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焕的语气十分的笃定, 让众人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了, 只是惊喜之余不免要问一问缘由。
谢焕顿了顿, 才缓缓解释道:“……我少时曾入宫为皇双伴读, 那时曾与还是世子的楚湘王有过几分交情, 今日我上门向他询问江成瀚之事, 依他所说, 江成瀚虽有疏忽失察之责,但罪不至死,只等刺客案了结,便能够放出来了。”
随后谢焕又看向了颜静书,道:“楚湘王还说, 若是你想要见一见江成瀚, 或是给他送些东西进去,他也可以着人安排。”
颜静书惊喜的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又有些不敢相信,连声问道:“这是真的吗?真的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
他是知道稽查司是不允许探监的, 如今知道江成瀚不会有事已经让他心中大安了, 虽然很想见到江成瀚,但他也怕给谢焕还有楚湘王惹来麻烦。
谢焕微微笑了笑,道:“楚湘王既然这么说了,自然是无碍的。”
“那我要去。”颜静书立时就道,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还是希望能够见到江成瀚一面的。
除了见面,颜静书也还是要给江成瀚带些东西的, 换洗的衣服自是不用说,想着江成瀚在牢中或许还受了刑,伤药也是要带的,再带些江成瀚爱吃的东西。
而在颜静书回明轩里收拾带给江成瀚的东西之时,谢焕也跟了过去,随后屏退了下人,将小皇孙萧言初之事告知了颜静书。颜静书没想到楚湘王竟就是自己要找的人,他本就对楚湘王十分感激,自然无有不从。
此事不宜兴师动众,是以次日就只谢焕和颜静书两人,带着满满一大包袱以及一个半人高的食盒,再加上一个赶车的车夫一起前往了稽查司。
稽查司门外早已有人等着,谢焕带着颜静书下了马车之后,便上前向谢焕问好,还安排了人帮忙拿着颜静书带来的包袱和食盒,随后就领着两人进了稽查司。
稽查司内守卫层层极为森严,但有专人领路的颜静书和谢焕二人一路畅行无阻,很快就到了监牢所在。
监牢里,江成瀚看着看守送来的清粥小菜,还有雪白绵软的馒头,已经再不会如昨日初来稽查司之时那般惊奇了。
他过去曾听过稽查司的威名,在得知自己被关进了这里时,心里就已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让他没想到是,来到这之后竟是受到了万全不同于其他囚犯一般的特别对待,不但没有不受到丝毫的刑讯,更是一天三顿被看守送来了干净新鲜并且味道也很不错的美食。
这让江成瀚很是摸不着头脑,想问一问看守,看守却什么都不同他说,他无法,只得将满心的疑惑暂且压了下来,想着或许是安国公在外想了什么法子。
但只过去了一日,颜静书的突然到来就解了他的疑惑。
当看到出现在监牢门外的颜静书,江成瀚有一瞬间的不敢置信,但很快就反映了过来,起身惊道:“你怎么来了?”
颜静书眉眼弯弯,含着浓浓的笑意看着江成瀚,等看守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先上上下下将江成瀚看了一遍,见他身上虽是有些伤痕,但并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才终于放了心,道:“你没事就好。”
颜静书进来后,稽查司的人帮着将包袱和食盒也拿了进来,谢焕则是最后一个走了进来。
江成瀚更惊讶了,“舅舅也来了?”
颜静书顾不得说话,解开包袱就找带来的伤药,谢焕便对江成瀚道:“我同楚湘王早年有些交情,如今他正管着这稽查司,就请他帮了个忙,让静书来见一见你。”
“楚湘王?”江成瀚很是意外,又有些恍然地想着,自己之前竟是猜错了,他在监牢里得到的特殊对待,或许和安国公无关,而是谢焕的缘故。
谢焕却无意在楚湘王身上多说些什么,随后对颜静书道:“你和成瀚好好说说话吧,我去外面等你,不用着急。”
两人难得见面,怕是有不少话要说,他在这难免拘束,是以说罢,没等颜静书反应,谢焕便转身离开了监牢。
见谢焕就这么离开了,江成瀚不由道:“都还没来及向舅舅道谢。”
颜静书已找出了伤药来,正小心的给江成瀚褪去外衣好伤药,闻言便道:“我已谢过舅舅了,等你平安出去,咱们在一起再向舅舅道谢就是,还有楚湘王殿下。”
江成瀚点点头,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江成瀚身上的伤是在刑部大牢里遭鞭笞所致,但他皮糙肉厚,也就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而已。颜静书小心的在伤处上了药,包扎好后,又拿出了带来的干净衣物给江成瀚换上。
一番收拾过后,江成瀚便显得不那么狼狈许多,又见忙活了好一会儿颜静书还没个停休,又去开食盒,忙将人拦住,道:“我不饿,刚刚才吃过,别忙了,咱们好好说会儿话。”
颜静书也看到了放在一边的空碗筷,虽然觉得菜凉了就不好吃了,但也没有再坚持。因着监牢三面透光,不远处还有狱卒看守,两人也就没有什么太亲密的动作,只面对面的坐着,两人的手则在被衣袖遮掩着看不到的地方握在一起。
“这两日辛苦你了,家里都还好吗?孩子好吗?”江成瀚看着不过几日不见,人就已经瘦了一圈的颜静书,满眼的心疼。
颜静书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辛苦的,尤其是和江成瀚比起来,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你放心,家里一切都好,嘉嘉也好,我跟他说你出任务去了,很快就能回来,他很乖,又有鑫哥儿和默言陪着玩,从来没吵闹什么。”
“那就好。”江成瀚点点头,默言就是小皇孙萧言初,如今皇孙身份未明,不好直接称呼真名,便以默言代之。
听到颜静书提起默言,江成瀚不免想起了来京前寇世均对自己的交代,如今他身陷囹圄,此事也因此耽误了下来。他有心想嘱咐颜静书什么,但牢房里人多眼杂,又不敢轻易开口。
颜静书像是看出了江成瀚所想,从袖中抽出了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递给江成瀚笑道:“嘉嘉现在已经开始习字了,今日来见你,就拿了一张他写得好一些的,来给你看看。”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看看。”江成瀚笑着就接了过来,但低头一看,却发现白纸上竟是一排排紧密细致的蝇头小楷,而且明显是颜静书的字迹,不由诧异地抬头看了颜静书一眼,但瞧着颜静书如常的脸色,便默契地没有问什么,只再次低下头认真看去。
无论是小皇孙之事,还是得了楚湘王应允,保江成瀚无事之事,都是要告诉江成瀚的,只是监牢里容易被他人听到,颜静书便干脆将这些事简略地写了下来,拿来给江成瀚看。
江成瀚神色不变,很快就将纸上所写尽数看完,再抬起头来,便对颜静书笑道:“嘉嘉写得很好,等回头我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奖励他。”
听出江成瀚话中的另一个意思,颜静书也笑着点头道:“自然是要如此。”
此时监牢外,谢焕独自站在门口等候,但没多久,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陪你那外甥来的。”才下了朝,就一路快马赶到稽查司的穆崇衍,在看到那一道青色的身影,才松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了笑容来。
谢焕转身看向穆崇衍,顿了顿,才道:“多谢你,让他们今日能够见上一面。”
穆崇衍不喜欢谢焕同他这么客气,这让他觉得自己离谢焕很远,但他也知一时半刻谢焕的态度是不会有所改变,只是难得谢焕用得着他,他也不能轻易放过这次机会,便笑着道:“举手之劳而已,不算什么。不过我知道你的脾气,必是不愿意欠别人什么,正好前几日京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听说很是不错的样子,只是我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不知你可愿意陪我去看一看那家酒楼有什么不凡之处?”
谢焕眉头微皱,因着过往的事,他并不想同穆崇衍有更多的接触纠缠,只是如今穆崇衍帮了他这么大的忙,他心中十分感激,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
想着等江成瀚出来,他就会随江成瀚和颜静书一家返回宁城,之后应是就再也见不到穆崇衍了,他沉默半晌,终究还是点了头。
穆崇衍不知谢焕心里想着就当吃顿散伙饭了,只见谢焕竟是点了头,颇有些意外之喜,他之前也不敢肯定谢焕会答应。
但眼下谢焕真的答应了,他当即便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明日就派人去谢府接你。”
这次谢焕却摇了摇头,道:“不必,你告诉我那处酒楼的地址,我自己去即可。”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他和穆崇衍的接触,尤其是家中的父母。
这是小事,穆崇衍也没多少坚持,笑着道:“也好。”随后就将酒楼的地址告诉了谢焕。
看着穆崇衍脸上有些过分开怀几乎显出几分傻气的笑容,谢焕莫名感觉有些不忍直视,最后还是忍不住移开了视线,不再看他。
穆崇衍却并不在意,此刻只这么静静地看着谢焕,就已让他心中满足无比。
颜静书终究是不能留下一直陪着江成瀚的,好在如今知道江成瀚不会有事,离开时也就安心了许多。
从监牢里出来,颜静书一眼就看到了自家舅舅身旁那个身着蟒袍高大贵气的男子。虽然过去不曾见过楚湘王,但只看其身上所穿世上独一无二的紫色四爪蟒袍,就知他必是楚湘王穆崇衍无疑了。
“见过王爷。”虽然楚湘王看着同自家舅舅关系很好的样子,但颜静书却不敢有丝毫的轻疏,忙上前行礼问安。
许是因着谢焕的关系有些爱屋及乌,虽是第一次见,楚湘王对颜静书也莫名有着几分好感,便如同对待亲近喜欢的晚辈一般,很是和颜悦色的让他不必多礼。
颜静书在知道江成瀚被关进稽查司的监牢后就打听过楚湘王其人,听闻是一位个性冷硬倨傲,不近人情的性子,但如今真的见到了真人,却觉得传言果然不可尽信。
一旁的谢焕看在眼里,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一抹复杂难辨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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