,二人相望才觉失言,林少习轻松的笑笑说,“听说过庄王爷的好名,没想到会在这里碰着。”
夏暖燕也陪笑说,“是啊,庄王爷在咱百姓心目中,一直是个好王爷呢!”
夏暖燕话虽这么说着,心里却闹腾了,君世诺说过,作为王爷,他不适宜和南宫世家有过多的接触,这是怎么回事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夏暖燕越想,心里越是不平衡。
“所以说,这秦大将军咱可以不见,这庄王爷就不可以错过了,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咱也是朴实的老百姓,总得见见咱的大英雄,对吧!”
“就你,还是朴实的老百姓啊!”夏暖燕一副心思都在君世诺的身上,还不忘和南宫湘燕调侃几句,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少习的异样反应。
“南宫小姐,你看,到时候朝廷的人来的时候,方不方便安排他们别住在轩雨阁,你看他们一群文人,我一个粗人,都在轩雨阁住着,很容易碰面的,真怕一不小心,说出错话了,得罪了也不知道。”林少习突然冒出这么一席话,夏暖燕才恍然想起,林少习安静了许久,不过,林少习这话,说到她的心坎里了,如果都往轩雨阁一住,她和君世诺,定然会相见的,她还没有心理准备面对君世诺她以为,休夫的书一出,自此,便是天涯各路,不再相见。
南宫湘燕白了林少习一眼,“我还没看出,你就那么一点出息,枉我爹和大哥多欣赏你,哎,我说,他们欣赏你哪里呢!”
林少习连连点头,嘻皮笑脸的说,“是的,是的,我就这点出息,那是谁,那是王爷,动不动,可以要我的命的,这拿命来玩的出息,我可玩不起,真的,玩不起,也不要玩。”
林少习向来,大义凛然,唯独这一次,他故作小人,反差太大,虽然南宫湘燕没有说什么,可是,夏暖燕看在眼里,她敢断定,林少习和君世诺之间,是认识的,或者说得更准确,是结了梁的,要不然,他怎么和自己一样,躲避君世诺,就好像猫躲老鼠一样?
夏暖燕如果再往下深想,如果她再多一个心眼,也许,在后来,就不会那么狼狈了。
夏暖燕拉着南宫湘燕的手,“算了,这事也不能怪林公子,谁不怕死的,何必无故惹高官呢。”
“你们放心好了,虽然我们南宫家大势盛,可是如果想安心过日子,还是得在朝廷面前屈膝的,我爹说了,这次所有宾客住轩雨阁,朝廷那几位,就住主屋,还是我哥招待他们,南宫少庄主亲自招待,多好的待遇。”
“行了,你就别在这里吹捧了,我有点累了,回去歇着了。”夏暖燕恍惚的说着,心里却在想,南宫忱和君世诺,他们两人一会面,是不是,她这个身份,就不揭面穿了。
夏暖燕独自坐在房里,想着很多往事,关于君世诺的点滴,如泉涌来,那最后一别,君世诺拿着利剑,刺入她的心口说,她在他心里,不如草芥,结结实实的伤身又伤心,为什么,自己想过,要逃离,他又跑出来,是挑战她的极么?
夏暖燕狠狠的咬着嘴唇,她明明想洒脱的转身,从容的对君世诺说:君世诺,这一别,从此天涯陌,从今以后,我的灿烂开放,或暗自凋零,都与你无关。
呵呵,多洒脱的说词,可是,夏暖燕深知,在君世诺面前,面对那张就算凉薄如冰的脸,她还是会方寸尽乱,不知所措,这就是她为什么选择,用不辞而别的方式,来夺回自己,在君世诺面前,仅有的那么一点尊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