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里不止一处响起了喊杀声。
想是锦元帝的人马已经全面攻入了。
皇帝他依旧是一身墨染的黑色,扎于银白色盔甲的海洋里,他镇定如不可动摇的砥柱,他在不远的前方站着,似在对我温笑,我的目光有泪,在他的身影里看到了地阔天高。
我喊陛下,叫得期盼,叫得清晰。
这一声入耳,自己都被吓到。
居然复声了!
我久违的声音,听来虽然沙哑,但却是天音突降,让我惊喜莫名。
于是立即想到了秀末的阴谋,想到了七骨花的解药。
我有很多话想说,我有那么多重要的军情要禀报。
“公子,我与陛下有话要讲……”
“叫夫君。”小狐打断我,他的声音紧崩的没了活性:“贤妻称我为公子,此称呼甚不妥当。以后叫夫君,相公,官人……”
“诶?那要不要叫你蜜糖,达令,亲爱的,天杀的,挨千刀的,老不正经的?”我与小狐相处一向随意,称谓之上,都是随心而叫,且从没觉得如此不好,突然被他斥责,还以为只是耍闹呢。我笑着扭头,却正对上小狐斜向挑开的两眼,眼角处微隐怒火。
他的脸色倒不是在开玩笑。
只是一个称谓,犯不着生气上火吧?
“哦,夫君,劳驾你送……本妻……”我咳一声,有点别扭:“送为妻,到大锦朝皇帝处,为妻有正事向大锦朝的皇帝禀报。”
小狐锈着一张脸:“贤妻能说话了,为夫的很是高兴,这是为夫第一次听到贤妻亲口叫出夫君二字,为夫甚是欣慰。”
我的眉梢一直在抽搐。
真想弄一把胡子粘到他脸上。
我们对话全是九流的古装剧片段,而且小狐这个做小生还抢了老生的台词,真是莫名其妙。
……
秀末利用蝙蝠成功地从我们的掌握之下逃匿。
蝙蝠在这里与现代战争中的*作用相似。
从小狐手里挣脱而去后,秀末并没有继续放任蝙蝠与锦朝士兵多做厮杀。我与小狐落地之时,蝙蝠在刹那间撤了个干净。
秀末此举的目的,是想保存实力,还是想进一步诱锦元深入,我不得而知。
……
路途上全是蝙蝠的碎尸。
小狐紧抱着我,坚持不往锦元帝的方向走。
我摇着他撒娇:“夫君,快快施展轻功,让我们飞奔过去与大部队会师。”
小狐的眼角闪过一道红光:“在这里等,让他们过来。”
我与锦元只差几十步的距离,在距离的两个端点,小狐一直黑着脸,而锦元却一直在微笑。
我有点羞愧,又有点气闷。
小狐与我斗气,应是不足以向外人道的私情小性。可小狐偏就在众人面前,毫不顾忌地与我耍起了花枪。
看看气得两颊微红的小狐,再回首看锦元,那人被衬托的如此温厚大方。
我的脸又红了。似觉得被嘲笑:“唔,那你在这里等好了。我自己过去,你放我下来。”
在小狐怀里挣两挣,他终是没有坚持,放开手臂。
我双脚落地,立即就要向锦元帝的方向飞奔。但跑了几步,见小狐没动,又回去扯他:“别闹了,快过去吧。”
小狐先是默然,过了一刻才答:“我就在这里等,难道你还要过去……”他说着,孩子气的伸出手,握住了我的。他的手心有冰凉的湿意,似乎是汗水。他的眼神格外明亮起来,有一丝依恋闪耀不灭,那眼神直入我的心房,让我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依恋?难道他是怕我会奔过去,再也不奔回来?
难道刚才他突然发难,竟是吃了锦元的酸?
“夫君!”忽然了悟他的意思。转身站定,紧握了他的手:“那就在这里等好了。”
……
锦元帝还未走到近前,我与小狐具已经跪了:“参见陛下。”
锦元帝先扶起了我二人,微笑着道:“能再见着女官,可真是好。庆禧殿之战,事后清点,独少了女官,凌妃与戏主。那之后的几日,朕派人多方打探,才知晓女官被秀末抓走,幸好有人通传消息,说女官无恙,朕这才安心,……女官身边的这位,莫不是……那位戏主?”
凌妃也不见了?皇帝这一说,倒提醒了我。那日庆禧殿宴,蝙蝠来袭之时,似乎是没再见着凌妃。
还有,有人通传消息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锦元帝也在地宫安插有眼线?秀末无间,锦元就反无间?
应该是如此吧,敌对两方互派耳目打探消息,以期掌握战争的先机,这是兵家常事。
瞬间想得明白,于是我垂首道:“陛下好眼力,这位正是戏主,同时也是为了救我,而自愿身陷险境的人。他是云山镇人氏,姓温,名重,字玉安。现在以被奴婢收入囊中,啊,错,是奴婢被这位公子收入囊中。”
锦元帝看我一眼,微微扬了扬下颌,他清冽的目光幽幽地投入我的眼中,眼中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锦元帝很快将目光从我脸上投向温玉安,仍旧淡淡地微笑着:“如此,朕该恭喜这位温公子得到了天下至宝。”
小狐一笑:“多谢陛下,草民惶恐。”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